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师。”江宇和林若璃先后迈进客厅。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炝锅的味道，在两人前面不远处的地上堆满了玩具，沙发和茶几上摆着各种小孩子的衣服，整个客厅看起来很凌乱，可见主人并不常打扫。
“你们随便坐，我先去把碗洗了，一会儿去里面那屋，先等等啊。”老师说着就直接地向厨房走去。
“老师，”林若璃小声叫住老师，“那个...嗯，秋颖姐呢，是出去了吗？”林若璃进门没看见秋颖姐，心里并不纳闷。上高中的时候，即使是周末秋颖也会早点起床去外面跑步，然后在外面背书，当时林若璃来找她玩时总会扑空。所以之后林若璃每次都会早来，和她一起跑。上了大学姐姐回来的次数少了，但每次回来每天还是会去跑步。
林若璃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表，时间八点出头，想来姐姐应该还没回来。
“她啊，还没起床呢，我一会去叫她。”老师回头给出林若璃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睡觉？这个点还没起吗，林若璃心里诧异了一下，这次倒是纳闷起来。
“哎呀，大周末的，多睡一会有什么奇怪的，”江宇见林若璃一脸不解，忍不住吐槽道，“要不是今天我要来这里，我能直接睡到中午...”
林若璃狠狠地瞪了江宇一眼，“你以为都和你一样啊，姐姐她最讨厌睡懒觉了。”
江宇只好无奈地耸了耸肩。两人一起听着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看样子家里应该是攒了不少碗，要花一段时间了。
“话说刚才还听见一点孩子的笑声呢，怎么没见孩子呢。”江宇朝周围看了看，问道。
“也是啊，刚刚明明听见的。”林若璃也是有点纳闷。
话音刚落，里面第一扇门就打开了，一个孩子拿着一个塑料金箍棒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嘴里还哈哈的笑着。随后叽叽喳喳地跑进另一间房间。
“慢点啊。”随后一个女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张嘴打了一声哈欠。
之后，她才发现沙发上正坐着两个人注视着自己。整个人愣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捋了一下头发。
“若璃你来了，”女人打招呼道，“抱歉，我一下给忘了。”嘴里说着抱歉，但语气里根本没有歉意的味道。
她恐怕是单纯地没放心上吧，江宇看女人的样子，不过林若璃倒是一点没感觉奇怪。
“......”愣住的不只有这个女人，还有林若璃。
她就是秋颖姐？江宇撇头看了看林若璃，发现其一脸难以置信，看来是没错了，这个女人即使秋颖。同时江宇也给自己昨晚上的判断打了一个对号。唉，原来都一样。
秋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说道：“呃...若璃你和你小时候变化不大啊。”语气里多了些关心，但听起来还是生硬的很。
“姐...你变化挺大的，一开始我还没认出来呢。”林若璃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秋颖，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江宇抬起低下的头，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太听过无数遍的姐姐。
就算穿着睡衣看不太明显，但是，手指上的肉可以明显地堆积起来，腮上更是看出显眼的肉。虽然还不至于看不出腰，但是也不难发现她肚子上的赘肉。脸上带着眼睛，头发也是一团糟。和林若璃记忆中的以及和江宇被告知的形象相对比，差距简直是太大了。
“女人生完孩子都会变胖的，是女人都这样。”秋颖倒是没避讳，很是坦然地说道，她当然知道林若璃话里指的什么。她回来后林若璃不是第一个问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姐姐，以前你就跟我说过，自己是容易胖的体质，所以每天都会坚持跑步，刚才来的时候还以为你去跑...”
“早就不跑了，呃...刚毕业还坚持了一会，但是...你现在还不知道，每天工作那么累，睡觉都睡不够，哪有时间跑步啊。”说着她捏住自己的喉咙，用脚踩住垃圾桶的踏板，往里面吐了一口痰。
就在她打开垃圾桶的时候，突然一股浓郁的烟味从里面传出。江宇坐在外边，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残留着很多烟头。江宇连忙朝林若璃看去。要知道，赵老师不止一次在课堂上说过自己根本不抽烟，而且还多次逮在厕所抽烟的学生。
这烟要不就是老师朋友来做客时抽的，要不就是...
