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那個深埋於土中的無心人。
如今這個熟悉了現代社會的無心人。
在衛家歷歷代代的幫助之下,無心人就這樣從這個國家還被稱作為大明之時便一直存在着,而通過記憶可以知道,無心人的身份又似乎可以追溯到更早的商朝。
可是,自己又可以被稱為人類嗎?
“白叔可以活這麼久真好啊,要是媽媽也可以活那麼久就好了……”
和自己判斷的時間分毫不差,小傢伙的媽媽,那個病弱的女子在短暫的迴光返照之後,匆匆地離開了人世。
她的身上,無心人可以看到死相。
雖然對這麼幼小的衛家繼承人有打擊,但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在衛青還小的時候,很喜歡將自己可以活的很久,真好這樣的字眼掛在嘴邊。
在這之中,一部分是說給無心人聽,另一部分則是為了勸住自己的話。
衛青並不是第一個在自己身邊說這些話的人,究竟見過多少個衛青了呢?
無心人看着和自己一起看着池水的衛青,眼神中,更多的是他人的重影。
通過不斷的學習和記憶的加持下,他早早便知道人是具有群體性質並且以此為心靈寄託的存在。
自己在比現在更早的時間,學習着人類的一舉一動,嘗試着變成他們。
在自己僅存的記憶里,自己嘗試過在地方權貴手下做事,嘗試過帶着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浪跡天涯。
每每覺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便會離開自己常年所待的地方。
居無定所,成了他的代名詞。
而如今,此時此刻,看着眼前沉睡的少女,全身早已不知沉寂多少年的每一塊都在自己的大腦向自己拚命的吶喊着。
她,是同類——
跪坐在地上的林煥之緊緊的將王習七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口,浸滿鮮血的雙手被張諾雨從衣服上臨時撕下來的布條綁住,但仍然是有些血液染在了王習七那不同往日一般,雪白色的秀髮之上。
在林煥之泣不成聲的自責當中,沉睡良久的王習七總算是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當意識回到現實的第一瞬間,她便認出了這熟悉的感覺。
在這個沒有任何好回憶的地下,說出了她的第一句話。
“怎麼啦煥之?”
“沒事……我來帶你回家。”話語當中充滿着令人安心的感覺。
“鬧這麼厲害,可不像是你啊。”
環顧着四周,當意識到此時在場的不只有自己的男友之時,王習七的臉上突然開始升溫,臉頰之上泛起了紅暈。
充滿着孩子氣的出擊,在他人的幫助之下,總算是達成了他們的目標之一。
除了被衛青硬生生拖出來的無心人以外,其他人都在同一時間心領神會的退了出來。在這個不知名的囚籠當中,是屬於久別重逢的情侶們的時間。
還有很多事情堆積着,現場的氣氛在沉默着不斷的醞釀著,現在還不是宣布結局的時間。
無論如何,既然被自己碰上了,那今天自己必須從他們的手上拿回兩支藥劑。調整心態,薛禮時刻都準備着動手。
覺察到薛禮動作的無心人也同樣的準備着防備的姿態。
就在這時,仍舊是一副遊刃有餘的衛青拍了拍無心人的肩膀,手指指向了自己的手錶。
“時間到了。”
話落,看着一臉茫然的薛禮,衛青笑了笑,在這地下輕聲的說道:“如果你不想敗露出去的話,現在撤還來得及哦?”
“你什麼意思?”
轉折點。
在聽到衛青的話語后的那群小鬼頭們突然對着身邊的同伴開始了攻擊。
“不用擔心,如果你溜的出去的話記得留在這附近,我們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什麼跟什麼啊?
