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听说过这样一则故事,是一位名为奥德修斯的旅行者讲述于我的。”

莫西纳的冒险者工会二楼一角,朦胧的月光笼罩,无风,空气中的微尘浮在笔直的光路上纹丝不动,也许是住宿区只有一间屋子住了人的缘故,万籁俱寂,唯有两个身影面对面斜靠在各自的木制墙壁。

“......”

“曾经,一朵花绽放于世,那火焰般赤色的花瓣是灰白废墟中唯一的色彩。”

“一个女孩路过......这天她没有走平常回家的小路,因为一只纯黑的蝴蝶自眼前飘过,她被这般源自深渊的精灵吸引,于是跟上前去...”

“...”

讲述者戴着奇怪的头盔,语言逻辑顺序也有些奇怪,不过他对面的身影仍在静静聆听。

“幸运,或不幸的是,蝴蝶飞走了,融化于炽热的阳光,自己绚丽的麟粉扰乱了女孩的视线,使她迷了路。所以,她出现在了那朵花绽放的废墟。

啊,多么美丽的花呀...女孩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朝花卉伸出稚嫩的小手。

知道为什么废墟上只有一朵红花吗?那是因为其他的花卉为了悼念离开的人都被摘走,只有浑身荆棘的它被抛弃于此,无人问津。

因此,血,红花枝干上的倒刺划破了女孩的皮肤,血侵染了花脚下的土壤。

女孩虽受了些许惊吓,但更多的是欣喜,自己手里能捧着一朵娇嫩却艳丽如火的红花,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自己的血液缠绕着废墟之花,虽是切肤之痛,但她并不排斥扎根于体内的尖刺,她只想快点回家,将这世上最美丽的宝物赠与自己心爱的人,这是神明给予给她的传递喜悦的信物,绝对不能浪费。

记得父亲说过,迷路的孩子只要向日落的方向前进,就能找到归乡的路,那是所有生灵的根源...从此她踏上旅程,只为寻找那个不知何时就已迷失的家。

仅几天过去,离开土地的花便已枯萎干涸,化为尘土,只有手心的伤口提醒着女孩曾经对她而言过分美好的一瞬。可人类的伤口也会愈合,幸福或是伤痕,一切都会被时间无情地抹去,于是,女孩一次又一次地扒开伤口,为了不和过去虚无缥缈的回忆告别。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废墟比想象中大出太多,女孩脚印所及之处,都是硝烟四起亦或是断壁残垣,不同颜色的血与畸形的骨随处可见,人类留下的声音只剩无奈的咆哮,与来自深渊般绝望的恸哭。

渐渐的,女孩开始怀疑,不是废墟太大,是自己的脚印拓宽了废墟的范围,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片虚无的荒原,是自己改变了世界,从追寻蝴蝶的一刻,从踏上废墟的一刻,从不顾流血的警告也要固执地摘下红花的一刻,自己的世界就在崩塌,重铸,轮回。

她终于发觉,自己的家一开始就不复存在,自己只是一个引导世界命运的工具。

得知真相的女孩越发悲伤,不断地掰开那道早已破败不堪的伤痕,好想...好想...回到与蝴蝶相遇的时刻,就这样伫立在原地目送它远去....

血侵染土地,朝红日陨落的方向淌去。

命运或许就是这般理不尽的东西吧,一个将世界引导至毁灭的存在却幻想着曾经的美好,仅是看着不断复苏,凋零,枯萎,再次绽放的世界...这样的心情,恐怕也只有身为人类女神的你才能感同身受吧?或许...这个女孩就是你也说不定...”

【哗啦..哗啦...】

稍微竖一下耳朵,便不难听见深夜的海浪拍打莫西纳港口的声音,与往日不同,似乎有什么奇异的节奏感,像是有谁在回应刚刚的故事。

【好痛...好痛唷...】

【滴,答,滴,答......】

法塔娜闭上了唯一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