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不要那么靠近……呜嗯……”
我的女友，脸红着靠在我的身上，不过两只小手却想要将我一旁推开——就这么半推半就的，她用眼神示意我可以按下手机上的快门键了。
……小小的身体，小小的脑袋，虽然穿着夏季校服却依然肉眼可见的不合身，略微显现为灰色的短发靠在我的肩膀上。虽然嘴上说是不太情愿……表情的话，现在我也没法看清楚，她比起我整整矮了一个头啊。
“嗯哼……那么——”
咔擦——
“这就可以当做，嗯……纪念之类的吧，回去不要忘了发给我，知道没有！”
刚刚听到声音，她就害羞地走到了一旁，一边用校服的袖子、让可能是因为夏季的因故而发烫的脸，可以多少冷却下来一点，也好避开我和公园外两个女生的目光。
“哦——那个男生……”
“欸——没想到你也会关心男生的事情呀。”
“啊，嗯……？啊，好像是的——叫做什么来着……褚什么的来着，不怎么知名啊，校内……”
“——我知道，褚慕同学是吧？……不是之前一直有传言吗？高二3班的褚同学，正在和我们班的尹箐交往呢~~”
“啊……好像，是听说了这个闷骚男——”
“哎呀——好像被发现了……哟~~褚……同学？”
其中一人直接越过公园入口的栏杆，虽然说我本来打算无视掉的……主要是因为她们的声音越响，尹箐就越是想要朝着公园深处跑去。也多亏了她们两位，门卫大叔也不爽地朝着我们这边看来——懂的啊，一般这种大叔对于年轻人的看法……
我也真是个笨蛋——刚刚的照片拍完之后，整个人也像是白痴一样呆呆地立在原处，根本不知道和这两位怎么交流……虽然说，我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她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尹箐已经死死地抓着我的后背，脸上还摆出好像和我不熟的样子……不过似乎还是没法完全挡住她的身体。不过现在正小跑步过来的这位，倒也没有特别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别紧张嘛，我们又不是老师，他们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比起这个，你小子……把我们班的大美人给拐到这里来，嗯？公园？蛮复古的啊——”
“好了啦……我只是在——”
“又是不急着回家的两个人，真是羡慕呐——”脸上带着明显雀斑、留着姜黄色散发的女孩儿，就是和尹箐同班的沈谙，个子也没尹箐高多少，不过嘴角一直洋溢着的笑容、倒是和这温润的初夏相衬。
“一会儿，会有警察来这附近巡逻……如果不希望被打扰的话——”
“过会儿就换地方了，不过是……呃——”
我才回过头一下，尹箐立刻就将我的衣服朝着她的方向拽去，这一次比起刚才要用力不少。
“我，我们待会儿出去复习的，约会什么的——我可不会和这么个家伙搞的，懂了吗！一会儿警察要来的话，我们还是快点回家比较好，是吧，沈谙！”
“啊哈哈——这么害羞的尹箐还真是……嗯，很少见呢，你很幸运呢，褚同学。”不过说着，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同学、现在却偷偷地走到我的左手边，淡灰色的左眼环顾周围，右手小心地搭在嘴边，
“……那个，褚同学……之前和你说过的吧？下次要给他的东西……”
“你真的那么想和阿㘝（lan）说上话的话，不如直接要他的手机——”
“不行啦——！”沈谙忽然大声地叫了出来，这让外面的门卫大叔、还有我身后把我当做护盾的尹箐，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估计觉得我是那种PlayPlay的男人吧，才不是这样子啊……
“和我说说他平时的情况就好了，机会什么的——我，我也会去找的啊，所以，就……”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究竟有多复杂，看上去就这么想被发现劈腿的苦逼男人嘛——简单来说，沈谙同学不过是喜欢上了和我同班、又是同一份打工的阿㘝，但又不想要直接和他表白，非得把我当做传话筒，而且还是单方面的那种……
……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样子，还真希望她可以多少快点摆脱我这层壁垒。唉——总之继续留在这里，对于我、沈谙还是小尹都不太好啊。
至于另一位——我越过沈谙，视线着落在外面站着的高个子女孩儿。嗡……看着她的时候，总觉得脑子里面，似乎也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在回荡着。不过她倒也不是什么怪异人士，
学习优秀、运动万能、老师的小背心，说的就是这个天天板着个苦瓜脸的金发女孩儿——和尹箐同班的佺·玛尔塔，是个天才优等生、也是肉眼可见的混血美少女——不过我总觉得，她不像是会参加我们这种恋爱话题的人啊……