“可姐姐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胖吗，有一次你涨了三斤，那次可是坚持了一个月晚上只吃...”林若璃没有理会江宇的目光和传来的烟味，继续和秋颖聊着。但江宇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压在腿下。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啊。”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你...”秋颖说着突然回头看了一下正在厨房的丈夫，有点自嘲地笑了笑，“那你说我那么受累到底是为了给谁看啊，我都结婚了。”
“那...”林若璃还想继续问下去，没想到秋颖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说道：“等等啊，我先去换身衣服，一会再和你们聊。”说完就转头向卧室走去。
见秋颖进屋，江宇忍不住问道：“这烟不会是...”
“我知道...我爸爸来老师家来玩，是从来不让点烟的。”林若璃低头看着地板回答道，眼里一片茫然和不知所措。
“好了，终于洗完了，刚才秋颖是不是过来了啊。”老师从厨房里走出来，“人呢？”
“啊...师母会卧室换衣服了，呃...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啊。”江宇连忙回答道。
“你们先到最里面的屋里吧，我先去打个电话。学校有点事。”老师指了一下房间的门然后转身就去窗户那边，拔了一个号码。
“咱们先过去吧。”江宇拍了拍林若璃的肩膀。
“嗯。”林若璃小声回道。
两个人站起来，走进最里面的房间。里面是一间书房，房间不大。虽然说是书房但是书却是没几本，倒是有很多的试卷和作业，堆在地上摞在桌子上，高一的高二的。再就是有几本数学教材和辅导资料。与其说是书房，不如更像是办公室。中间摆了一张小圆桌子，旁边几张椅子，墙上挂着几幅字画。
江宇摆了摆中间的几把椅子，拖了一张示意林若璃坐下，然后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把带来的书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接着看了看林若璃。
“呃...想起来你不是来补习的，要不...”
“不了，我不着急，正好...冷静一下。”林若璃说着就从办公桌上拿下一本书，打开放在自己面前。眼神暗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随你便了，我反正我所谓。”
林若璃向着江宇挤出一个微笑，只是在江宇看来，真是比哭还难看。
赵老师不一会就来了，只是满脸为难，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老师，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江宇疑惑地问道。
“学校那边突然有事，还是管于教师评选的，本来说好是下午的但是主任现在就叫我把资料送过去，真是...”老师歉意地说道，“要不...江宇你今天先回去吧，课等几天再给你补，可明天还有一个模拟考，真是....”
“高中数学是吗，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教教你。反正闲着没事。”秋颖好像是从旁边卧室听到了什么，突然出现在门口，掐着胳臂说道。
“这...”
“我在外面的时候，偶尔也会接一下教学生的兼职。”
赵老师看了看江宇，想到明天还有一场考试，就点点头，说道：“行，秋颖那你就先给他说说明天要考的重点，还有就是回答一下他不懂的问题，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老师拿起他的手提包，“孩子怎么样？”赵老师想起她在这教学生怕是没空照顾孩子。
“没事，拿平板给他放动画了，没什么问题。”秋颖点点头，坐到江宇对面，回头向丈夫说道，“快点去吧，没事的。”
“哦，那我走了啊。”
砰——大门关上。
江宇面对眼前和变魔术一样的转变，像看魔术观众一样目瞪口呆。自己还没答应的好吧。
“江宇是吧，咱们开始吧，先从...”秋颖倒是没一点废话，直接开始讲。别说，真是没想到，一听就十分有经验，结题方法还十分新颖。
林若璃从旁听了一会，眼神中渐渐浮现出色彩，说道：“没想到秋颖姐毕业这么久数学还没忘啊，不愧当年总是考140呢。”这话不知道是不是让秋颖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一下。
“...数学这东西会了也就不容易忘了，而且我还是蛮喜欢数学的。”
“嗯，姐姐大学学得也是金融吧，也总是和数字打交道。”林若璃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从姐姐身上重新看到了从前的影子吧。
“呵呵，当时真应该换个专业...”秋颖懊恼着说道。“选个教师不好吗...反正最后还是一样。”
“什么意思？”
“学金融专业的人太多了，毕业后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还是要靠给人当家教来赚钱养护自己。”秋颖的眉头又皱起来，声音还要比刚才多了一点不耐烦。显然，她不是很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
“可是你当时跟我说你是因为喜欢才选的啊，说选这专业可以有能力去大城市...”林若璃继续笑着说道。
“喜欢？真是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那么蠢。其实都一样，不管你学什么，只要可以挣到钱都行...”秋颖露出一脸不屑，似乎在嘲弄过去愚蠢的自己。
“可姐姐当时你不是这么说...”
