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天还没亮,漆黑的公路上,开着灯光的车从一个宽阔的广场上出发。
车不大,倒不如说把它当做一辆旅游车的话,实在是有点狭小了。可是也很显然,车上的人并不在意。他们大都是拖家带口,少则两人,多则四人,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个小孩子。
现在时间尚早,孩子多半还没有睡醒,平常爱闹的他们也是无精打采。父母们搂着他们,车小声呜呜着向前驶去。
坐在中间的一男一女在其中显得格外另类。
“哎,江宇,”女孩头倚在玻璃上说道,“我现在还是怪不真实的...”
“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嗯?”江宇睁开眼看了看旁边的女孩。
“嗯...”
“要不跟书上说的掐一下自己?”
“这东西准吗...”
“我真是不知道,试试不就知道了,可能一下醒过来发现你现在正在考场上考试呢。嘿嘿。”
“咦——那还是算了吧,让我直接睡到考试打铃吧。”
虽然这么说着,林若璃还是见江宇又闭上眼,悄悄地藏着往自己胳臂上掐了一下。
嘶,果然还是挺疼的。
那也就是说——考试真的翘掉了呀...
管它呢!这个时候除了前面的路灯,其他的都不重要。
太阳一会儿从东边升起,露出一线,阳光照亮的不只是大地,还唤醒了熟睡的孩子们。车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时间不长,载着满车的欢声笑语,目的地到了。
江宇和林若璃从车上挤下来。
海边。海风带着咸咸的味道吹来,脸上潮潮的。
其实,这片海滩并没有什么特殊。沙子不够金黄,不够松软,甚至还有石子硌脚;海水也不够湛蓝,海浪拍沙滩上,留下的不是贝壳而是绿藻;零零散散几家店铺,当然更不会有潜水游泳的人。加上时间太早,人烟稀少。也不够温暖。
可是人们依然很开心,真是奇怪,常年见不到海的人,哪怕是稍微窥见海浪也会感到满足。
江宇和林若璃来到海边,两人没有准备什么东西,没办法继续靠近,要是湿了衣服和鞋子是没有东西可以换的。
“到了。”江宇干脆坐下来,呆呆地望着海的那一边。
“嗯...”林若璃也是目不转睛地向前望去。
“呃...是挺好看的啊...”
“是啊...”
“可也就是这回事了吧...好点了吗?”江宇抬头看着林若璃。老实讲,他也很喜欢眼前的风景,也是第一次见,可是吧...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
“哈哈哈...就是这么回事...对啊,就是这么回事。”
“你没事吧?”
“以为我会激动地哭出来,感动到大喊‘大海你是我的母亲’?”
“...好丢人,还是算了吧。”江宇连忙摆手。
“其实吧,来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自己会多么感动...但,好吧,其实我和你感觉差不多。”
“我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坚持啊?”江宇无语地说道。
“哈哈哈...不过,要说震撼的话,还是有一点的。”
“怎么讲?”
“我想喊一嗓子!”
“......”
“啊——!”
周围人瞬间看向这边,随即大笑。
“我真是想找个沙坑钻进去...”江宇捂住脸道。
“随便你,我一会就给你挖一个嘿嘿”虽然这么说着,林若璃还是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羞怯起来。
“我不认识你。不要看我...”
“算了,哎,在捂着你就看不见。肯定会后悔的。”
“什么?”江宇拿开手,瞬间被眼前的风景所吸引了。
天空还是一片浅蓝,很浅很浅的。转眼间,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霞。红霞的范围慢慢扩大,越来越亮。一刹那间,发出深红的光,射得人眼睛发痛。旁边的云也被映衬出鲜艳的颜色。阳光透过云缝直射到水面上,这一瞬间,天和海仿佛融为一体,只看见一片灿烂的亮光。
“好美...”江宇惊呼道。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旅行没什么风景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来看的原因了。”林若璃说道,“这也是和当年和姐姐约好一块来看的,只是...”
“啊——”
江宇突然也大喊一声。
“啊!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没事,就是觉得爽啊,你姐不来是她的损失!”
“哈哈哈,你真是好笑...”林若璃说着揉了下眼睛。
呜——呜——天边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架飞机从天边飞过。
“你说这架飞机上有咱们上次在公交车上见到的老奶奶吗?”林若璃问道。
“应该不是吧,恐怕早就飞走了...”江宇摇摇头。
“......”林若璃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江宇见林若璃没说话问道。
“我果然...还是想出去看看,离开这个地方,到外面去。”
林若璃望向远方说道,日出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江宇突然有点看不清这个眼前的女孩。
他知道自己终于达成了目的。
“那就去呗,管他们呢!”江宇说道。
“哎呀,可我还是有些害怕,你要是......”说着林若璃看了看江宇。
“我怎么了?”
“没什么!算了,没空搭理你。”林若璃的脸好像和霞光融合在一起,说完就朝另一边走去。
“啊?!
......
下午,林若璃家里。
“林林,你可吓死妈妈了,到底去哪里?”林若璃妈妈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啊,就是不想考试了,天天考烦死了!”林若璃回道。
“那也不能一晚上都不回来吧...”