是先入为主的观点影响吧，我感觉她的淡蓝色眼睛似乎也不快地看着我们……具体来说，好像是在看着我？我平时还是喜欢比较平淡的生活，毕竟家境也没好到哪里去，没必要产生一些奇怪的谣言，更没必要被这种人物给盯上啊……
“好了，谙——该走了，”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几乎没有起伏，不过这些也让任何人——包括刚刚骂骂咧咧的门卫大叔，也好奇地打量起她来——产生些许的好奇，“过会儿，要有‘黑雨’的。”
“哦哦，对啊——听说被‘黑雨’淋到了的话……”沈谙这个时候又故意装出一副吓人的怪脸，用低沉的声音对着我和小尹故弄玄虚，“可是会变成变种人，接下来会永远被奇怪的科学家追踪的啊！！！”
“呃……对了，你过会儿一起吃点东西去吗？我和这个呆子正好都要去——”
“欸——为什么没有被吓到啦~~明明很恐怖的啊，大家都说确实是有的啊。”
“但是……有没有证据——好啦，别这么自己吓自己的。”
“害，真是一个正直的女孩儿啊——”沈谙夸张地摇了摇头，“不过，我今天可没法陪你们小两口啦。快点找家店坐一会儿吧，这次‘黑雨’只有半个小时啊。”
“好了，走吧……”佺也催促着沈谙，她慢慢地跟在嬉皮笑脸的女孩儿后面，还是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但是，是我的错觉吗——好像她也一直看着我的样子……
——不，不是看着我……而是穿过了我的身体，看着不存在这个初夏的午后、淡橘色的阳光下的任何实体，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啊……
“呼……都怪你，我们的关系都不小心——呜嗯……要是被她们看到我们拍照的样子怎么办啦。”我的女朋友终于恢复了在我面前的模样，也大步地穿过公园入口的栏杆，明明这么可爱……想要秀恩爱都难啊——不，这个模样，反而更加容易看穿她的心思，我倒是完全不介意啊。
“好啦，找个地方去吧——过一会儿就要有‘黑雨’了。毕竟是天气预报里说的呐……躲一躲比较好吧，我可不要你被什么科学家给带走什么的……”
咚，咚——在这个人数不多的公园、以及寂静的公路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前方不远处的另外两个人在走着，我现在也可以不考虑那么多复杂的问题，只是看着我面前这个小小的女生……这么可爱的女生，居然会主动和我表白什么的，虽然我也很喜欢……
“……呜嗯？”
然而不只是甜蜜和温暖的感觉，这些都可以归咎为青春期的甜蜜爱情、以及夏天还要插在口袋里的右手——还有一种奇妙……纠结、冰凉的感觉，也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季节，不知何处、不知为何地窜入我的内心。
——或许是“黑雨”吧，反正这些生活的烦恼，总归有个主。说是“黑雨”，但是这个“雨”和“黑”根本搭不上边。也是啊……如果非要说“黑雨”有个颜色的话，那么普通的雨水也得是有颜色的才对。
而如果普通的雨水是透明的话……“黑雨”就和不存在一样。我抬起头来，看着这橘红色的天空……过一会儿就算如天气预报所说，真的下起“黑雨”，也没有人感觉得到，更没有人看得到。
但是就是“有”——这就是电视上得出的结论，说是靠人的眼睛无法观察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真亏他们可以说得出来，反倒感觉不像是我们活着的人在的世界的事情啊——不过比起这个，还有更加直观性的……
“——！”
然而刚刚还沉浸在悠闲和胡思乱想中……吐出的呼吸又立刻化为寒气、撞击在了我的肺腔之中——倒不是见到什么怪物……只是，一瞬间看到的这个女人，让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
银色的长发，长到快要到她的腰部……黑色的无袖长袍盖在白色的衬衣外，底端快要到黑色的长靴，纯黑色的鸭舌帽歪斜着、盖着她的齐刘海，而下面那双亮紫色的双眼……和她对视的瞬间，还能看到其中有淡粉色和青色的光芒。
这么一个打扮奇怪的人——尹箐和前面的两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不，脚下的路可是一条只通向公园和小溪的寂静公路，刚刚距离我们大约十分钟步程的大路上，也是空空荡荡……
咣当……咣当……想要装作没看到她也难。她拽着一个银白色的行李箱，从人行道的另一侧浮夸地走过，而且还在观察着我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追踪狂吗？杀人犯？这里有……这种人？
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每次都忽然出现在视野里，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点毛病……大概是这个月的月初开始，一直都尾随着我们两人，用那双眼睛……带着一点笑意，但更多是观察地打量着我。
