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有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伊莱目瞪口呆地悬浮在指挥官办公室门口,看着一片狼藉的景象,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她在泽天走后发现医疗室地上有一张入场券,带着好奇心,她把券捡了起来。这是一张长方形的入场券,周围镶着烫金的花纹,正面是一栋哥特式建筑,前面是一个喷泉池,池中间是一个舰炮型雕塑。建筑上方写着花体字:格里克学院文化祭入场券。券的反面是一个大大的“G”字,周围是一些古怪的花纹,右下角写着几个小字:仅VIP使用,撕毁无效。

“咦,这是哪里来的?昨天走的时候还没有啊?”伊莱奇怪,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张来路不明的入场券,感觉很可疑。想了半天,她只能想出一个答案,那就是,昨天晚上有人来过AF岛。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泽天会从垂死状态恢复过来也就可以解释清楚了。不过伊莱实在很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手段。维修舰?不可能,她们只能修理舰艇,说她们可以治疗人简直是开玩笑。其他异能者?不会,如果是,那他是怎么上岸的?众所周知,异能者都要依靠飞行器或是飞机才能在空中翱翔,在海面上也要依靠跳艇这种工具。况且,如果是可以飞行的或是可以在海上滑行的能力者,那也不可能那么巧同时拥有治疗能力。而且,跳艇或是飞行器,在还没接近AF岛时就会被警戒雷达发现。

想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是战术人形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她也很奇怪,泽天指挥官来到岛上之前还是学生,和战术人形很少打交道,怎么会有战术人形会那么好心出手相助,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最后,她决定还是去问一问泽天,说不定这张券是他衣服里掉出来的。

然后,她就看到,指挥官办公室的门被拆了下来,倒在地上……

她冲进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上,根本没有有人的迹象。换作他人,一定以为有人入室抢劫,然后逃跑了。但是伊莱知道这不可能,她太了解泽天了,一定是这个家伙没有通行卡进不去,于是就直接暴力破坏。至于他现在人在哪嘛……伊莱把目光盯在办公室墙上的那扇通往泽天卧室的门,大概在那里吧。

“碰——”伊莱狠狠打开门,“指挥官!你看看你干了些什么!”她看见泽天正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不由气不打一处来,飞了过去,狠狠用拳头砸了他一下。

“哎呦!”泽天呲牙咧嘴,“痛死了!谁啊,没看到我在睡觉吗?”他很不满地嘀咕着,睁开眼,发现一个小人儿正气呼呼地坐在飞行器上,飘在他头顶上,“哦,原来是小不点废柴啊。”

“废柴你个头!”伊莱黑着脸,每次都被叫成“废柴”,她自己在怀疑人生的同时,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了,“你给我解释一下门怎么惹着你了?”

“什么门?”泽天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哦,那个门啊,也不能怪我,谁叫它锁着,我想了半天,是在没有办法才把它拆了。”

伊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哪是理由,分明是借口!

仿佛看穿了伊莱的心思,泽天摊了摊手,“我也吃了不少苦头,那个禁制因为门砸在地上的声音太响,所以被触发了,然后我差点被门砸死……你看,还清了对不对,我和门可是两不相欠。”

“可怜的门……”伊莱嘀咕,然后想到了什么,“对,现在先不管门不门,我有事情要说。”

“什么事情啊,快点说,我还想继续睡觉呢。”泽天打了个哈欠。“你是被瞌睡虫缠上了还是怎么样啊,一天到晚像猪猡一样睡大觉。”伊莱吐槽。

“你以为我想睡觉啊?但不睡觉我浑身没劲,刚才拆门的时候用了一次能力,消耗特别大,所以才睡一会儿,不然连站都站不起来。”泽天摆出一张苦瓜脸,表明他可是一百个不愿意去睡觉。

“算了,这种事一会儿再说,你先看看这个,是不是你的?”伊莱掏出那张入场券塞给泽天。

泽天先是一愣,然后接过一看,“这是什么破玩意,你觉得我会带着这种东西吗?”“想想也是呢。”伊莱心中更加确定是晚上来了不速之客。不过,她又补充了一句,“那样,指挥官不也可以去吗?有一张券,不去白不去。”

“拜托,文化祭又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只有那些高一到高三的人才有资格去,我们这种进入内部学院的学生是参加学园祭的。拜托你搞搞清楚好吗?”泽天打心眼里鄙视伊莱的智商,“你到底了不了解格里克学院啊?”

伊莱拼命忍住不怼回去,她控制住情绪,然后问,“我说,指挥官,即使这样,那你也不是不可以去啊。而且,我本来也要安排你去一趟塞斯诺夫卡。”“为什么?”“因为指挥官不是在爆炸中失去了一条手臂吗?所以我要安排一下医院找假肢接上。”

“知道了……”泽天打了个哈欠,然后挥挥手,“明白了明白了,你走吧……”然后他又躺回到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知道了……唉……”伊莱长叹一口气,然后飞出了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

泽天完全进入熟睡状态。突然,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一条走道上,准确地说,自己是漂浮在上空的。

什么?泽天脸色大变,这里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看见走道尽头传来轻微的声响,随后几个人影闪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个黑发棕瞳的男生,他脸上脏兮兮的,在角落里张望了一下。然后伸出手一招,身后又多出几个少年少女,都是十一二岁的样子。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走道,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泽天心都揪了起来,他的视野随着最前面的男生的行动而扩大。

最终,他们来到一个空无一人的大厅,领头的男生先是探头望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危险,就招呼伙伴快速猫着腰穿过大厅。