“呃...我手机没电了,然后上错了车,没法回来了。”林若璃继续扯谎,想蒙混过去。总不能和妈妈说自己和一个男孩偷偷跑去海边,晚上还住在一个旅馆里,说出去还以为是私奔了...
“真的?上错了哪辆车?”林若璃妈妈显然不信女儿的话。
“就是那辆上远郊的...”林若璃嘴上哭哭戚戚的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自己是真上错车了,这点自然不怕暴露,哗哗说了一大堆。九分真一分假。说的好似一部小说,跌宕起伏,天花乱坠。
“好了,没事就好。”爸爸从旁说道。
“唉,女儿长大了,”妈妈叹息道,“你不愿说就算了,没事就好。”妈妈缓缓抱住林若璃,温柔地说道。
“妈妈,我有话跟你说!”林若璃推开妈妈,神色认真地说道。
“嗯?”妈妈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女孩。
“我...大学我想考去b市。”
晚上,林若璃来到赵老师家下。她来推江宇的自行车。
自行车被仔细地保管在楼底下,昨天没有下雨,倒是没什么损坏。
林若璃慢慢地拂过车架上的刮痕,不自觉地想起那天生日聚会的大雨,以及和江宇的初次见面。
“哈哈哈,现在想想那家伙真是奇怪啊。”林若璃笑出了声。
就在林若璃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若璃,这车原来是你的吗?”女人问道。
“不是,那天来的那个男生的,他家有点远,我明天帮他骑回去。”林若璃解释道。
随即便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个,听说你昨天一晚上没回去,没事吗?”女人问道。
“那个啊,没事,有人陪着我,我已经好多了。”林若璃回道。
“那个男生?”
“嗯,应该是吧。”
“你男朋友?”
“嘻嘻,秋颖姐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林若璃笑道。
林若璃把车挺住,走到前去。一近才发现,秋颖手里拿着原来是一个菜篮子,可能是今天晚上要用到的材料吧。
“姐姐,回来...还开心吗,之前就想问的。”
“...还好吧。”
林若璃深吸一口气,好像松了一口气。
“那就太好了,”林若璃接着说道,“我要是你的话,肯定会不甘心的。”
秋颖身体突然一颤,惊讶地看着林若璃,好似不敢相信。
“我真是昨天和你真是白说了,你...”
“算了,姐姐,家里快开饭了,我得快点回去了。”林若璃说着把手背到后面,笑着说道。
“你...”
林若璃没有管秋颖说什么,直接转头。把车的刹车踢开,扶着车把向门口走去。
来到秋颖身边时,林若璃顿了顿说道。
“有些东西,自己不珍惜是没人替你珍惜的,姐姐。”
林若璃说完,就骑上车离开了。留下秋颖一个人呆在原地。门口的声控灯灭了,周围寂静无声,现在连一颗星星都没看见,唯有楼上人家的灯火还在照亮。
“妈妈!”
唰——灯又亮了,孩子的声音让楼道重新恢复了光亮。
“哦哦,妈妈在这,怎么跑下来了呀。”秋颖回过神来,忙放下拦在篮子,蹲下抱住自己可爱的孩子。
“见妈妈还没回来就下来看看了...”孩子一脸怕被妈妈骂的表情。
“好好,妈妈这不就回来了了吗。来,妈妈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吃的,走上楼去。”秋颖站起来笑着说道。
“妈妈?”
“嗯?”
“下次出去带着我好吗?”
“为什么啊?”秋颖温柔地问道。
“家里好无聊,我也想像妈妈一样出去玩。嘻嘻”孩子稚嫩地笑道。
秋颖听到这话,如被雷击一般,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突然一把抱住他,高高地举起来,眼眶有些湿润了。
“好。”
之后的某一天。
“妈妈,什么时候开饭啊。”林若璃靠在沙发上问道。
“快了,急什么。”妈妈笑着回道,“哦对了,你秋颖姐给你买了件礼物,在我房间了,我还没拆开呢。”
“她?什么时候送的啊,我怎么不知道。”林若璃疑惑地走进卧室。
一个还没有拆开的快递包正放在床头柜上。林若璃拿起来,走回客厅,用上学用的剪刀剪开。里面是一个塑料包装袋,上面图案很精致。
林若璃打开上面的拉链,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条裤子。
怎么说呢,是一件开洞样式的牛仔裤。
“妈妈,姐姐什么时候过来送的啊,”林若璃连忙跑进厨房问妈妈。
“人没过来,快递送的,”妈妈边炒菜边回答道。
“这么近送快递?”
“什么那么近,人家现在在b市了,在那给你买的。”妈妈说。
“这...”林若璃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又回去了?”
“嗯,还带着她的孩子,这孩子真是的。”
林若璃看着手里的包裹,上面的快递单上印着,发件地址——b市。
“哈哈哈,真是的...”
江宇回到家,只见到门口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
“回家给我打个电话,你爸爸。”
江宇从地上捡起来,折好放进口袋里。
打开门,换上拖鞋,放下包,说道。
“妈妈,我回来了。”
......
第一卷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