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呼……大概……呼……安全了……”奈芙酱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好像确实没追过来,那些龙。”我警惕地看着周围。

奈芙酱找了一颗树,靠坐在树的脚下。

“你没事吧,奈芙酱。”我问道。

我感到非常惭愧,在逃跑的过程中竟然一直都被奈芙酱拽着行动,完完全全成为了累赘。而且雪上加霜的是,追着我们的龙由最开始一条,渐渐变成了三条,如果不是靠奈芙酱的在前面带路,巧妙地利用地形逃跑,仅靠我自己逃跑的话可能早就已经变成黑龙的食物了。

奈芙酱为了我,跑得气喘吁吁,用那么小的身躯带着我逃跑,丢下我的话绝对会轻松很多。而我明明是年长者,体力上有着明显的优势,跑完这一大段也没有消耗多少体力,却只是个累赘。

我到底在做什么,又在给别人添麻烦……

“我只是缺乏运动而已,死不了。你可以不要动不动就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吗?”奈芙酱一脸嫌弃地对我说。

“恶心的表情?”

“对,就是这个表情,十有八九是在想自己成为了累赘,要是没有自己多好之类的恶心的事情!”

“……”我很难否认,居然被看穿了心思。

“你是不是傻?给我搞清楚一点,我可是神,虽然只是一个幼女!但也是神!而西野,你只是人类。我还轮不到你来关心。要不要带你一起逃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与其在那边自我厌恶,不如过来好好感谢我,不要随便践踏别人的好意。”

“抱……”我打算道歉。

“要说就说谢谢,然后考虑怎么报答我。”奈芙酱严肃地说。

“谢谢。”我勉强自己做出了一个笑容。

奈芙酱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只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无视了他人的想法,践踏了奈芙酱的好意。我太过肤浅,自以为是大人的思考,实际上却幼稚无比。比如一开始,奈芙酱的东西被那个形状像是舌头的东西带进了黑森林,但是为了不让弱小的我以人类之躯冒险,做出了放弃自己东西的决定,而我却基于自我满足不顾危险地涉足此地……

“所以呢,要怎么报答呢?”奈芙酱问道。

“诶?”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回应。

自以为很擅长应付年幼异性的我,一时间竟毫无头绪。我该怎么做,要怎么样才能报答奈芙酱?我现在才明白,我之所以能和小学或小学以下的女生相处融洽,是因为小女孩总是毫无顾忌地对待我,彼此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她们总会清楚地表达自己所需。而对于奈芙酱来说,这一规则并不适用……

“慢慢考虑吧。”奈芙酱说。

一阵短促的微风吹过,没有暖意,也没有凉意,却让树叶响了。这个纯粹的声音,让我一度停滞的思考再度恢复。

“那么,我们来做朋友吧。”我如此回应。我没有想到,自己说出了小孩子一般的话语。

“真是令人意外的想法呢,西野。就你而言,算是不错的回答了。”奈芙酱有些意外,“我勉强接受吧。”

“可以吗?这个方式?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跟神做朋友,希望不会犯什么错……”

“你正是因为考虑得太多,你的思考方式才会变得奇怪。把我当成普通的幼女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我多少也能察觉到,虽然表面上是小女孩,实际上奈芙酱应该是比我年长得多的存在吧,毕竟是神……”

“西野你是不是傻?”奈芙酱打断了我的话。

“诶,我又说错了什么?”我问。

“我只说一次,听清楚。”奈芙酱气鼓鼓地说,“我今年9岁,不是你想象中的老女人!”

“我可没说老女人……等等,9岁?神的寿命应该是比较长的吧?所以这个9岁和人类的9岁概念不一样吧?”

“一样的。和人类9岁是一样的,虽然神的寿命不一样,但是幼年期肯定和人类一样啊!”

“具体来说是怎么样?”

“稍微给你科普一下吧……神的寿命大约是人类的12倍,但是这个12倍是不包含幼年期,神在12岁之前成长速度和人类是一样的,延长的部分是从少年期开始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延长幼年期有什么意义?”奈芙酱对我说。大概是因为被误会为所谓的老女人,奈芙酱说的很详细。

“原来是这样的吗?”

