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芬的心理诊所离“杏园一隅”的原址并不远,索性打了一辆车前往,我觉得有必要利用下这个不可多得的“可循环资源”。因为是双休日的缘故,所以前来此地进行心理咨询的人并不少。也是在外等了约莫半小时后,格里芬才将“工作中”的挂牌翻面。

“让您久等了,陆先生。不过我今天会有些忙,所以要是可以的话,也请您长话短说。”

躺着办公椅上的格里芬一脸疲惫,在拧开一瓶矿泉水后,他也随即牛饮了起来。

“嗯,事情很简单,我的调查有些眉目了。换言之,我找到了那位神医的原住址。”

“咳咳咳……”

无法辨别格里芬是兴奋还是意外,总之,听闻我的发言后,他瞬间就挺直了身子并抹了摸嘴角。眼看他还没完全恢复言语能力,我也紧接着继续说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格里芬先生。”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您尽管开口。”

格里芬那对天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希冀,我能看得出他是由衷希望能凭借神医的医术造福人类。然而就像阿萧说的那样,这世上有太多的难以理解与想象。若人类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贸然接触,由此带来的也只是悲伤。在点了点头后,我也从口袋中取出了包碎块。

“我需要你动用人脉,帮我分析下这些碎块。”

“那我可否多嘴的问一句……这么做有何用处?”

先前还闪亮的光泽在这一刻又暗淡了下去,我其实也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能单纯告诉他,分析这些碎片有助于调查。纵使格里芬有无数问题,此刻的他也只得全数咽下。在将一部分的碎块交付后,我也叮嘱格里芬尽快处理。至于剩余的休息时间,我们则都用在了闲聊上。

“恕不远送,记得出门的时候,帮我把挂牌翻面下。”

“明白。”

答了格里芬一声的我本该径直离开,可就在我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我却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他一些真相:

“格里芬先生,这件事或许比你我所想要来得复杂和疯狂。”

“这是你的预感吗?”

“算是吧。”

面对我的回答,格里芬先是沉默了片刻。但紧接着,清了清嗓子的他也随即表态:

“即便如此,我也会做好心理准备。”

为真理与科学而献身的人不计其数,我想其中也不乏像格里芬这样乐观且积极的。可讽刺的是,我唯一能对他们表达敬意的方式就是隐瞒,以隐瞒真相的方式去阻止他们不被这个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没想到你今天还挺主动的嘛。”在离开格里芬的心理诊所后,我也与阿萧相约于一家快餐店碰面,“不过你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这么下去的话,你可能在毕业前都脱单无望了。”

“这么说来,你可能难辞其咎。”

“管姐姐我什么事?”

“倘若上次是你自告奋勇买单的话,我此刻品味会提升不少,说不定,我就有望脱单了。”

“你还真是会强词夺理。”

眼看拌嘴并不能解决问题,随之坐下的阿萧也整了整裙摆。和过去那些显得高冷且职业的打扮不同,今天的她选了一件款式相对少女的纯白连衣裙。当然这裙装也秉承了她一贯的低领风格,好在其胸部处的布料伸缩性极佳,她的傲人双峰才乖乖躺在了裙装之下。我为她点了一杯苹果茶,而摆在自己面前的则是一份并不怎么健康的培根披萨:

“说正事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将装载碎块的塑封袋推至阿萧的面前,用西餐刀切下披萨一角的我也将其送入了口中。

“我需要你替我分析下这些碎块的成分。”

“你不是已经拜托过格里芬了吗?”毫不客气的阿萧将未裁切的披萨一把拿起,小口品尝的她还故意将芝士拉丝,其挑衅之意可谓是昭然若揭,“还是说,你非要整什么幺蛾子,浪费姐姐我的时间。”

“在没断定这些碎块的性质前,我觉得有必要从两个角度分别出发进行分析。身为人类医师的格里芬自然会从科学入手,而怪力乱神们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你找我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

“没错。”

不再优雅进餐的我也双手并用捧了一块披萨,再大口咀嚼多次后,我也提出了以下的意见及问题:

“首先,麻烦你别再监视我了。这会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其次,请你老实告诉我……你们到底有没有派人调查过那位神医。”

