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車流不少,人來人往,頗為熱鬧,不知是這個城鎮每日如此呢,還是只有今天是個例外呢,外來人不得而知。

少女——希福蒂繫緊兜帽系帶,將自己的真實樣貌隱藏在斗篷的巨大兜帽里,快速穿過人群,轉過幾個較為人少的街角,又連續走過了幾條暗巷之後才停下來。

以防萬一,在轉角觀察了一番,發現身後沒人跟來后,希福蒂這才鬆了口氣,之後她將兜帽取下,露出了自己那一頭柔順的粉亮長發,以及一張乾淨白皙的美人臉。

“罪惡,真是罪惡啊,我竟然僅僅是因為餓肚子的原因,就想搶奪別人的辛苦勞動成果……要是被會長知道了,肯定要玩完……真是罪惡……”

希福蒂將背上的金屬箱子抵在牆面,支撐自己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身體,雖然力量還有留存,但餓肚子確實是件讓人難以忍受的事情。

希福蒂從來沒這麼飢餓過,雖然因為本身特殊的原因不至於會餓死,但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

說起來希福蒂的最後一次進食,那還是兩天之前,在經過某個離瑟萊斯很遠的村莊時,無意間救助了一個落水的小孩,為此得到了孩子長輩的一頓美食招待。

而在此之前,她的儲備糧食早已見底,也多虧了那次事故,讓她得到了補給,要不然她還得多餓幾天。

當然,那也已經是兩天之前的事了,之後的兩天,她除了偶爾飲些溪水,真的算是沒有絲毫的進食了。

至於原因嘛,自然是——

沒錢。

經歷了沒錢導致只能餓肚子的事情后,希福蒂第一次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特別是對她這種總是餓得快體質的人來說,金錢就更為重要了。

但是,即便知道了金錢的重要程度,她也沒有辦法從無到有將金錢弄出來,雖然她會使用一些魔法,但都不涉及鍊金術,更偏向於攻擊類,方向不對自然沒辦法點石成金。

至於搶奪他人的錢財,雖然有可行性,成功率也高,但卻是不被會長准許的行為,是任務開始前的明令禁止事項。

對希福蒂來說,會長的話就是真理,是禁令,不容置疑,既然會長已經禁止那麼做,那她自然不會去破戒。

就這樣,兩天過去了,希福蒂的肚子空空如也,時不時傳來“咕咕”的求救聲,讓她無所適從。

“沒想到在那之後,已經兩天過去了嗎……啊!好餓……好想吃東西……”

“早知道就多拿點儲備糧了,雖然那玩意兒確實很難下咽,但能幫我填飽肚子……不知道公會的同伴會不會送來補給……聯繫也聯繫不上,早知如此我就不該領取這個任務……”

“……唔,去城外看看有沒有什麼看起來能吃的野果先拿來充充饑吧……”

打定主意先出城之後,希福蒂低頭嘆氣,轉身向著暗巷的另一個出口走去,不料才走了沒幾步,就撞到了散發著惡臭的類似於活體障礙物一樣的東西。

因為餓着肚子,希福蒂不知不覺間就放鬆了對周圍的警惕,再加上低着頭思考事情,完全沒注意自己撞到是什麼東西,活體障礙物只是碰撞的一瞬間,她對障礙物的第一印象,但那其實是——

“混蛋!走路不看路,眼睛掉地上了嗎?!”

突兀的聲響讓希福蒂嚇了一大跳,她當即抬頭看去,不料卻被濺了幾滴竄飛的唾液,讓她本能地感到不舒服以及厭惡。

手提酒瓶,身材肥大,渾身散發難聞惡臭的邋遢中年男子表情嗔怒,唾沫橫飛地訓斥着不知哪裡竄出來衝撞到自己尊體的冒失鬼。

他,正是那個希福蒂誤以為的活體障礙物的真面目,一個肥頭大耳面目猥瑣的酒鬼。

“啊,抱歉!是我沒注意,非常對不起!”

即便對方觀感不好,但意識到是自己衝撞了別人的希福蒂,幾乎下意識地向對方道歉,想以此息事寧人。

“哈?道歉,你以為你道了歉我就會放過……嗯?”

(哦!哦哦哦……好美!簡直如天使一般,這莫不是神明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而特意賜予我的禮品……)

酒鬼男子本想憑着酒勁好好收拾對方一番,卻突然發現了衝撞了自己的人竟然是個堪稱純潔無瑕的美少女,頓時醉意全消,心裡有了別的一番想法。

只見他酒瓶往邊上一扔,眯着笑眼,滿是汗毛的雙手啪嗒一聲搭在了希福蒂的雙肩上。

“嗯?”希福蒂疑惑地看着那雙鉗住自己肩膀的手,有些不明所以。

對方的神情轉換之快更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呀!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叔叔我怎麼捨得讓你道歉呢,來來來,跟叔叔一起玩個遊戲,讓叔叔玩得開心了,叔叔就會原諒你了哈哈哈……”

“遊戲?真的可以嗎?”希福蒂輕歪着頭,不明白對方的意圖,但如果玩遊戲就可以解決衝突的話,那最好不過了。

人生地不熟,誰也不知道不經意間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綽號為「紳士」的男人在搜救任務開始前特彆強調的,而希福蒂此時更想給自己的肚子找充饑物,所以乾脆順着對方的意思走。

看到希福蒂一臉單純的表情,酒鬼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哈哈,當然可以,對了,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哦。”

“有意思的事情?”