……或许不知不觉之间，我的身边也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不知道和最近的耳鸣有没有什么关——
“好啦，怎么磨磨蹭蹭的？在看什么啦——还是说，刚刚拍的照片就这么让你……呜嗯……”
尹箐转过头来，嘟着嘴巴朝我抱怨着——糟了，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引起她的注意啊，毕竟她就是喜欢这种怪诞的、超自然的……
“……嗯？啊——马上就跟上来了……”
我还是选择继续朝前走去——刚刚眼角的余光扫到一旁的人行道上……别说是那个怪异的女人，根本什么人都没有。
…………
…………
…………
…………
…………
…………
…………
“万事万物，都是有两极的——看得到，看不到……活着，死亡……真实，虚假……而作为一个具有资格存在的人类，或者说是自然界万物的规律，我们只能在两极之中选择其中的一个点，要么是一极，要么是两点一线中的某处……”
数来数去，还是十根手指头，已经快要忘记自己在做什么了……虽然说这是十分重要的会议——略显阴暗的会场，台下科学家们困惑的表情，以及坐在警长身旁的高级物理学教授迷惑的发言，警长也已经想要带头昏睡过去。
“这就是我对于‘黑雨’的基础阐释……也就是，它也是‘极’的一种表现——就和过去吉索教授所说的一样……人类和自然最重要的不同，就是我们会有所选择，这样没有犹豫地选择构成了概念和定义，也让我们有了常识……”
“呜嗯……”
而勉强维持下去的方法——就是仿佛确认自己的手指头总共有十根，虽然是既成事实……就好像学生会看着不怎么变化的蓝天和云朵，发呆的职员也总有办法找些不变的东西、想象它会不会有所变化……
变化和不变——啊，思路怎么可以被旁边这个男人带着走！警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抓起一旁的矿泉水灌了几口，才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明明是在解释“黑雨”，但一会儿又是“极”，一会儿又是“吉索教授”——在警长看来，下面坐着的这么多专家学者，似乎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而且他不是物理学家吗？警长纳闷地看着他的脸……这也算是什么选择吗？相信和不相信……
“除了间接方法，无法观测到……不如说是，”男子继续神神叨叨地说了下去，“‘以人类的角度没有办法观测’，或者按照刚才的说法……‘黑雨’是‘在人类常识反面’的存在，创造它的人选择了‘人类常识’的反面，另一个极点……”
“等等——”为了让会议可以按照正常的方向进行下去，警长还是选择打断了男子的发言，“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做出来了‘黑雨’？是恐怖组织可以做到的吗？还是说——”
“……”
明明让他回答了，但这种时候男子却反而选择了沉默，下巴蜷缩在胸前、诡异地看着众人微笑着……
“呃——那么各位警员，接下来就专注于寻找有没有可疑人物，尤其是气象局和水利部门里面，有没有可以做到这种全球气候操控的……可疑人物。教授，这样子的结论可以了吗？”
面对警长焦急的询问……男子终于开始摆弄起自己的双手，厚实的镜片下、双眼已经快要难以维持聚焦——警长甚至怀疑，他可能会想要吃掉自己的手指，但打颤的双唇还有刚刚那番言论似乎又证明，他的精神维持在疯狂和冷静中间的某个点。
终于，焦虑而低沉的声音，取代了他牙齿打颤的声响——
“只有选择，才能决定我们的存在，无论是选择哪一极……但是我们会迷茫啊，会不知所措，甚至反而怀疑起概念和定义本身——摇摆不定，最后只能停留在中间点……然后，‘界’就被创造出来了。”
“什……界？那是什么东西，教授——”
“‘界’……概念和定义的混淆点，人类无法抵达的地方，选择的交界——”男子的双眼开始在周围快速地环视着，呼吸也变得愈发混乱起来，下面的警员以及科学家们因此开小声讨论，但是这么做根本就无济于事……没有个底了啊。
“到底什么‘界’，教授，你不解释的话——”
“你，”仿佛触了电一样——男子忽然挑动手指，指向了警长的鼻子，这样突然的举动差点让他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怎么了教授！哦——冷静下来一点，我们现在在开会……”
“不会理解的，我们都不能，除非我们抵达那里……吉索教授也是这么认为的，到时我们就能理解真正的伟大，我们真正的意义……我们就可以，自由地选择了……必须要固定下来这个‘界’，不是用器材，而是用我们的眼睛来确定……”
“呃——”在深呼吸一口气后，警长终于可以确定了……他扶了扶自己的帽子，才算让自己可以维持平时的威严态度，“教授——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这些……”
