“停，容我吐槽下。我覺得姐姐大人你講的這些事情已經開始偏離我們的主題了。”成的臉上寫滿了鄙夷，看樣子是對我講的事情存有不滿，我只好先讓他把話說下去，“明明想談的是松田的事情，為什麼感覺越來越往「System側」發展了？”
“呃……”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這句吐槽雖毒卻也確實戳到了我的痛點，“很遺憾地告訴你，雖然我們接觸的時間是蠻少的，但我們的關係變好也確實是因為那次集訓。”
“……也就是說，那時候就開始有「Monster」的傳聞了？”
“嗯，是這樣。”
“原來如此。我懂了。”成摸着下巴，一副已經完全理解了的樣子，“那這個世界出現「Monster」的時間點，應該可以確定是那個時候了吧？”
“可以這麼說。”我將已經被清空的蛋糕盤子移到一旁，喝了一口咖啡解甜，“銘見那時候聽說的「傳聞」後來被龍先生證實是真的存在的了。”
“那罪魁禍首……”
“跑不了了啊……”
我和成同時看向還在安靜喝果汁的和也。興許是心虛，他被我們突然投去的審視視線嗆了一口，臉上寫滿了慌張：“欸，那個也和我有關嗎？”
“怎麼想都跟你脫不了關係啊。”我嘆氣，“四月份的時候「Monster」們可是全面爆發了哦？再加上你之前說千鶴小姐是從黃金周結束后就開始發病的……當時在「這一側」的「System」只有你一個了吧。”
“對，對不起，我記不清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成也跟着嘆了口氣，“那麼，在那之後空有什麼動靜嗎？”
聽到這個問題，和也的腦袋更低了一些：“空君幾乎已經睡死了……除了戰鬥時刻平常壓根叫不醒他……”
“這傢伙……”我頓時覺得有一股壓力撲來，“明明之前還死護着你，現在反倒是放心地把整個意識控制權交給你了嗎。”
“好像是這樣……”
我看向成：“你們「System」都這樣？”
成搖頭否認：“別瞎說——我才剛醒沒幾個月，這事兒我沒法解釋。”
“這樣哦。”我還以為所有的「System」都這麼隨性。不過仔細想想，要是所有人都是那個樣子，這個世界豈不得完蛋。
接下來要講的情報並不是那麼美好，也不太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於是我開口：“接下來的事情，我們就換到包間去講吧？”
這家咖啡廳二樓是有包間的。房間內部採用榻榻米布置和下沉式沙發，老實說這和坐椅子的體感差不多。只不過店長似乎是為了方便人數較多的小團體，在沉下去的區域中擺放的桌椅不是方形而是圓形構造。入座後腳邊傳來了絲絲涼風，想必是內側的空調在起作用。既然空間足夠大，兩個小傢伙也不再拘束，乾脆就一人一邊挨着我坐下了。
剛才扯到「Monster」時和也的反應明顯不太好，為了不讓他擔心太多，我就提前把本該放到後面的另一個話題搬出來了：“雖說當時確實是有「Monster」的傳言，但其實那個時候調查組那邊還找到了不一樣的東西來着。”
“不一樣的東西？”成立刻警覺了起來。我點頭：“是喔。貌似還找到了某些與「Monster」相似卻又不同於「Monster」的東西。嗯……該怎麼形容呢——嘛，簡單來說就是有實體的「Monster」吧。”
和也也聽出了端倪，幾乎是同一時間提出了疑問：“欸，可「Monster」不是沒有實體嗎？怎麼可能會有……”
成也肯定了和也的觀點：“這不可能發生。就算我們「System」能變得和人類一樣，也絕對不可能創造出那種帶血肉的東西。”
“很不巧，龍先生也是這麼說的。”我拿出智能手機，本想把實物照片給他們看，但想想現在好歹也還身處飲食店，這麼做對身心都不太妙，只能手一滑掃過那些實拍照片，轉而把電子文檔報告給了他們，自己往後動一下方便兩人看資料，“那邊給出了報告，說是血液樣本里檢測到了人類的血液。”
“有構成編碼嗎？”
“你指哪個？”
“數據構成編碼。是那個男人的話應該能解析出來的吧？”
“有哦，你劃到最下面那一頁就是了。”
我指了指手機，成依言一口氣將文檔滑到了最下端，和也也湊了過來。先前看到些報告時龍就告訴我結果了，所以看不到屏幕一事並不影響我觀察這兩個小傢伙在看到那一大串二進制編碼時逐漸嚴肅的臉色。