“我觉得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喝了口苹果茶的阿萧翘起了二郎腿,随后,她对一旁草丛使了个颜色。而很快,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就此停止,“我们当然有调查过,只不过情况非常不理想。”

“也就是说他们全都调查未果。”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想也就不需要拜托你了。更何况,你还不是我们的首选。”强忍询问首选者的欲望,我可不想在这时将话题带偏,“比起人类,妖怪中有太多擅长跟踪的了。可就是这些跟踪好手却集体掉了链子,迄今为止,已经有五位同伴音讯全无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不该无动于衷才是。”

就算妖怪们再为迟钝,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也应该有所防备。

“没错,可后面几位前去调查的同伴,就是在全副武装情况下失踪的。”在皱了皱眉后,阿萧再度更正了自己的说法,“确切地说,是我们追踪不到他们了。”

“什么意思?”

“妖怪与人类不同,他们的身上有极为特殊的气息,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妖气’。要知道皮囊虽具备迷惑性,但妖怪身上气息却不会。我们也曾追踪过他们,结果却发现,属于他们的气息分布在了一些普通人类的身上。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倘若妖气真如阿萧所说的那般独一无二,那也意味着只能动用常规手段进行调查的我将更束手无策。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这也是那位神医的手笔,对吗?”

“是啊,那家伙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谈谈条件了。”

“哎,能为姐姐我服务不该是你的荣幸吗?竟然谈条件,真是太伤感情了。”假作伤心的阿萧实则早就做好了准备,说不定,她也看出了我是有多么的漠然,“那好,你开个价吧~”

将身体凑上前来的阿萧肆意展示着自己的妙曼与自信,眼看我迟迟没开口,她也打趣似的说道:

“你莫不是在馋姐姐我的身子吧~?不过我倒是也能理解你们这些精虫上脑的小男生……”

“感谢你的理解,但这一交换的价值未免太低了,所以我暂且不做考虑。”斩钉截铁地否定引来了阿萧的不悦,若不是光天化日,这只猫妖定会将我杀之而后快,“在我开条件前,我需要你证明自己言出必行。”

“这个当然没问题,只不过信任往往是双向的。在我证明的同时,你也必须提供你的。”说到这的时候,阿萧突然伸出了手,而且是手心朝上,“所以,我们不妨定个血誓吧。”

古凯尔特人相信言语本身蕴有力量,所以他们才会格外遵守誓言。无独有偶,除古凯尔特外,也有不少地区的人相信破誓将遭到命运的遗弃与报复。虽不知阿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现在的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誓言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当然为了避免你起疑,我也会按照你说的来起誓。”

“那你必须一字不差。”

我虽不是什么史诗故事的主人翁,但我也不想栽在文字游戏上。看了眼阿萧,她似乎并不对我的要求感到意外。

“那是当然,所以你可得想清楚了,陆赟轩同学。”

点了点头后,我也开始思考如何让这场文字游戏对我有利。而在片刻之后,我也与阿萧交换了彼此的想法。

“那好,把你的手伸出来。我先说,说完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就和我一样,割破自己的手心。”深吸一口气后,阿萧也照着我所写下的内容开始读,“我在此起誓,若陆赟轩能在十日内找到‘神医’。无论何时,只要他的血脉开口,我将义不容辞予以偿还。”言毕,阿萧的指甲突然长长并变得尖锐起来。她毫不犹豫地将拳头握紧。不一会,鲜血便从其指缝溢出,“该你了。”

不知何时起,我就养成了随身携带美工刀的习惯。再将其拔出后,我也将刀刃对准了自己的手心:

“我在此起誓,若我能在十日内寻得神医,我将得到阿萧的诺言。在我需要之时,她须偿还我之血脉。”

冰冷且粗粝的刀刃割开了我手心的皮肤,一阵刺痛后,湿热且鲜艳的朱红也顺着手纹不住流出。紧接着,阿萧握紧了我的手,在她妖力的作用下,鲜血开始凝固并变成了一颗通红的珍珠。

“十日内,若你无法完成誓言的话,这枚血誓珠会自然溶解。当然,要是你魂归西际,它也会自然溶解。”用餐桌边上的湿巾擦去血迹,阿萧总算是喝完了最后一口苹果茶,“那我就静候你佳音了,陆赟轩同学~”

将血誓珠收入口袋,我也欣然接受这一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