“别!千万别过去啊!”泽天大喊,然而这只是他的梦境,他的提醒不起作用。他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步步临近危险。

“轰——”一道耀眼的光芒射来,击中了地面,顿时烟雾弥漫,地砖崩裂,而那些逃跑的少年少女则被震得飞了出去。当烟雾散开时,显现出的是惨不忍睹的景象:地面坑坑洼洼,先前的四五个中,离光芒最近的三个个当场被炸死,鲜血横飞,在地上流淌。另外还有一个则是被擦中,一条手臂被截断。而只有先前的男生由于走得快,所以躲过一劫。他此时恐惧地看着眼前这凄惨的景象,瞳孔急剧收缩,瘫坐在伙伴的鲜血中。

大厅一角黑暗处传来森冷的笑声,然后一个人影在晃动着。随后,一对眸子出现,然后,一道耀眼的光芒射向了恐惧的男生。

“哇哈!”泽天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冒冷汗。他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射进来,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22:45

反正也睡不着,于是泽天干脆下楼,走到沙滩上。

天空如一块黑色的幕布,月牙缀在其上,洁白无瑕。几片云彩在黑布上相互追赶嬉戏。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如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月光洒在海面上,如点点碎金闪烁。月影在海波中荡漾,在浪涛里摇摆着。若不是贾斯腾山的雷达在闪烁红光,提示人们现在是战争年代,还真会以为这是个泛舟海上的好时机。

泽天迈着稳健的步伐向海边走去,海风拂过他的脸颊,还夹杂着淡淡的咸味,他空荡的袖管和衣角都随风飘动,突然,他停下了。

在离他不远的沙滩上,站着一个白发丽人,她扎着单马尾,穿着白衬衫,黑短裙,白色过膝长袜,黑皮鞋,左手紧握着腰间的武士刀,凝视着远方的海面,佁然不动。

“是久残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游荡呢?”泽天带着笑向她打招呼。

“是……指……指挥官啊……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睡不着而已……”久残听出了泽天的声音,不由地结巴起来,“那个……我先回去了……”她转身就想走。自打从伊莱那里听到泽天奇迹般痊愈后,她有点高兴,有点吃惊,也有点愧疚。所以现在她有意躲着泽天。

“等一下啊,”泽天叫住她,“这么急着要走,是因为我出来打扰你了,那对不起,我回去了。”

“不,不是,我也……不是要走……”久残结结巴巴地解释了一番,现在她倒也无意回去了。

“那么,我正好想看一会儿夜景,久残也要一起吗?”泽天是在诉说一件平常事,但久残听了,脸就微微变红了。她看着泽天坐在沙滩上,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坐下。

随后,是良久的沉默。

在这段时间里,久残的心在怦怦直跳,她虽说是机械,但她体内有着和人心脏同等功能的工具,那是她的核心,是它赐予了她思维、情感等人才有的事物,而此刻也正因为它自己才无法平静下来。

她虽说在看着夜幕下的海面,但余光却偷偷瞥着泽天的侧脸,那是一张十七岁少年的脸,却透露出三四十岁成年人的成熟感。而正是这个人,平时如废柴一个,没有丝毫正经之处;而又正是这个人,只一人,持一刀,战败她和她三个妹妹,强大如斯;而正是这个她怎么也看不惯的人,在裂变弹落下的一瞬,想到的却是她的安危,而奋不顾身救下她,没有丝毫犹豫。想到这,她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涌动,是愧疚,还是尊敬,或是皆有,亦或有第三种情感的存在,她也不清楚。

终于,久残打破了沉默,“那个……为什么指挥官不去睡觉呢?”

“睡不着呗,而且,还做了个……噩梦……”久残敏锐地察觉到泽天说到“噩梦”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是吗……是这样的呢……”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指挥官?”

“嗯?”

“那个……非常抱歉!”久残终于鼓起勇气,向泽天道歉。

“欸?为什么?久残有做错过什么事吗?”

“是……是那个……因为我……指挥官因为救我……才被炸伤的……我……”久残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头埋在膝盖间,眼里有亮闪闪的晶体溢出。

“哦,那个啊……好了,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真是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不都说了吗?在没被你砍死之前我还不会死的。”泽天顿了顿,又说,“况且,如果不是久残的技能,我不早就被炸死了吗?”

“欸……这样吗……”久残惊异,她没想到泽天却会反过来想自己道谢,她脸上不由地浮起了红晕。然后,她用手抹了抹眼睛,露出淡淡的笑,“莫名其妙,小心我真的砍你啊,废柴指挥官。”

泽天不再说话,而是笑了笑,转而看向夜空。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久残露出笑容,看来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啊,他想。

明月当空,泽天看着,脸上露出了难以描摹的神情。

“明月啊,请为我向死去的伙伴送上思念……”

声音很轻,但是久残听的一清二楚,她不由浑身一颤,“死去的伙伴”?指挥官突然在说什么?

感觉到久残惊愕的目光,泽天淡然一笑,然后站起身,抖掉身上的沙子,“虽说是夏天,但晚上还是挺凉的,回去吧,别着凉了。”

“啊,嗯。”久残听闻,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晚安,指挥官……”她转身离去。

“啊,对了,”泽天在背后叫住她,“我明天要去塞斯诺夫卡,你也要一起吗?”

“欸?指挥官是在邀请我吗?”“对,因为有些事我一个人没法做。”

“那本……我就接受了吧……既然你这么说……”久残答应了,心里喜孜孜的。

“OK ,那就明天早上七点在这里见!”“嗯。”

看着久残消失在丛林中,泽天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喃喃自语一句,“都五年了,又一次梦见了,这预兆这什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