“你一小孩子懂什么，没有加班到半夜，没有为一块两块计较，没有思考未来该怎么过。不要总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其实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有些事你不经历想一万遍也没用...”秋颖烦躁地说道，眼睛一下盯着林若璃，眼神里似乎有点生气。
江宇坐在中间，有点不只所错。听到这里他也是大致明白了。这场争吵看似是林若璃和秋颖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但是说的更准确一点，，应该是秋颖过去自己和现在自己的碰撞。林若璃每一步紧逼，每一个问题，多少都带有过去秋颖的影子。秋颖好像是被过去的自己质问。
江宇看了看林若璃，果然，脸上没有愤怒或者是冷静，有的只是被姐姐突然地教育所带来的困惑。
那秋颖为什么对林若璃或者说是过去自己那么针对呢。按道理讲，她自己都回来了，刚才对话中也没有看出她对现在自己的羞愧啊。除非...江宇看向秋颖，想从她的脸上，找到证明自己冒出想法的证据。
“抱歉，若璃，说话说重了，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给你们倒杯水。”说着秋颖就起身出去。
“姐姐...”林若璃看着秋颖的背影，低声呢喃道。
江宇在位子上整了整衣服，没有说话，叹了一口气。
一会秋颖又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水，放到桌子上。林若璃和江宇都没有喝。
“差不多了，咱们接着...”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呜一下被打开了，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鼻涕从鼻子里流出来，男孩也不在意，直接用袖子抹了抹，一些直接黏在了手上。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扫把，抓着尾部甩着棍子，玩得很是开心。
男孩进屋直接跑到他妈妈旁边，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陪我玩~~”
“出去。”秋颖现在心情正是不好，说起话来很是不耐烦，“自己去玩平板。”
“不不不，妈妈陪我玩陪我玩...”男孩拿手来抓妈妈的衣摆，手上的鼻涕也擦在了衣服上。
“妈妈我刚才看孙悟空，嘿嘿好厉害，拿着棍子打妖怪打妖怪，刷刷——”说着拿着手里的扫把，使劲甩。呼呼——棍子划过空气。砰——吧唧，棍子一下碰在桌子上的水杯，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溅到屋里三个人的衣服上。
“过来！”秋颖生气地抓住儿子的耳朵，狠很地往上提，嘴上还骂道，“小兔崽子，混蛋，瞧你干的好事，不知道看着点吗！怎么那么笨，就知道玩，啥也不会！拿个扫把也不知道脏！啊！”
“呜——妈妈...呜呜...爸爸，爸爸...”男孩疼的哭出来，被妈妈生气的模样吓到只知道不停地喊爸爸。
“就知道喊爸爸，都把你教育成什么样了！在B市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好多都会说英语了，你早就输在起跑线上了，知不知道。倒霉孩子！活该生在这个家，一辈子没出息！”秋颖彻底愤怒起来，掐的孩子耳朵都变紫了。
“够了！！！”林若璃一下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中带着抽泣，眼眶也变红了，捂着嘴一下冲了出去。
“哎！等等。”江宇见林若璃疯了一样跑出去，连忙想喊住她。林若璃仿佛没听见一样，眼见着冲出了楼梯，还在向外跑着。江宇连忙把书装进包里，跟着追了出去。
屋里，秋颖松开了掐孩子耳朵的手，孩子的哭声回响着，在安静的环境里更加刺入人心。
“......”秋颖看着洒了一地的水，从卫生间拿出一把拖把，沉默地收拾起来。
......
总算是写到这一步了，真是没想到会写这么多...这事还要从一只蝙蝠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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