“没错,换个角度来说,由于12岁以下的寿命没有延长,幼女其实是非常稀缺的存在!”奈芙酱有些得意地说,“在神的世界里。”

“那……小说里面都是骗人的吗……经常有看起来像小女孩其实已经成年的女神……”

“我先说清楚,我只能和你做朋友,不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不,我什么都没想……”

“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奈芙酱小声地说。

“哈哈……哈哈……”我苦笑道。直觉告诉我,应该结束这个话题。

“你呢?西野你呢?你已经知道了女性的年龄了,等价交换,把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这根本不等价好不好!”我吐槽道。

……

那之后,我用收集的树枝生了一堆小火,奈芙酱则含泪拔了几根头发在周围设置了一个所谓的简单结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们便围着火堆聊起了天,说是聊天,奈芙酱基本没有说自己的事情,只是告诉我了关于这座森林——黑森林的一些情报,除此之外基本上是在向我提问。

我将自己死后莫名其妙被召唤到这个世界的遭遇告诉了她:比如从H小姐的浴缸里被召唤出来,比如在电梯里遇到了可爱的伊西斯,比如在食堂里被雅典娜恶作剧结果场面失控……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想离开神的世界?”奈芙酱提出了疑问。

“那是因为……”我没能说出口,我依然还犹豫着。

“算了,不想说也罢。你生前又是什么样的呢?”奈芙酱问。

“那个,我生前也挺无聊的……”我开始回忆──

我将自己还活着时的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告诉了她:比如和妹妹西奈一起去游乐园,比如和死党白石一起被罚扫厕所,比如不受异性欢迎所以经常被青梅竹马欺负……

“嗯……嗯……”奈芙酱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

我现在有点进退两难,奈芙酱睡着的一瞬间,竟然靠在了并排而坐的我的肩上,所以我现在一动都不能动,好在我离身后的树干也很近,稍微靠着也能休息一下。

嗯……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体感上来说,进入这片森林也有三四小时了,但是体感并不准确,所以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从进入这片森林开始,浓密的黑色树叶就将天空完全遮蔽,靠天色来判断时间是行不通的。

啊,对了……手机上有时间吧,就算没有信号。

“我只是看一下时间……”我用不会吵醒奈芙酱的声音,悄悄地对她说。

说完,我轻轻地伸手去拿奈芙酱的手机,因为奈芙酱睡着之前就随手放在身边的关系,所以我也能轻易拿到。

拿到了。

我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我轻轻操作,唤醒了手机,但是却没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在显示时间点位置上,只有“失去信号,无法校对”的字样。

是因为这片森林的时间不稳定的关系吗?奈芙酱睡着了,没有人可以解释我的疑问。算了,还是等奈芙酱醒来再问吧。

我轻轻地将手机放回原位,但就在这时,奈芙酱动了一下。我害怕将她吵醒,一紧张按到了她的手机。这时,手机由待机画面变为了通讯录画面。

然后我发现,通讯录上只有一个名字——阿喀琉斯。

他就是奈芙酱求助的那个人吧?因为只有他的号码,所以奈芙酱才选择向她求助而不是向老师或者家人?

不知为何,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奈芙酱愿意接受我成为她的朋友。但与此同时,我的心中却产生了更多疑问。

我看着奈芙酱的睡脸,陷入了沉思。按照奈芙酱的说法,她是表里如一的9岁小女孩,那么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

“……喂,别睡了……”

嗯?

“快起来帮忙!笨蛋西野!”有声音在呼唤我。

“啊?”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出现了!那个像是舌头的东西,它又变得更长了,正在和奈芙酱撕打……

“抢走我的东西,还敢出现我的面前!你完蛋了。”奈芙酱正在恐吓那个东西。

“奈芙酱你等等,我来帮你。”我开始观察四周,寻找能帮上的东西。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我们升起点火堆也即将燃烧殆尽,只维持着微弱的火光。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是晚上?我睡了多久?

虽然心中还有不少疑问,但是我也没空多想。因为没能找到合适的工具帮忙,我最终选择中火堆中拿起一根燃烧着的粗树枝,将它作为火把。因为记忆中大多数动物都是害怕火的,虽然我也不确定它算不算动物。

我拿着火把靠近,打算帮助奈芙酱。

但我下不了手……

“你在发什么呆,我对自己的体力可没什么自信,要么攻击它,要么帮我一起抓住它。”奈芙酱一边同形状像是舌头的东西撕扯一边对我说。

“总觉得……烧它有点残忍,这个东西……果然就是雅典娜的舌头吧?”

“又没让你烧死,只要削弱它就可以了,烧伤个80%到90%就行。”

“那也快死了吧!”我吐槽道,“不管了,我先试试……”

我将火把伸了过去。

在火焰接触到一瞬间,那个东西明显出现了抗拒反应,开始不自然地扭动。

“就是这样……再坚持2.375秒就好了……”奈芙酱说着集中了精神。

“一定要那么精确吗?”

“可以了!”奈芙酱发出了指示,“封印!”