果然，就如警长所想的一样——男子指了指桌上的各种文学周刊和杂志……阴暗的会场氛围，也多亏了他神经质的表现，变得愈发焦躁不安。毕竟原本是要讨论“黑雨”的应对方案，现在却变成了世界观讨论会……
“咳，咳咳——总之，‘黑雨’的情况我们会继续研究下去，各位也需要寻找更多资料，以及教授来进行分析……当然，提前了解他们的精神状况比较好。”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这位搭档——已经开始痴迷地阅读起杂志……不过现在警长发现这些也并不全是杂志，还有不少在他看来没有营养的轻小说什么的……但比起之前十几个，请来之后说不出话，接着又行踪不明的教授，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个别的议题——正好也和这个‘界’有点关系……”警长透过帽子，挠了挠本就不多的头发，疲惫地看着坐在靠后的一些警员……虽然一个个都迷茫地面面相觑，但也有一个年轻人，反倒是兴奋地看着自己。
不要这样子啊……光是想到这些事件里的怪异成分，他就想要提前下班回家了——
“正如大家之前看到的，‘黑雨’除了间接性的光学检测外，基本没法观察到——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看得到。‘黑雨’发生的时段，也是最近容易发生突发凶案和怪异报警的时间——而且不少人也会所有‘界’什么的……”
那个兴奋的年轻人，现在似乎陷入了沉思——不过好在还有其他科学家和警员……总计50人，这就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部人数了。
“咳咳……看来没有人缺席了啊——报告有案件的那些市民，也都报告说……总会看到一个全身黑色衣服，皮肤皙白、留着银色长发，带着拉杆行李箱的女人出没，如果她和这些事件有关系的话，一定要优先调查她……”
咣当咣当——警长用右手、指了指背后放下来的投影幕布……上面展示着的，只有一张人海之中、匆匆行走着的黑衣银发女子，虽然在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人看来，这个女人……
那双紫色的双眼，从银色的刘海以及黑色的帽檐下露出……照片中的她，一直在注视着摄像者，也看着会场中的每一个人。
“别小看她啊——据说出现在多个凶杀现场，但是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如果局里的猜测没错的话，这个女人或许就是这一连串事件的重要人物……”
…………
…………
…………
…………
…………
…………
…………
……银发的女人，行李箱……“界”……
那迷魅的双眼——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魔力……她看着我的时候，是带着轻蔑吗？还是好奇——又或者是图谋……对我吗？这怎么可能——而且不过是路上的一瞥……
“……喂，听到没有啊。”
“啊……”
眼前的现实，随着尹箐的抱怨声逐渐恢复——而手边的薯条、也从右手中脱落，掉在了自己陈旧的运动鞋上。
“啊——怎么发呆发成这样子，和我在一起，就这么无聊吗？”
“不不，怎么会呢，小尹这么可爱……呃……”
刚刚，我在发呆……？我挠了挠头发，看了看周围……快餐店，现在聚集着不少忌惮“黑雨”，而犹豫地看着天空的人们……快餐店么，我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刚刚确实也握着薯条，面前也放着简单的快餐，身体自然地弯下、捡起刚刚掉下的东西……
……不对，我怎么不记得我怎么来到这里的？我刚才做了什么……和尹箐一起吗？还是说——薯条温热的触感，从手指末端传来……周围温热的空气，反倒是让人发昏——我在哪里来着？我又在做——
“那么……没劲吗？虽然有的时候确实会做些，有那么一点任性的事情啦……”
——但是，果然……我还是在现实中才对。坐在桌对面的尹箐，一个劲地往嘴里塞薯条，不过还是不是咕哝两句……第一次让她这么困惑啊，我作为一个男人还真是有点不太行。
“哪会有，呃——不过是感觉最近上课什么的很累啊……未来什么的，感觉蛮担心的。要是成绩不怎么好的话，出来的时间变少了，和小尹你一起的时间也——”
“啊啊，够了够了……真是，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这么肉麻——”
嘎吱嘎吱……小尹立刻又咬了几下薯条，耳根又开始发红了吧——不过，这样也好回到刚刚我忘记的话题上来了。
“……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了。你看你看，这个——”
“嗯？”
我低下头来，看着她递过来手机——上面是网络VLOG上的一些大佬们拍的视频……看画面，似乎是坐在直升飞机上啊。
“现在我们在太平洋的中央区域——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就是每个半个月就会出现的奇妙景象，和‘黑雨’又在同一时期爆发，一定是预示着什么的发生！”