衛青高舉右手,對着天花板,打了個響指。而薛禮的目光,也順着這動作而抬高。不過她不知道的是,無心人在此時已經暗暗的攬住了衛青的腰部。
下一秒,自己的視線就開始天旋地轉了起來。一陣強烈到足以將自己整個人都吹倒的風對着自己便沖了過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自己就摔倒在了地上。
目標,消失了。
一切都如同計劃的一樣,到目前為止,除了林煥之突然的舉動外,都和衛青在那日所設計的一模一樣。
在眾人從最深處的房間退出來的時候,張諾雨就提前和自己這次所帶的成員使了眼色。
所有都由灰羊的人擔下來,這是一開始就和衛青說好的事情。
看着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薛禮,想到那日的六齣花,張諾雨的目光和對方對視了起來。
“接下來會有媒體和警察過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的家長也會來。”看着那些還未打開的鐵門,張諾雨有意的對薛禮透露着情報。
“不想被抓起來的話,趁現在就趕緊走吧。”
剛剛還在互相毆打對方的灰羊等人逐漸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了張諾雨。
“淦,真是個損招,疼死了。”身後,周平還在小聲的抱怨着。
迅速理解了事態的薛禮站起身來,有些猶豫的看了看面前的這群孩子們,然後便立刻轉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把裡面的兩個人叫出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事了。”
今天的廣場明顯發生了什麼。
結束了自己最後一次的魔術秀的魔術師同往常一樣的拿着一支香草味的甜筒準備離開,遠處,早早的就傳來了警車的聲音。
心領神會的魔術師想着明天又要重新開始找工作的事情,混進了人群里,消失在了廣場。
剛剛才結束了一次人潮的廣場,突然被一些自稱是失蹤學生家長的群體所佔據,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長出來的各家媒體記者也同時在此出現。
他們早早的就接到了一位好心人士的舉報,在這個廣場的地下,有着那些失蹤的學生們在。
而比他們還要早上許多的是接到出警任務的警察,撥開了湊熱鬧的人群,在警方的後續行動中,那些昏迷了的團伙成員在自己剛剛蘇醒就要進入大牢的結局難以接受。
“你們這是胡鬧你知不知道?”
以張諾雨為首的灰羊們,在火速趕來的警方面前誠懇的認錯。令人尷尬的是,張諾雨眼前的還是自己最熟悉不過的人,林煥之的父親。
還好他先帶着七七跑了——
張諾雨在內心為自己先人一步的想法雀躍着。
“各位觀眾朋友們,他們出來了,我們等待已久的心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熟練的看着鏡頭,記者們正在實時轉播着這一消息。
在人群的簇擁下,灰羊緊隨其後從商場的門口出來,而面對他們所有人的是無數的聲音,來自各界的聲音。
“林隊,這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坑?”
有個眼尖的警員發現了無心人與薛禮在打鬥之前,由無心人的血滴出來的坑,而坑內,如字面意思上滾燙的血液早已被蒸發不見。
可既然提到了,林隊的心裡便起了想法。
“先將學生們都救出來,其他的后說。”
不過當先,重要的不是這個。
邁着沉重低緩的腳步,林隊慢慢的打開了那個曾經關過王習七的房間大門,在昏暗的燈光下,正對着自己的牆面上就像是有什麼野獸曾經大鬧過的痕迹,數道痕迹明顯的抓痕角落,被刻上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在隨後趕來的醫護人員和警察的協力下,被緊鎖於囚室之內,一個個昏迷不醒,甚至於身體之中出現了多道如地裂一般傷口的學生們被妥當的放在擔架上,準備放上救護車內。
現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有些家長帶領着媒體朋友衝破了警察所組成的肉牆,為的便是見到自己失蹤的孩子們。
由張諾雨所領導的灰羊等人則在第一時間被推上了輿論的風口浪尖,雖然有警察對其保護,但是他們照片還是很快的和受害者的照片一同被流傳到了網絡上。
新的話題和浪潮正在醞釀著。
人群當中,頭上被披上了林煥之的褐色夾克,剛剛蘇醒不久的王習七緊握着林煥之受傷的手。
“那是諾雨嗎?”
