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瞬……”

我趁着和門前的紅髮少年對視之餘,把不知為何腿軟了的松田從地上扶起來,但眼神還是不由自主地看向對方頭頂上的那對因為沒了帽子的遮擋而高高豎起的、毛茸茸的尖角耳朵——視線再往下就是一條長長的毛絨尾巴,只覺得側邊的額頭內部正在不斷地抽搐着,擾得我煩躁又無可奈何。

“你半小時前說了啥,能再重複一遍不?”

剛才從廚房檢查完冰箱,此刻也和我們一樣愣在原地的瞬輕咳了一聲,複述了一遍:“為了選手間的友好往來,每兩組合併分配一個小型別墅……”

“這個我知道,我要的是下一句。”

瞬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有可能是因為我打斷了他的話讓他覺得不滿,但這位向來嚴於律己的學生會長還是把話說了下去;“我們組分配到的是同年內唯一的獸系異能者。”

嗯,這句話果然不管聽多少遍都會覺得頭疼。

我以不出聲的形式輕嘆一口氣。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眼前的這位只是主辦方搞錯了,如果對方只是單純地有奇裝癖之類的角色的話我想我會更快地接受這個事實的。

就在這時,少年身後的門被人打開了,正如我所想的那樣,進來的是之前遇見的那個女孩子。可能是進來的比較急,這個女孩子進來的第一句話是先詢問自己的搭檔:“恭介,為什麼不進……?”

她的話伴隨着視線的轉移戛然而止,一時間這一塊小小的區域進入了第二次沉默。

唯一見到的是那少年身後的尾巴晃動了那麼一下。

“啊,動了。”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前。

在門口逗留了幾分鐘,我們決定還是先進行報名的信息確認以及住所的入住登記。所幸信息的審核並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很快就處理好了,負責審核的工作人員甚至貼心地給我們人手塞了一本導遊手冊。

根據手冊的記載內容來看,從外面來看大得嚇人的這塊集訓場地並沒有辜負我們原本的猜想,但與想象不同的是先前看到的那灰色建築物並不是選手的住宅區,而是合併了辦公中心和訓練場所的公共建築,住所在與這座多功能建築以東相隔大約五百米開外的一塊地方,似乎還專門劃出了一塊休閑用的自然涼庭。而在這座多功能建築的西面,是我怎麼都沒想到的商店街。

“我們真的沒有來錯地方嗎。”看完這本導遊手冊后我覺得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講起槽點,“為什麼我有一種明明是來比賽卻被迫變成了旅行的即視感……”

“那不挺好的么,反正機票免費還帶三餐包住。”剛好與前台結束了交談的瞬說著把一個藍色的手環丟給我,“接着,這是選手認證手環兼住宅通行證。”而後他又將另一個綠色的手環給了松田,“松田的是這個,隨行者認證手環,功能和我們手上的這個差不多。”

我看着瞬指導松田將手環戴好后把屬於他自己的那個手環戴左手手腕上,甚至還非常熟練地在這個手環的光屏上設置了什麼東西,莫名感覺到了一股違和感。值得高興的是,不等——甚至不需要我將疑問出口,瞬就自己解釋了:“兩年前的那場比賽我也來過,不過是以隨行者的身份。我剛剛給你們發送了好友申請,記得確認下。”

視線伴隨着他的話語落在掌中的手環上,從細小的投射口發出的藍色的懸浮光屏上確實出現了一條組隊申請,我按下了確認鍵。很快,剛才還空蕩蕩的電子光屏切換成了一張地圖,一個藍點與1個紅點,地圖旁邊還有一個好友頭像,自然是瞬。

“GPS?”

“這個手環自帶定位系統,比賽的時候可以用得上。松田是為了以防萬一。”

“非常抱歉……”被點名的松田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他向來就不適應這種人多的地方,瞬會考慮到這點也確實是為了避免意外情況發生。

“這也只是以防萬一啦,”我安慰道,“平日里只要注意下不要走散就好了。不過要是你實在不適應可以不用特意出來的,到時候在房間里看轉播就好。”

松田的回答依舊是一聲很輕的“是。”。

我和松田互相加了好友后,我們三人一致決定先去住所,一方面是為了早點找到住所熟悉環境,另一方面則是為了避免發生意外情況,畢竟在這若大個地方拖着行李到處亂竄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主辦方分配的住所都是雙層的小別墅,至少從外觀來看和我家應該是差不多個大小,有可能會更大一些,除了前院以外好像還另外有陽台和一個小小的後花園。所以說有時候是我真的搞不懂這些大人物們到底想幹什麼。

“哦對了,我忘了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推開前院的矮木門時瞬突然這麼來了一句,“為了選手間的友好往來,每兩組合併分配一個小型別墅,我們組分到的是大阪組。”

我聽到後半句就覺得頭大:“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順帶一提,我們組分配到的是同年內唯一的獸系異能者。”

“……不是吧。”

“就是這樣。”

我們拌着嘴用手環進入了暫且可以稱之為“宿舍”的別墅內,開門瞬間從牆壁某處傳來了一個電子音,循聲望去,發聲源是玄關右側柜子上方的一個電子屏幕,大概是裝了發聲器吧。但更令我在意的是這個屏幕上顯示的文字。

“入住者認證完成。所有入住者均已完成認證,請於明日上午8:00到實訓中心集合。”

“看來另外一組已經來過了。”瞬瞟了眼玄關旁上層空空如也的鞋架,十分自然地換上了架子上層早就準備好的拖鞋,“在對方回來之前,要不先到處看看?——順帶一提我想去廚房檢查下。”

“也行。”我也換上了拖鞋,“那我去樓上看看,松田你呢?”