嗡——摄像头对准了海面中央……然而，淡灰色的海水并不是完全平静地流淌着，反倒是轻轻地击打在海洋中央的这个物体上——自从“黑雨”出现之后，这个奇怪的自然现象，也变成了各种媒体聚焦的终点。
桃花树——盛夏时节却依然开着鲜艳的桃红色花朵，粉红色的光影掩盖住了周围直径数十公里的区域，但是却没有在水面上来留下倒影，也没有落下一片桃花花瓣，海风吹过这个漂浮在水面上的树时，还会让它的本体掀起层层波澜，以至于让人怀疑这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今年又是盛开，肯定有问题，我……朋友，也说是这么回事啊——会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嘛，多亏了我的男朋友皮糙肉厚，就算有这种问题……”尹箐半睁着眼睛，手撑在下巴上看着我，“你笑什么嘛……夸两句就得意忘形，真是……”
只要这样就好了——只有年轻，只有……活着的时候，才能看到这种让人心动的场面，我也慢慢张开嘴巴，
“——说的也是啊。”
…………
…………
…………
…………
咚……刚刚在家附近，送走了回家去的尹箐……也期待这周末可以和她一起出去玩一会儿啊，不过学习也很重要——我把头埋在枕头里，不一会儿就被不明缘由的疲惫所淹没……
为什么呢，今天也没有感觉那么累……似乎是在看到了那个女人之后，身心都变得有些奇怪。包括现在，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也不时浮现出她的身影……
……她是谁？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呜嗯……呜嗯……还没想通，就已经逐渐昏睡了过去……
——记忆愈发地混乱，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知不觉之间，连自己什么时候把脸埋到淡黄色的枕头里都忘记了，甚至怎么从快餐店走回家的，怎么和我的女朋友说再见的……都要——
“——！”
唯一真实的，只有睡前脑中混乱的场景……以及苏醒的瞬间——仿佛刚刚睡着就醒过来了一样……温热的体感反而让大脑逐渐清醒，眼睛也慢慢地恢复了视觉，从一片黑暗之中慢慢地可以看到……
……欸？
…………
…………
眼前的枕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怪了，我起得太快了么……还是晚上姿势不好，压到眼睛了？我揉了揉眼睛，让身体直立起来。
但是并没有变化——枕头，看起来是淡灰色的……怎，怎么回事？周围熟悉的气味灌入脑中，不断地证实这里是我的房间。哈……哈……但是却好像有了些变化——
“冷静下来，冷静——不……在做梦吗？可是这么真实的梦……还是说被人绑架了？被那个女人？”
掀开的被子也是灰黑色的——床单也仿佛从原本的色彩上、增长了不少灰度，如果是尹箐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普通的木质地板变成了深灰色，而从如同监狱铁窗般的深黑色窗框中，倾撒下阴暗的光彩，但也局限于黑色窗帘没有盖住的部分。
周围的一切，灰度全部都提升了……用我的话来说，仿佛置身于黑白老照片一样，但这又延伸出了一个问题——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正常人看到这种景象肯定是没法保持冷静的啊，所以我和平时一样……
肉色的双手在颤抖着，身上穿着的居家服也保持着原来的色彩——在灰色的书架、淡灰色的床以及黑色的房间里，这样充满着所能看见的“色彩”的我……反倒是个怪异的存在。当然不只是我一个人——
……当然这一点，让我也有一些意外。
“……这里，有问题——你也这么觉得吧。”
首先说话的，是她——
白色的斗篷披在这个坐在我书桌上的女孩子身上，不过她手中提着的油灯、散发着焦油的气味以及淡黄色的色彩，以及她白皙的皮肤，都让我确定她和我至少在对比环境怪异的地方是一样的。
而盖着头部的斗篷之下……那张脸——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了。但是你应该知道的吧——你平时也对这些……啊……”不，这种时候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双脚慢慢地摸到了地面，比起怪诞带来的全身冰凉，地面却反倒是散发着温热的气体。
——在这里我能够依靠的，只有她……不，她能依靠的只有我。
“这里啊——是概念的混淆点，定义交错之处，以及犹豫选择时候才会出现的异空间。”
…………
…………
尹箐——她轻轻地撩开头发前的斗篷，带有着一点担心和不安……以及更多坚定的语气说着，
…………
…………
“——这里是，‘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