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方面。
事件結束的兩天後,包括張諾雨為首的全部可以到位的灰羊團成員們,都被統一的一個消息叫到了一個地方。
位於這個學校的最頂端,大膽的將整一層空間都佔為己有的校長室。
張諾雨他們的學校是上海市數一數二的私立學校,而管理着整個學校的人,是一名獨立的校長女士。
以校長的這個身份來說,僅僅只有不到三十三歲的校長女士來說,可以毫不誇張的稱其為年輕。
就這個職業的高度來說,三十三歲並算不上是什麼人老珠黃的年紀,不如說正好是可以體現出風華正茂的一面。
咔噠、咔咔噠、咔噠咔噠、咔咔噠。
校長女士正背後的擺鐘機械式的發著富有規律的搖擺聲。
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校長女士面無表情地一手握着乳白色的咖啡杯,濃郁至極的香味中還伴隨着一絲絲持久的水果氣息。
另外一隻手則是托着剛剛不久秘書才交給自己的花名冊,一雙眼睛就好像是正在穩定運作的機器一樣不斷地在名字和照片等諸如此類的信息條中跳到下一列。
灰羊團的成員自從十二分鐘之前被叫到了校長的辦公室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聽到眼前的校長女士講過一句話。
這個氣氛像極了在剛剛入學的時候,為了磨練而要長時間站軍姿的軍訓一樣。
以張諾雨為首的所有人,實際上都對於眼前的校長女士沒有什麼具體的印象。
畢竟他們之間見到眼前的校長女士最多的地方,也無非就是某些大型的活動開始之前,進行上台致辭的對方而已。
不過至於為什麼被叫過來的時候是以灰羊團成員的名義,而不是學生本身這一事情來說,大家的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用強有力的可移動機械臂將一台三十二寸的電視徹底的固定在擺鐘的正上方,而電視里宛如故意般的將內容特意地調到了灰羊團被簇擁而來的記者們採訪的畫面。
而且已經有過了三個循環了。
“在場的人數里,應該還有人不在吧。”
啪。
乾淨利落的將彈開的花名冊合閉上的校長女士,總算是將她的注意力放在了灰羊團的身上。
“不過……你們現在的樣子和新聞里報道的樣子比起來,不像是什麼拯救失足學生的人,更像是一群殘兵敗將啊。”凝視着灰羊團們,校長女士有意的指了指最頂端的電視。
畫面正好再一次播放到全體成員被拍到的一幕。
和現在這個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帶傷狀態來說,確實是屬於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級別。
“校長女士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毒舌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啊。”狼狽的領頭人,張諾雨嘴上並不饒人的直截了當的回擊了回去。
“學生和校長說話注意一點!”語氣明顯有些生氣的秘書單手推了推鏡托,表情嚴肅的對二人的對話插足道。
“沒關係。”校長女士抬手示意,閉起了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
緊接着便是舉起乳白色的咖啡杯,貼着淡紅色的嘴唇輕呡了一口黑咖啡。
“看來你絲毫不害怕這顯而易見的階級感啊,張諾雨。”
“並沒有這樣。”
放下冒着熱氣的咖啡杯,將其特意的推到了整張光滑桌面的最邊緣。
四分之三在外,四分之一在內,營造出了一個看似有些不可能的平衡感。
反而給人造成了一種戰戰兢兢地感覺。
“灰羊團……你們的名字是這個吧?”校長女士看似穩重的向張諾雨再一次確認着,即使她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信息。
“沒錯,我們確實叫做灰羊團。”又一次,這次還是為首的張諾雨對其問題進行回答。
而包含跟班周平在內的其他人就像是提前說好了一樣,只是微微的低着頭,並不打算和校長女士有過多接觸的沉默着。
“作為領頭的來說,也承包了話語權啊。”校長女士對此幼稚的舉動忍不住的笑了笑。
“沒有這麼誇張。”
“張諾雨,雖然你現在是吊車尾班級,但是我在此之前就有聽說過你了。”
“……”
“原本穩坐A班前四之內的你,突然在考試中放棄了所有的答題機會,從而轉到最後的班級。為此,原本是A班班導的教職員也申請和你一起擔任吊車尾班級的請求。你的名聲早在這次的事件之前便已經讓我有所耳聞了啊。”
“這只是鴨子的一廂情願罷了。”
“但是也足以讓我記住了你不是嗎?不過我也沒有想到,我還可以在這次的事件里再一次見到你的身影。”
這次的事件。
對於校長女士來說,上次灰羊團們揭發試藥集團的事情還是正在進行時的程度。
可是對於在短時間內便已經經歷了太多事情的灰羊團們來說,卻早就成為了過去式的程度了。
在上次的鬧劇里,灰羊團的成員可以說是傷亡慘重。
多數成員負傷,新加入的韓啟春和自己的竹馬林煥之也進入醫院,至今都無法離開。
在這個不堪的基礎之上,王習七的離開,以及那條被稱為鏡龍的被奪走的事實,也無疑成了無可附加的程度。
姜沐嫻昏迷至今,根本沒有醒來的預兆。
灰羊團們在這次的事件上並沒有做到什麼看上去可以成為實質的行為。
元氣大傷的現在,大多數的成員還沒有緩過來的現在,灰羊團們又被校長這樣官方層面上的存在給找上門來。
如果用潮水來比喻的話,可謂是凶浪不斷,毫無空間讓灰羊團們周旋。
現在需要考慮的。
“校長女士,找上灰羊團的目的是為了什麼,是要我們‘自然’地宣布解散嗎?”