“做不到。”看完資料后成很是乾脆地得出了這個結論，整個人向後一仰靠在沙發上，抱胸且抬起二郎腿的動作充分表現出了他的不耐煩，“這是「人類側」的產物。”
“我想也是。”
成的答案與龍給我的答案相差無幾。既然兩位「System」都如此肯定的話，之前一年間碰上的那些奇怪的「Monster」應該就是某一個實驗搞出來的「副產物」吧。只是……將人類的血肉之軀與「Monster」的數據體互相結合，這種事情是怎麼辦到的啊？
“應該是有什麼外力協助了他們吧。”和也將手機還給我，“連「初代」都只能解析到這種程度的話，恐怕是有其他力量在協助那些人做了加密措施——姐姐，有消息哦。”
成挑眉：“你是指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世界樹」么。”
“要真這麼說的話還確實挺符合那個混蛋的性格的。”成每次聽到「世界樹」都會下意識地露出嫌棄臉，我只能揉了把小傢伙的腦袋，再從和也手裡接過手機，“哦，是梓發來的消息，好像一路過來挺通暢的，大概還有二十來分鐘就能到了呢。”
“這速度，她可千萬別是坐直升機來的啊。”似乎是前陣子的那場戰役給成留下了些心理陰影，他明顯地表現出了厭惡，看樣子后味還不輕。
“啊哈哈……畢竟小奈會暈機嘛。”
我回憶了一下三個月前的那場與眾多「Monster」的對決。那時候我因為過度使用異能暈過去了，聽和也後來報告說是梓喊了她家直升機把留在廢墟里的我們帶回去的。這回提起才讓我想起了這些小細節。原來那個時候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啊。
“明明戰鬥的時候上躥下跳的也沒見你有這麼強烈的排斥反應啊。”我幫着順了順他的背，順手倒了一杯清水給他，“喝點水吧，我覺得你回憶得都快要吐了。”
成什麼話都沒說——我覺着是他噁心得已經說不出來了——他只是接過那杯清水，小口小口地啜着。不是吧，真這麼大後勁？
“姐姐。”和也湊過來跟我咬起了耳朵，“實不相瞞，其實那天我們沒能把所有的「Monster」都清理完……有些沒死透的在後面追着直升機。”
“那成……”
“小奈沒參與戰鬥，但是梓小姐的風確實把機子晃得蠻厲害的……”
原來是這樣。我大體可以猜到現場究竟是個什麼狀況了：“成，辛苦你了。”
敲門聲在這斷句間傳來，估計是服務員吧。
“打擾了，這是店長送的水……”
進來的服務員先生手裡端着一盤水果切片，聽他剛才說的話來看應該是店長免費贈送的。很可惜的是，這位先生話都沒能說完，整個臉就在看到我的時候扭曲了起來。
“千、千葉……！”
“哦呀？”這聲音有點耳熟，本來還在顧着給成順氣的我循聲看去，不巧見着了一張有些久遠的眼熟臉龐，“這不是速水君嘛，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速水的臉色還是那麼差——啊不對，好像在看到我身邊的兩人之後變得更差了，“也快兩年沒見了吧……你身邊的男人還真是和以前一樣多。”他放下那盤水果切片后就迫不及待地抽出放在側邊口袋裡的手帕擦手，哪怕他的手上並沒有沾到灰塵。這一舉動自然遭到了成的白眼。
“長那副樣貌，莫非也是你的興趣？”被白了一眼的速水自然也不可能放過嘲諷我的機會，“你這女人還真是有夠噁心。”
“你……！”
“乖，不用你動嘴。”一把攬過打算和速水吵架的成，我給對面的人一個微笑，“怎麼，兩年不見你的視力還真是越來越差了啊？你對我家的可愛弟弟們出現在這裡有什麼不滿嗎？嘴臭也得先認對人吧？”速水的表情一下變得尷尬起來，看樣子是他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不錯，那就再繼續補刀好了：“啊，我知道了。就是因為你這副臭嘴和逐年變差的視力才追不到梓的吧？可惜了你這張臉啊……”
“要、要你管！”被戳到痛點的速水漲紅了臉，卻也沒能繼續說出什麼尖酸的句子，“就算釣不到她，憑我這張臉也肯定能找到一個好女人，哪像你這種從外表上就性別不明的傢伙……”
“啊抱歉，我有男朋友喔——在遇見你之前就有了。”