“就是這個了!哈哈哈!”

酒鬼男子哈哈大笑着,突然伸長了自己的舌頭,伴隨着呼出的難聞口氣,沾滿唾液的舌頭猶如噁心的觸手一樣漸漸逼近希福蒂的右臉頰,眼看就要觸及她那粉嫩的皮膚。

(敵人?襲擊?這種情況應該屬於被襲擊了吧?哪怕我主動還擊也是屬於正當防衛範疇的襲擊事件?我可以反擊嗎?不會惹出什麼大麻煩然後被關懲罰室吧?不不……唯獨那個地方真不想再去……)

哪怕是生而為戰,純潔得猶如一張白紙的希福蒂,到這時也明白了,對方根本不是想玩什麼遊戲,單純就是不懷好心,將自己作為獵物盯上了。

但是在這關鍵時刻她竟然沒決定好到底要不要反擊,於是只好推開將自己鉗制的酒鬼男的雙手,快速後退了好幾個身位,讓對方的舌頭舔了個空。

酒鬼男有些愣然,他不相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能脫離他的手掌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可當他再次撲空時,他開始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另一邊的希福蒂,靈活地躲過了酒鬼男一次又一次的撲抓,她不想冒險,於是想返身逃離,可還沒等她行動,現場情況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突然間,酒鬼男瞪大了雙眼,他那裸露在外的舌頭也因為表情凝固而變得有些滑稽,看着越來越矮的少女,以及自己那不自然的失重感,他猛地意識到了——

自己升空了,不,是被人舉起來了!

(被誰?到底是誰?身下的人是誰……竟敢妨礙我……)

美玉即刻就能握在手裡,誰想到突然殺出了個搗亂者,酒鬼男憤怒得有些失了智,完全沒想過將重過三百斤的自己輕鬆舉起的人會是怎樣的存在。

“放開我!混蛋!不管你是誰,不想得罪<黃昏>的話就趕緊放開我!”

“<黃昏>嗎?呵呵,算你大,你說放開那就放開嘍!”

來人——亞克·林奇語氣輕飄飄的,帶有着十足的揶揄意味,說著話呢,就將酒鬼男放下了,當然不是以正常的方式,而是拋重物一般拋出去了。

拋出去等於放開,酒鬼男就那樣,如自己所願,像一隻肥膘的豬玀,劃過拋物線軌道,然後重重地摔在巷子里的石板上,疼得他一陣翻滾,齜牙咧嘴。

“混蛋,你竟然敢摔……”

艱難爬起身的酒鬼男一臉怨恨地看着亞克,還想出言威脅他,猛然間,他停止了出聲,視線聚焦在亞克胸前的冒險者銘牌上,表情變得有些癲狂,身體更是止不住的顫抖。

“竟然……竟然是神勇……”實在想不到,自己一不小心就跟神勇冒險者作對了,難怪敢對<黃昏>陰陽怪氣,酒鬼男有些恍惚。

第四級別的冒險者,整個瑟萊斯也就只有十幾個人,都是戰力最為頂尖的存在,這樣的存在,哪怕是瑟萊斯領主見了都得客氣對待,別說是酒鬼男自己,就是和他有來往的異端組織<黃昏>的成員一起對上,都不一定能取勝。

簡直被判了重刑……

也許不至於親自殺人,但在瑟萊斯,每一個神勇級冒險者的能量都很大,傳說甚至一句話就能讓一支隊伍消失無蹤。

酒鬼男戰戰兢兢,魂不守舍的,但亞克根本不想理他,只想趕緊打發他。

“看到了是嗎?滾吧,別再讓我知道還有下次……滾吧!”

“不敢,我這就滾。”得到赦令的酒鬼男如釋重負,心裡默念了幾聲神明保佑之後,轉眼消失在街角。

……

現場,只剩下了少年和少女。

“你……沒事吧?”

希福蒂就像圍觀者一樣靜靜地看着故事的發展,直到亞克的詢問聲在她耳邊響起。

“……嗯,啊,我沒事!謝謝你,真是幫了我大忙!”希福蒂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同時向對方表達了感謝。

“啊,沒事就好……”亞克也不知道怎麼跟陌生女孩子說話比較好,真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追了過來。

“嗯?”

“……那個,怎麼說呢……這、這些給你。”

亞克還是將從愛伊思水果攤那裡拿來的水果遞給了希福蒂,恰巧希福蒂肚子的咕咕聲又一次響了起來,讓兩個人都有些尷尬。

“……謝……謝!”希福蒂接過水果,極為小聲地說了聲謝謝。

“啊,不客氣,我叫亞克·林奇,如果你在瑟萊斯遇到什麼困難的話,隨時可以找我幫忙的。”

“謝謝!我叫希福蒂,希福蒂·利布拉,你的恩情,我會報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