灰羊團本就不是什麼學校所承認的組織,既然被官方給找上的現在,自然而然的就需要考慮到這個問題。
灰羊團的存亡問題。
啪、啪、啪。
緩慢的輕拍手掌,校長女士似乎正因為張諾雨提出這句話而感到了些許的滿足感。
不,準確來說,是誇讚感。
“你可以如此敏銳,真是為我解除了很多說出這句話而精心準備的前綴啊。”
“哈——”張諾雨無可奈何的長嘆了口氣。
校長女士只是面帶笑意的用手指在桌子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放在角落的咖啡杯此時正因為這個舉動而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當中。
“這實際上並不難想,既然拍到了我們的樣子,那麼以記者順藤摸瓜的能力來說,大概會對學校造成不可預估的影響吧。”張諾雨繼續說著。
“說到影響,在你看來,你覺得會是好的影響還是壞的影響。”順着張諾雨的話說下去,此時此刻的校長女士還是一種試探和觀察的狀態。
“喜憂參半吧。”短時間的思考後,張諾雨如此回答。
“真心的?”
“不,是偏向於我們灰羊團的想法。”
“張諾雨還真的是一個無時無刻都在照顧夥伴的好學生啊。”
“挖苦的話就免了吧。”
咔噠、咔咔噠、咔噠咔噠、咔咔噠。
說到這裡,校長女士有些疲倦的抻開了身子,坐在椅子上做着最基本的舒展動作。
藕荷色的襯衫被嚴嚴實實的收進了自己的黑色西褲當中,再配上她的動作,其傲人的上圍就像是柔軟適中的水滴一樣向著灰羊團一方輕柔蕩漾着。
對於三十三歲的年齡來說,細心的身材養護之下,可謂是風韻猶存魅力不減。
“話說回來,我們來說一個題外話如何?”伸展妥當之後,校長女士突然轉換了話題。
“什麼意思?”感到有些不妙的張諾雨將一隻手背在身後,再一次對成員們下達了禁聲的指令。
眼前的校長自己也是初次進行這樣一對一的談話,老實說,她到現在為止並沒有體現出那種校長該有的官僚氣質。
簡單來說,便是沒有這個職位該有的那種威嚴感吧。
可是這並不代表就可以隨意的應對她。
“來進行一個猜謎好了,張諾雨同學能否猜到我現在正在喝的咖啡是什麼咖啡嗎?”
“這和我們現在正在談的問題沒有任何關聯吧。”
“所以我剛剛說過了,這是題外話。”
“……”
至少現在校長女士握有把柄的情況下,還是順着她的意思比較好。
張諾雨在心中如此想到。
從剛剛開始就可以聞到的特別大眾化的咖啡味道,伴着一點點果香的程度以及一股酸味。
“是藍山咖啡吧。”
“bingo。”
自己的生父,張伯仲便是一個咖啡成癮的病態人士,所以即使是自己不願意的情況下,張諾雨也仍舊是在這樣的家庭里熏陶長大的孩子。
“這樣就可以了吧。”即使心中以及有些不耐煩的程度,可是自己卻絕對不能在校長女士面前表現出來。
而接下來,校長便可以用右手食指指向了自己的咖啡杯,並且漸漸的朝着那個方向不斷的靠近了起來。
“咖啡的優點也很多,絕對的提神醒腦,再加上適當的增加肌腱力量。在西方的一些家庭當中更是將咖啡作為一種開胃主食和飯後的消脂消積。再往上面籠統一點的說的話,身體排濕、活血化瘀、降低中風的幾率、舒緩心情,這些好處對於咖啡來說都沾的上邊邊角角。更有甚者認為咖啡可以助其避免氣喘病的發作。”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校長女士突然間就開始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咖啡優點,而伸向咖啡杯的手指仍然沒有停下自己的行動。
“不過反面來講,如果經常的喝咖啡的話也會對心臟造成不必要的負擔,提升血壓,讓血管壁進行病態的收縮。如果本就狀態極差的情況下,更會造成日夜顛倒而併發的精神衰弱等情況。”
說到這裡,校長的手指最終還是停在了距離咖啡杯不到五毫米的位置,精準的停了下來。
“你想代指什麼?”