“對。”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啊……”
“你沒事就好。”
看着自己的老爸,林煥之再思索良久后,帶着王習七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而出盡風頭的張諾雨等人則是要在伯父的帶領下,一同前往警察局內進行後續的筆錄。
非法試藥的事情最終還是在多方的推波助瀾下被公之於眾,而這之中,大家所知道的,也只不過是經過一些人篩選后所允許公布的情報。
事情到這裡還算不上結束,至少,這個影響會持續很久——
就在距離此處不遠的某處公園內,薛禮坐在公園的椅子上。就在離開事發地點不久后,薛禮從自己的口袋裡發現了一張紙條,而上面用經緯標出來的地點,便是這裡。
正是因為這般的事件,導致大家都奔着看熱鬧的心情跑去了事發地,如今這裡反而有點空蕩蕩的。
到底是誰塞給自己的,薛禮的心中有個最佳人選。
“真是感動啊,沒想到真的在啊。”
面前,衛青一個人出現在這裡,一隻手插進口袋的外套中,而另一隻暴露在空氣中的手上,有力無力的拿着兩支藥劑。
看到了眼前的衛青,薛禮並沒有急着出手,因為自己已經吃過一次教訓了,她知道,那個白髮的男人也一定在。
果不其然,從自己的身後突然傳來了氣息,是那個男的。
“我們來談一筆交易吧。”衛青快步朝自己走來,還沒經過薛禮的同意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邊上。
“警察和記者,以及那些家長們,是你叫來的吧。”
“輕而易舉。”
“從那天和你的第一次見面,到把這些孩子捲入這次的事情,也和你脫不了關係吧。”
“說的很對。不僅如此,那天那個冒失的護士是拜你身後的人所賜,你的妹妹也是推動你到今天這一步的一環。”
轉過頭看向得意洋洋的衛青,薛禮語氣凝重的說出:“小丑,你到底是什麼人——”
“是你上司的仇人,這樣說應該沒問題。”說道這裡,衛青看了看身旁的白叔。
那個白髮男人,他有着和易川一樣的氣氛,那個在囚室中蘇醒的白髮女人也是。不,身後的這位,要比他們都要濃,這種非人的感覺。
“你到底叫什麼名字?”
“小丑不是挺好的嗎,就叫我小丑好了。而你身後的,可以叫他白叔。”
“交易是什麼。”
事到如今,自己的任務是百分百的失敗了,而薛禮不認為,自己可以救得回來。
頭開始變得熱起來了。
這時,從身後,白叔拿出了兩件東西擺給了薛禮看。
“這大抵是你需要的東西。”
隨意的瞥了一眼,薛禮的目光便立刻定在了哪裡,動彈不得。
是易川和自己說過的東西,那個印有藍鳥的瓶子以及一個U盤,不出意料的話,裡面應該就是那個什麼階段性記錄。
“你們為什麼會拿着這個?”
“不急,這個我們也可以給你。”衛青掏出了他早就準備好的兩份尚未使用的藥劑。
“條件是什麼。”
如果能拿到這些的話,詩曉就不會有問題了。
“正如我們剛剛所說的,我們是你老闆的仇人。但是我們現在並沒有反擊他的能力,所以我邀請你,成為我們的助力。”
“你們,單單有白叔的存在,你們就很強了吧,我到現在為止可沒在肉搏上輸過任何人。”
“嘛,如果說要和他打一架的話,這個是綽綽有餘。但是這還不夠——”
“怎麼?”
“我們要毀掉整個藍鳥——”
空人說大話,這種人薛禮見的可不少。
看着衛青自信的表情薛禮無語的說道:“蛇吞象,螳臂擋車,我可以用很多形容來說你,你知不知道?”
“想那麼多有用嗎?重要的是怎麼做不是嗎?”
和他不同,自己現在時時刻刻都處在人生的選擇題面前。
“你想讓我怎麼做。”
“成為我們的助力吧,我需要從多方面去知道那個易川的舉動,不需要你當面的忤逆,只需要成為我們的——”
“棋子,是吧?”
看着激情高漲的衛青,薛禮打斷了他的宣言。
“你對那些孩子也是這樣一步步誘導的吧。”
“沒關係,他們不是反而成為了英雄嗎?”
對於身旁的這個男人所說的話,薛禮也是半信半疑,可是事已至此,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可能吧……不過如果我有機會就殺了你。”
放在胸口的電話響起,想都不用想是易川打過來的。
“喂,易博士。是的,沒錯。不用擔心,我已經把你要的東西都拿到手了。”
薛禮看了看衛青。
“順帶一提,兩份葯我已經從他們手裡奪回來了。”
掛斷了電話,薛禮疲倦的身體癱在了長椅上。身後的白叔伸出雙手輕輕的放在了她的頭上,在這四下無人的公園內,幫她按摩放鬆了起來。
太累了,好想休息啊——
學生失蹤事件,告一段落。
藥物失竊事件,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