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不觉得我们被放了鸽子?”卡洛琳抱着那柄刺剑,靠在一块石头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不耐烦。

“谁知道呢。”老板坐在引擎盖上,两条腿晃来晃去。

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弯弯月儿洒下清辉,照的积水微微发亮。瑟瑟秋风扫过草木,一阵“沙沙”响声,然后便归于难熬的平静。

“难道我们被人调虎离山了?”卡洛琳怀疑道。

“那你回去看看?”

“这肯定不可能啊!”

“那有什么好说的,继续等吧。”老板将圆筒高高抛起又接住,借此打发无聊的时间。

“老板,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一个小时后,卡洛琳突然从昏昏欲睡中惊觉,没头没脑地问道。

“没有啊,你困傻了吧?继续等吧。”

然而一直等到天边发白,依然没有任何人来,似乎真的是被好好地涮了一通。二人只得开车回咖啡店,一路无话。

老板拉开卷帘门,却透过玻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昕正趴在她的老地方,似乎睡得很香。

“这...”卡洛琳也见到了这一景象,一时语塞。

“这人还挺守信。”老板闷闷地,“我们这次被这家伙玩惨了。”

“我现在只想睡觉...”见到张昕,卡洛琳心里的压力一下放空,困意立马上涌,站立不稳,差点倒在老板怀里。

老板伸手撑住她:“可惜不行,你得再熬上一天。注意多陪着张昕,不要让她又被人绑走。”

“上帝啊...”

“不和你多废话,我得赶紧走了,”老板把钥匙塞给卡洛琳,转身就走,“说不定还能赶上飞机。”

“老板你有机票么?也没见你买啊?”

“最近几天的早班机票我都买了,不至于到时候浪费时间。”老板撂下一句话,走出店门,一路小跑,很快消失在卡洛琳视野之中。

卡洛琳转身回到店里,揉着太阳穴让自己不至于睡过去,开始冲泡一杯黑咖啡——黑咖啡拿来提神是再好不过了,况且这还是卡洛琳冲泡的黑咖啡。

一个小时后,老板靠在经济舱的硬椅子上闭目养神——虽然她并不需要睡觉。近几天来的时间在她脑中飞快掠过,突然灵光一闪,老板睁开了眼睛——一个猜测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飞机平稳地落地,而且几乎没有晚点,老板叫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靠在后座上摇摇晃晃,仍然为自己刚刚的猜测感到些许吃惊。不过这种惊讶也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出租车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间并不起眼的小洋楼。

老板走上台阶,按响门铃,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您找谁?”

“我找马丁会长。”

苍老的眼睛凑上猫眼,看了下站在门外的老板:“他不在。”

“马丁,你不要骗我,”老板冷笑一声,“你现在就在我面前,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大门打开,露出马丁有些犹豫的脸:“王督,您来是...”

“看你这个样子,这话还有问的必要么?”老板讽刺道,“下面的话只怕应该到里面说吧?”

马丁露出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把老板迎上了二楼,欲言又止,老板也懒得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朱莉’是谁?”

马丁布满皱纹的脸扭成一团,极不情愿地从架子上抽出一个纸袋,递给老板:“你自己看吧。”

老板把袋子里的一张薄纸拿出来,扫了下上面寥寥几句介绍,有些惊讶:“我还以为这个‘朱莉’是个白人。”

马丁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不时地四下看看,绞着双手,一副非常紧张的样子。

老板把薄纸装回纸袋,丢还给马丁:“再见。”

马丁目送着老板的背影,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咖啡厅又没有开张——既没有咖啡师也没有糕点师,就算服务员再怎么吸引人,没有这两样的咖啡厅是不可能开张的。

卡洛琳靠在吧台上,哈欠一个又一个,全靠她自己磨的难喝咖啡才能撑到下午。张昕在窗边安静地看书,手边没有加了许多糖的黑咖啡——卡洛琳做咖啡的手艺让人害怕。

门上风铃叮当一响,裹着大风衣的老板走进咖啡厅,在吧台前带起一阵风。

卡洛琳正打着瞌睡,老板从她面前走过时,她突然一惊,略微清醒:“老板你回来了....哈姆。”

老板把风衣挂上衣帽架:“都困成这样了,赶紧上楼睡觉吧。过一会我把张昕送回去。”

“嗯...”

卡洛琳上楼以后,老板做了一杯黑咖啡,抖进八袋砂糖,送到张昕桌上。

“张昕同学,这是你最喜欢的黑咖啡,”老板不等张昕习惯性地道谢,用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飘忽口气继续说着,“不过,我是应该叫你‘张昕’好呢?还是叫你‘朱莉’好呢,还是叫你‘李辩’好呢?”

张昕抬起咖啡喝了一口,羞涩地笑笑:“还是叫张昕好,其他两个都是假的。”

“其实我也挺好奇的,”老板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你是怎么能让基盘承认你的?你这个样子无论如何不会超过二十五吧。”

“在这里谈这个真的好吗?”张昕合上书,“其他的倒是可以谈谈。”

“我们出去谈?我顺便把你送回家?”

“谢谢了。”

“不用谢,说实在的,我一直就没把你和基盘持有人联系起来过。”老板转回吧台,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我们上车再细谈?”

“好。”

“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老板一改往日沉默不语的脾气,几乎有些滔滔不绝,“怎么会想到跑到我的店里呢?”

“可能是个巧合吧。”张昕摇下车窗,散掉车里沉闷的空气,“我一开始就是觉得老板你的咖啡不错...你隐藏得也比较好——不如说我一直都没怀疑过你。至于之后嘛...如果我突然消失掉才更让人怀疑吧。”

“那还真是单纯善良,”老板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吐槽之魂,“之前X市闹得满城风雨的,也真亏你能沉得住气。”

张昕微微一笑:“那个法阵有问题,是不可能对我构成什么威胁的。”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不会是想在这里养老吧?”老板在红灯前停下,拉上手刹。

“说出来也无妨,”张昕十分坦荡,“我想回溯时间。”

老板刷地回头,用可怕的眼神看着张昕,张昕对老板露出迷人的笑,红灯转绿,后车按起喇叭。

老板放下手刹,一脚油门:“你没在和我开玩笑吧?”

“这种事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呢。”

“你疯了!回溯时间会让世界线错乱的!”

“疯狂的事情多的是。”张昕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取得东西两教的基盘不是一样疯狂?法阵我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谁也阻止不了我了。”

“你这样会死很多人...”

“我无所谓。”

“说不通?”

“说不通。”

老板深吸一口气:“那只能用实力说话了。”

“是的。”张昕微微一笑。

“我们去西山?”老板道,“你不想被人看到,然后登在新闻头版上吧。”

“虽然无所谓,但是能少一点麻烦当然是好的啦。”

老板没有答话,油门踩到底,涡轮发出尖利的吸气声,汽车陡然提速,直奔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