“如今這杯咖啡就好比是灰羊團的你們啊。”話落,校長還是將自己的咖啡杯推了下去。
啪嚓!
咖啡杯應聲碎裂,杯中滾燙的咖啡從而灑在了地上。
灰羊團的成員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校長女士為什麼在說了咖啡杯就是他們之後便毫不留情的將其推了下去。
對此。
秘書只是擺着嚴肅的表情站在原地,而校長女士則露出了一副得逞了的笑意。
“你是準備讓我們原地解散嗎?”張諾雨試探性的拋出了這個關鍵問題。
“這取決於你的選擇。”校長女士笑了笑。
“就和剛剛這杯咖啡的處境一樣,已然暴露的你們早就被推到了話題的風口浪尖之上。對於學校來說,你們的存在可以帶來多少優點,多少缺點,才是我所關心的。從事發到現在為止,我也並不是毫無作為。”
噠噠噠、噠噠噠。
校長女士仍舊用手指尖輕觸着桌面,發出了聲響。
“根據學生之間的反饋,以及目前為止新聞的報道,你們存在的正面因素和負面因素恰恰是七比三的程度。”
“我們的存在或許可以幫助學校達到正面影響。”
“bingo。實際上,最近兩三年,我們學校的入學率有明顯的下降趨勢,而為此我們正在考慮一些可以吸引新生入學的想法。”
“你要承認灰羊團的存在?”
“不止是承認,從今天起,灰羊團會成為學校的一個特殊的社團。你們唯一要做的就是代替學校,成為帶有‘英雄’標籤的學生們。為此,我們並不會過多的干預你們的行動。保護學生也好,仍舊控分,又或者是做出對社會有利的舉動。”
“籠中鳥。”
“啊,是啊。就是籠中鳥,如果你現在拒絕的話,我也可以選擇原地解散你們。”
“……”
一番洽談過後,張諾雨等人從校長的辦公室內走了出來。
可是還沒來得及緩和心情,張諾雨就發現了鴨子老師已經站在走廊等候已久了。
“張諾雨,談談吧。”
“我明白了,那麼……灰羊團先解散吧。”
二人一路閑逛,可是並沒有開始對話,兜兜轉轉,直到來到了中庭內部。
現在還是上課期間,所以中庭除了正在修建枝葉的園藝工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外人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鴨子老師才開了第一次口。
“你們,似乎被學校官方承認了?”
“啊,不是吧,鴨子老師,你也玩偷聽這一套?”
“非常時期的必要手段,這麼說才對。”鴨子老師的興緻可以輕易的感覺到的低落。
“鴨子老師,我要回到A班去了。”
“這樣啊,恭喜你。”
“你呢?”張諾雨對着腳邊的石子隨意的踢了出去。
“既然頭號問題學生都可以離開弔車尾,那我當然是有義務帶其他人一起進步了。”
“真有你的風範。謝謝你,老師。”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說到這裡,張諾雨突然想起來了之前鴨子老師偷偷在黑板上寫的字,隨即便直接問了出來。
“你之前,在黑板上,那個反常的舉動和表情是怎麼回事?”
“那是真心的感謝,或許你不知道吧……你救出來的那些學生裡面,有我的孩子。”
話如利劍直刺張諾雨的心臟中央。
自己救的學生,肯定指的是試藥事件里的犧牲者們……而那些學生裡面有鴨子老師的孩子就意味着。
“院方給的說法是突然發瘋的跑了出去,即使和警察報了案也並沒有得到什麼準確的答案。”
“老師……”
“你……知不知道什麼?”
“不,這個我確實沒有頭緒。”張諾雨無意的避開了一名父親的目光。
說不出口。
這個殘酷的真相實在說不出口。
包括鴨子老師的孩子在內的所有學生都已經變成了活體炸彈,爆炸身亡。
“這樣啊,打擾你了。”
“不,是我這邊才要抱歉。”
張諾雨切身體會了一次,無法訴說出口的事實是多麼的殘忍。
看着遠去的鴨子老師,那失落的背影,張諾雨沒有任何辦法。
嘟。
是電話被撥通的聲音。
“啊,喂,領頭羊,怎麼了?”
話筒背後是熟悉的衛青的聲音。
“我考慮好了,我拒絕加入你的陣營。”
“……”
對面只有沉默。
“我知道了,雖然很遺憾,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是,如果我能幫到你的事情,你可以拜託我。”
“啊——你是這個意思。”
“我不可能讓灰羊團的大家輕易的就踏足你們的那個世界,但是,在七七還沒有回來的現在,我可以幫助你。”
“明白了。”
咔噠。
嘟、嘟、嘟。
電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