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下来。”

耳边响起低沉,却毫无感情的催促,少女用满是伤痕的右手捂着左眼,左手勉强支撑起弱小身体,背后凌乱的翅膀由于长时间蜷缩在马车里的原因,已经无法伸展。

她小心翼翼地想从马车上下来,可似乎动作太慢,勉强可以遮住身体的破布被被狠狠拽了一下,失去平衡,从车架边缘栽向雪地,身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啧,真没用。”

声音的主人显然有些懊恼,扯着胳膊将她提起,拍去她头发上的白絮,用给马车挡灰的破布擦掉从少女左眼流出来的血与脓。

“我会...怎么样?为什么...不杀了我?”

少女碧绿却无光的右眼毫不避讳地看着那个人,背后的翅膀随风颤抖。

“因为你的罪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啊...啊,您...您来了,恭候多时,货...货物给您送到了。”

车夫虽然很热情地向雪雾里影子挥了挥手,但语气里还是掩盖不了恐惧的情感,方才还满是怒气的声音突然间有些颤抖。

影子越来越近,最终从白雾中淡出身形,是一位白发青年样貌的男人,戴着插有黑色羽毛的礼帽,上半身隐藏在破破烂烂的斗篷之中,可以看见腰间别有许多奇怪的木牌,摇摇晃晃,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寂静万分的雪原。

“零大人,这是与当年和亚人种向魔王一样的请求,感谢最近对我们的赦免...还请...”

“嗯,虽然我不是陨斯塔尔...不过谢谢你们可以将她送回我的面前。”

青年的声音平淡而温柔,但却散发着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息。

“那个...零大人——”

“我知道你想说的话,钱的话,已经在你的马车中了。”

青年将手伸出斗篷,向上摊开手掌。

少女脖子上的锁链被递交至面前这个被称为零的青年手里。

.......

“走吧,已经这个时间了。”

青年看了看胸口挂着的小球形状的怀表。

“我会去哪里呢?”

少女回头看着消失在雾中的马车。

“属于你的世界。”他解开少女身上所有的锁链,丢在路旁,“交给你选择吧,哪边是天国,哪边是地狱...”

说着,青年自顾自转身快步走了起来。

一只黑色的蝴蝶飞过少女眼前,在连视线都难以聚焦的苍白雪原中反而成为了最鲜艳的颜色,这一块飘忽不定的黑停在了远处青年的肩上。

少女赶紧上前跟去,可由于在狭小的空间待了太久,腿上的肌肉有些萎缩,没走两步便跪倒在地,在雪地上印下两点红印。

青年没有回头,连脚步也没放慢丝毫,依旧朝向远处若隐若现的红光走去。

“等等...不要...丢下...我。”

少女强忍疼痛机械地爬起,继续追赶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风越来越大,背后的羽翼竟成了最碍事的关节,阻碍着女孩前进......

......

“她会跟过来的。”

到了一个满是粉红光线如流水般溢出的木楼面前,青年朝门边的恶魔模样的伙计说着。

少女就在身后很勉强地直立,轻轻喘着瞬间凝结成霜的气息,寒冷的风掠过她身上的破布,将碧蓝的长发散开,融化在背后企图吞噬一切的雾中。

“哈哈,天堂,欢迎你唷。”伙计很热情地笑着,推开了没有上锁的大门。

......

少女被搀扶着进入楼内。

“好严重的伤,让我看看吧。”

青年掰开少女的左眼,伤口由于长时间的感染已是一片狼藉。

“你这样可接待不了客人呀...是以前为了我的到来而留下的伤吧?又感染了呢,会影响另一只眼睛的,爱惜一下吧。”

他用镊子和棉花很小心地处理着眼窝里的脓液。

“...”

少女躺在简陋的床上,没有说话,另一只眼睛用空灵的眼神静静观察着青年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时钟的摆锤摇摆,齿轮毫无误差地卡着每一寸的光阴,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嘈杂的人声。

“唔...这个时间客人就来了啊...可真是着急呢,忒耶尔也太辛苦了。”

青年处理好了伤口,开始左右环顾,寻找着圆球状的小物来代替少女的左眼,最后,视线落在胸口的怀表上。

......

“正合适呢,你真是太幸运了,不然这个洞透着风会很难受哦。”

青年把怀表塞入少女眼眶后又倒了一点店里的润滑油,接着脱去少女身上的破布,用沾着热水的毛巾擦拭着少女的翅膀。

“啊——多么美丽的羽翼,总是这么赏心悦目。”青年赞叹道,时不时用手背尝试接触其上柔滑的纹理。

“我很...漂亮么?”

少女背对着青年,用手摸了摸那个「眼睛」,喃喃自语。

“啊,是啊,你作为人类的女神一向如此,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才有了如此的光芒。”他一片羽毛一片羽毛仔细擦拭着。

“...”

少女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护住自己的身体,微微发抖,即使是室内,风还是可以从缝隙涌入。

【滴,答,滴,答..】

少女脑中回响着那个「眼睛」发出的滴答声,时间以声音的形式流逝。

......

“你身上有花的香味,好熟悉,却记不清名字...你生活的地方有很多花吗?”过了一会,青年帮少女穿好了满是丝带的洋服,正帮忙系着身后外套的丝带。

“嗯,很多,那地方很美。”少女看着面前镜子里的无力的自己,试着展开身后的羽翼,但不到几秒便累得跪坐于地,洋裙的荷叶边因为风压而被撑开成一个圆,缓缓铺在不知道什么魔物的皮制的地毯上。

青年赶紧将她扶起,“不用勉强自己,我们有的是时间。”

女孩叹了口气,回头看着他那昔日无比熟悉的脸颊,

青年微微一笑,“那..虽然我们很久便相识...但还是容我重新介绍一番,我的名字叫哈库希.零,曾经是讨伐魔王的勇者,而现在是这家「室外天堂」的老板,叫我零就好。”

“...荣格.法塔娜,人类的...女神。”

“那么,法塔娜女神,请享受天堂停滞的时间吧。”

零摘下帽子,向后一步,左手靠在后背,拿着帽子的右手顺时针转了两圈,优雅地向法塔娜鞠了一躬。

屋外的风声依旧。

【暂时停更,存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