“欸?啊……”松田似乎是剛才在想些什麼,臉上可見的有些茫然,“那我就在這裡等一下吧。要是另外一隊的人回來的時候二位都還沒出來,可能會引起誤會的吧。”

嗯……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那玄關就拜託你咯。”

“好的。”

後面的事情我想大家應該也都能夠自行補全個七八分。這才有了開頭的那個情況。

“非常抱歉,因為感覺到門口有人在就擅自動了火氣。”

“啊……不,站在門口的我也有責任……”

沉默並沒有太久,瞬總是最快就調整好了狀態的那個,並將被驚訝和其他情緒困擾的我們一一拉回現實,其中一個做法就是讓我們入座互談。在那少年和松田道歉后,他的搭檔也一同微微欠身:“沒有制止恭介的我也有責任,真的非常抱歉……”

“停一下,這麼下去不就得變成追討會了么。”感覺事情的發展要變得不妙,我趕緊出聲制止這幾個人繼續互相道歉,“在這之前不如先做一下自我介紹?我是東京代表的千葉唯,戰鬥科的。”

瞬也用行動同意了這麼做:“搭檔,一之瀨瞬,同樣也是戰鬥科的。”而後他在松田的欠身之中補充說明道:“這位是隨行的松田銘見,支援科的。”

“我是大阪代表組的上條恭介,同樣是戰鬥科。”那紅髮少年朝松田看了一眼,大概是得到了諒解后他才繼續說下去,“如各位所見,我的能力還沒完全穩定,時常會出現這種情況……”話音還沒落下,他頭頂那沒被手遮住的另外一隻獸耳就微微向旁邊壓了一下,似乎是在證明主人的失落。

“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說怎麼有股違和感。依照這個耳朵的形狀和尾巴來看,應該是狼吧?毛色是隨發色的嗎?本部內也沒有其他的獸系異能者,說實話我還真的挺想多了解一些的。但考慮到還有一位沒有找到時機說話,加之剛見面也不適合談論這種近乎隱私的話題,我也就重新把視線轉向了他旁邊的那個女孩:“請問你是……?”

“……啊!是!”她似乎剛剛走神回來,還不小心咬到了舌頭,“我是藤島惠,支援科,請、請多指教!”

啊,這麼說起來之前第一次見松田的時候他好像也有過因為太緊張而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呢……

我突然不適時宜地想到了以前的這件事情,於是順帶補充了一句:“我們不會吃人的,不用那麼緊張。”

“不、不好意思……”

在我和藤島說話的時候,坐在一旁的瞬似乎又暗自思考了些什麼東西,他在上條和我之間來回看了幾眼,最後把視線停在了我身上:“唯,遙在登機前是不是說過要是碰到獸系異能者就給他發照……”

“你別跟我提他,求你了。”

這人是真的過分。遙也是。我得反思下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了來參加這次集訓。

“抱歉,我說笑的,你別當真。”出乎我意料的是,這位向來喜歡坑人的「腹黑眼鏡」這次居然沒有繼續把這個話題延續,而是坦率地轉了個彎,“上條君,有件事我想問下……”在得到對方的應允后,瞬這才繼續把話說完,“請問二位是被學生會推薦過來的嗎?”

對面二人的臉色可見地暗了一瞬,上條的表情比藤島更帶着些許震驚之色,看樣子是正中紅心,當然他們也沒有隱瞞,只是眼前這位少年的眼神添上了一絲銳利:“是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瞬回答得自然:“沒什麼,只是想確認一下。”

「選拔」嗎……真是難得見到瞬會這麼在意這些事情。不過,於一之瀨瞬而言,不論是從哪裡來的人他都會好好利用吧。

瞬並沒有繼續這一輪的話題。是他想到了什麼嗎?

在我思考之際,這位向來以頭腦與利齒並存為賣點的軍師先生又一次撇開了話題:“時間也不早了,不如大家一起去食堂吃個飯?”

我清楚地看見了對面的狼眼中流露出的不可置信的情緒,以至於我幾乎下意識地感覺到了從背後撲來的涼意,雖然為了保持鎮定不怎麼表現出來,但這一次,向來不怎麼信神明的我居然覺得如果向神明祈願真的能有用的話那天天祈禱也似乎不錯。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讓一定要讓這次的集訓在沒有出現意外的情況下安穩結束,真的拜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