伴随着奈芙酱的话语,她那形状像字母N的瞳孔变亮了不少。

下一瞬间,那个物体的大小变回了最初的大小,然后被一个瓶子装着,在里面蠕动。

“……”我不知该如何评价眼前的光景。

“给你了,拿去还给它的主人吧。”奈芙酱说着,将瓶子丢向了我。

“喂……别扔啊。”我差点就没接到。

我看着在瓶子中蠕动的舌头,陷入了沉思。虽然有好多槽点,姑且还是带回去还给雅典娜吧。

“已经被吃掉了啊……”奈芙酱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怎么了?”我将瓶子收了起来,然后问。

“没什么。”奈芙酱失落地看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从雅典娜的舌头那里抢回来的失物——

一根小棒子?

“那是什么?”我走近问,“难道是……棒棒糖的棒子?”

“就是这种东西……明明我一直没舍得吃……”

“……”

“这是阿喀琉斯给我的。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奈芙酱将那根棒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只是一根棒棒糖而已,我虽然想这么说,但我并没有说出口。结合之前的各种细节来看,这根棒棒糖已经有着不同的意义。

“所以说,为什么雅典娜的舌头会变成刚才那样?”我转移了话题。

“大概是魔力暴走吧,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无聊设定。”

“竟然说是设定……”

“所谓的设定,无非是既定事物的总结罢了。”奈芙酱观察了一下周围说,“边走边说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去哪?”

“不知道,但是不能呆在原地。刚才我使用了魔法,简易结界已经盖不住这个区域气味了。”奈芙酱一边说一边向着随便一个方向开始移动。

“好吧……”由于认知的差距,我决定保持沉默。

“西野你昨天说不想复活也不想转生吧?”

“是的……”

“在你做出选择之前,需要长时间呆在这个世界,所以我还是告诉你一些简单的常识吧。”

“我只是个人类,就算知道这个世界的常识也无法应用吧。”

“生命的三个要素,分别是物质、魔力还有精神。生命在这三者协调之下存在的,正常情况下,其中任意两者的总量之和必然高于第三者,这样生命体才会稳定。不过,这三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转换,一般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奈芙酱没有理会我,而是自顾自地进行解释。

“原来魔力是构成生命的必要成分?我还以为人类并没有这种东西。”

“人类的话,自然也是有魔力的,只不过比例较小,尤其是地球的人类,基本上没有多少魔力,但尽管如此,人类靠着物质与精神的微妙平衡维持着自身的存在。”

“所以这个东西就是……失衡的存在?”我从兜里掏出了装有雅典娜的舌头的小瓶子。

“应该是魔力暴走吧,神和人类的不同之处体现在两点:一是三大要素的总量都高于人类,比如我们摄入的食物密度非常高,人类可能会吃不消;二是比例的问题,神的体内魔力与精神的比例是非常高的,物质相对较低。你手中的那个物体正是脱离了本体的神的碎片,精神的成分太低的,巨大的魔力失控了也很正常。其实经常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所以现在的理发店一般都有配备警卫。”

“因为舌头与头发上没有灵魂,所以它们很容易产生魔力暴走?”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同样的,如果一个生命的精神比重过大或是流失了物质与魔力,就会变成灵体,灵体是不太稳定的生命。”

“那如果精神和魔力流失,只剩下物质的部分呢?”我问。

“会变成化石吧。”奈芙酱白了我一眼。

“好吧。”

“昨晚……不对,应该说是刚才,虽然体感上度过了一夜,但事实上只流逝了一小段时间吧。”奈芙酱突然改变了话题。

“我也察觉到了,天色没有一丝变化,这片森林果然像奈芙酱说的一样不可思议。”

“总之,你睡着后,我考虑了很多。”奈芙酱突然严肃了起来。

明明是你先睡的……我忍着没有吐槽。

“接下来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

“怎么了?”从奈芙酱的语气中,我感到了一丝不安。

“切,又来了吗?那么就这里吧。”奈芙酱突然猛地转身,看向我的身后。

黑龙,又出现了。

“西野啊,我来考你一个问题,人是精神和物质比例高,魔力比例低,神是精神和魔力比例高,物质比例低,那么有一种生物,它的魔力和物质比例高,精神比例低,你猜猜是什么?”

“难道是……”在眼下这个情景,突然玩猜谜游戏,那么答案只有一个……

“没错哦,就是龙。”奈芙酱一边说,一边脱掉了原本缠在双脚上的绷带……

“你在干嘛,奈芙酱?”我并没有理解这个举动有什么含义。

“对了,西野,忘记告诉你了。其实我是,死亡女神。”奈芙酱说完,双脚上出现了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