速水被打擊到的表現還真的是有夠明顯的啊。這也不能怪我，誰讓這傢伙實在太囂張了呢。再說我也確實沒有說謊，在進入這邊的世界之後我就和守互相確認了身份——我跟他在原來那邊婚都結了，那有必要再去猶豫那些有的沒的了啊。
“你、你說謊！絕對在說謊！”
“啊？那要確認下嗎？直接語音還是視頻通話？”
“……！不、不用了！反正能看上你的肯定不是什麼能入眼的傢伙！”
“我已經撥通了耶？”
我用於撥通的設備是遙發明的新玩意兒，長得還挺像支粉筆，不僅便於攜帶，使用光屏投影技術這點也比起傳統的視頻通話來說要好用很多，線路接通起來也快。在速水還在說閑話的時候守就接通了，不過他那邊好像有點小問題。
“喲，唯。抱歉我這裡還有些傢伙沒清理掉，應該不會影響吧？”
由被我放到桌上的設備所投出的光屏上顯示的，是正在清理三個月前那場戰鬥的「Monster」的殘存細胞體生物的守，他身後還有幾個風紀協會的成員。看地方應該是長野？那裡是上次戰役的中心點，到現在還沒有被處理乾淨嗎？
“影響倒不至於……不過這會兒打過去你還在工作真的有點嚇到我了。”
“哦哦，沒事。”守輕鬆地說著，轉身一拳將撲而來的「Monster」擊飛，“反正清理得也差不多了，我換個地方——稍微等我一下。”
鏡頭晃得厲害。伴隨着一陣樹葉的沙啦聲，鏡頭很快又被調整了回來，而後便映入了守的臉：“到這裡應該就不會被打擾了。有什麼事情嗎？”
“其實也沒什麼。”我把設備稍微傾斜了一個角度，方便他能看到僵在門口的速水，“只是剛才有個失禮的傢伙公開質疑我們的關係，所以就決定讓他跟你會個面。”
“這樣啊。”守回答着去看速水，表情一下就開朗起來了，“哦，這不是速水嘛。”
“……你倆認識？”
“他之前搬到長野了，現在在本部做風紀委員的跑腿。”
“呵，只是個跑腿啊。”
之前被你這麼一質疑真是太好了呢，速水。我毫不掩飾地表現出了我的嘲諷心態。
“這個先不說，”守看樣子對我們的相遇還挺有興緻，“你們怎麼會碰上的？”
“我們在等梓，有些事情要談談。”看成還有些不太滿意，我只好伸手去揉他的腦袋給他順毛，“然後正巧碰上了在這裡打工的速水君。”
“原來如此——”守摸着下巴拉長了音自言自語着，而後他又抬頭看向我，“看樣子又是在聊些什麼有趣的話題？”
“確實喔。比如以前在格克里德島發生的事情。”我微笑，“接下來就差不多會講到速水君干過的那些蠢事了——速水君你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回憶下？”
被這一連串回答打臉的速水早就氣得兩臉通紅，這會兒直接摔門而出：“不必了！”
“呵，早點滾蛋吧你。”成對着速水遠去的背影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好了，乖，乖。謝謝你為了我生氣呀，成。”
還沒摸兩下，成就從我的懷裡掙脫了：“我才不是為了你咧。”他撇過臉，絲毫不打算看我，“我不過是為了我自己而已。如果姐姐大人在別人的眼裡評價很不好的話，我也會被牽連的。”
“小奈還真是不坦率呢。”
“……你閉嘴！”
“你們家到現在還是老樣子啊，關係這麼好。”守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而後他又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好想早點放假啊，這樣我們就可以兩個人單獨出去玩了。”
“那估計得等到風紀委員的工作全部幹完吧。”我在心裡暗暗計算了下時間，估摸着他這個暑假撐不住幾次玩耍，只好把話題轉移，“長野到現在還沒有清理乾淨嗎？”
“對啊。還殘留了不少傢伙。不過清理到現在，剩下的已經可以確保在月中解決了。”
“哦？那還真是個好消息。”
“嗯嗯，是個絕好的消息——啊，好像有傢伙遇到麻煩了。那我這邊先斷咯？”
“Ok。抱歉啊，工作中途打擾你了。”
“沒事沒事。下次見啦。”
守爽快地掛斷了通訊。
我將條狀設備收起，塞回口袋。看時間還有剩餘，就乾脆順着剛才說到的話題繼續了：
“那麼，作為餘興節目，你們要不要來猜猜看那位速水君到底幹了什麼蠢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