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我仍不知道徐梓馨悲从何来,本想就这么睡去,然而放在写字桌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蜂鸣起来。不得已起身的我只按下通话键,可迎接我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陆同学~你是不是完全不把姐姐我的委托当一回事啊。”纵使隔着手机,我还是听出了阿萧的幽怨与极度不悦,“谈情说爱可算不上你的当务之急。”

阿萧显然不会在意我的人际关系,如此看来的话,她说这话可谓是纯为嘲讽。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按下了主机启动键:

“这个点工作可是要收额外费用的。”

“你是出租车司机吗,还向人加收夜间费。”

“生活不易,也请多多理解。”敲打键盘的同时,我也不忘与手机那头的阿萧打趣,“话说回来,我怎么不记得有答应帮你。”

“哎,难道你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阿萧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且欢快,除此之外,吹风机的声音也时不时会从听筒中传出。在切换至外放模式后,我也就此进入了“工作”状态。我先是在城市地图上搜索了“杏园一隅”这个名字,然而我却没能找到相符的条例。只得求助于阿萧,没想到她倒是记得那的地址。

“不过,那药店关了有段时间了。”

“既然是如此的话,你应该早有察觉才是。”

“就像你要上学读书一样,姐姐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再怎么说,我都是时尚界一等一的模特。”

“在推卸责任的过程中也不忘炫耀自己,你真不愧是时尚界的楷模。”我在闲暇之余搜索了阿萧的相关情报,那满满的雌性荷尔蒙可谓是令人大开眼界。虽说对我的调查毫无帮助,但多少也能成为我的谈资,“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神医离开的。”

“我大概是上个月出完差回来才知道的,但‘杏园一隅’的关闭时间应该是在半年内。”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跨度实则会发生不少事。按照阿萧所给出的地址进行搜索,我发现“杏园一隅”早就完成了改造,现在坐落于其原址上的是一家连锁理发店。从目前的进展看来,我所掌握的信息可谓是少之又少。要想在这种情况下找出出神医的下落,可谓是海底捞针。

“如果要我接手这件事,我需要你,确切地说是需要你们给我提供帮助。”

不再敲打键盘的我将视线挪向了手机,而在沉默了片刻后,阿萧也很是干脆地答道:

“我们自然愿意帮你,只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再怎么说,我们都是妖怪。”

“这点你不用担心,毕竟我也是和‘画皮’结过梁子的人。”

“画皮”曾称呼我为同类,既然能得到它的“认为”,那我又有何惧?

于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我显然是错过了与小舅及灵犀一同外出逛街的机会,当然,如此一来的话,我也方便展开自己的调查。在一番洗漱后,我也穿上昨天刚买的大衣朝门外走去。“杏园一隅”的原址离小舅的公寓有些距离,就算是坐地铁也要花上四十来分钟。这一路上我也没闲着,我先是让“影子”藏匿进自己大衣的口袋以便行动。其次,我也反复阅读了阿萧发所整合出的信息。就目前为止,无论人类还是妖怪都没见过这位神医的真面目。同时,也没人能说清她是如何进行医治的。所有“病患”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接受治疗的,但“病患”里却又不乏像阿萧这样具备夜视能力的妖怪,可就连他们也没能窥视到神医的样貌。

按照阿萧的说法,位于“杏园一隅”地下的是一种仿佛具有活性的“黑暗”,当自己步入地下室后,那些黑暗便将自己拽入了混沌之中。与其说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不如说阿萧在触碰那些“黑暗”的时候丧失了所有的感官。本该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体验,但按照阿萧的说法,当她被那份“黑暗”所包括的时候,她觉得非常平静,以至于身处其中的自己完全忘记了一切。无独有偶,其余“病患”所能够回忆起的信息也相对琐碎。

“有趣。”

下了列车的我马不停蹄前往实地进行考察,然而物是人非,取代“杏园一隅”的连锁理发店不但装潢豪华,充斥其中的光线更是闪得人难受。好在今天的客人并不多,这才给了我与店长交谈的机会。

“您是说这里的地下室可能存在有毒气体?”

“没错,我想店长你应该知道这里之前是一家药店,而且还是以中医为主的。因为部分药材会在发霉后挥发出毒气体,所以我想去地下室做一次检测。若超标的话,我们会安排专员对地下室进行消毒。”

“那是最好不过了,这边走。”

利用合理的身份及“影子”对人影响的我成功走进了神医的地下室,虽说我还能隐约闻到中药药材的味道,但总体看来,地下室已完成了翻新。

“店长你忙去好了,我完成检测后会上来的。”

待店长离开,我便反锁了地下室的门。结合阿萧提供的资料来看,“杏园一隅”是因为长期欠租而强制收回的,从物业那的登记表来看,“杏园一隅”的原定法人是一位名叫沈毅的男性。在过来的路上,我也对这个男人做了一番调查。没能想到的是他还来头不小,这个名为沈毅的男人曾以医师的身份随国家科考队前往过南极。在学术界也发表过不少论文,而这家“杏园一隅”则是在他回国后开设的。因为店铺规模与地属的问题,所以药店营收可谓是极为一般。但沈毅本人的口碑倒是非常不错,街坊邻里都一致表示他是个有医德的好医生。然而,天不遂人愿,膝下无子的沈毅在二十年前患上了帕金森综合征。身体每况愈下的他显然已无力经营药店,好在他找来了一个帮手,这才维持住了药店的运作。可即便如此,“杏园一隅”还是在不久前关闭了……

走入地下室深处的我试着摸索了墙面,我发现纵使贴有墙纸,那种黏稠的潮湿感还是在不住渗来。不光如此,凹凸不平的墙面更是有着一种令人一言难尽的诡异触感。墙纸之下的墙面仿佛遭到了沙化般异常松软,一旦用力按下,位于其中的水分也会随之渗出。走至地下室角落的我试着撕开了墙纸的一脚,就此扑面袭来的灰尘及霉菌引得我连连咳嗽。一番调整后,我仔细嗅了下这发了霉的墙角,除了呛人的霉菌味外,这墙面还散发着一股令人厌恶的腐臭。

通过“影子”的记忆库进行对比,我能确定这是血肉坏死后所独有的气味。

咔哒哒。试着用美工刀挖下一块,将其置入密封袋中的我决定深入调查下这疑点重重的碎块。紧接起身的我开始观察整个地下室,不知是理发店整顿得太好,还是说这里确实没堆放过什么重要物品。总之,一番搜索的我未能找到任何其他有用线索。可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我意外发现另一处的角落堆放着与理发店风格格格不入的两个木质储物箱。在将其拍摄下后,我也回到理发店中并与店长搭起了话:

“我简单的检查了下,你们地下室的湿度高得离谱。虽然有贴墙纸防护,但霉菌还是会渗出。要是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铲平墙面,重新粉刷下。”

“不瞒你说,我们也曾让装修队尝试过。但无论怎么粉刷,这些墙面就是容易受潮。而且越是粉刷打磨就越容易发出那奇怪的味道……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所以你们才选择用厚实的墙纸来遮掩?”

“是的,反正地下室也不过是个仓库,没什么人进出。”

从店长一言难尽的表情不难看出,他的确是对那气味心有余悸。让“影子”将这段话记录后,我也指了指那些引起我注意的木质储物箱:

“说起来,那些玩意是店长你收集的古董吗?”

“什么古董,那是先前药店里的东西。不过最近似乎有一个也要开药店的老板找到我,说是什么要收购这些‘古色古香’的东西。反正我留着也没用,那不妨转让他好了。”

我能十分肯定,那两个破旧不堪的木箱绝对不值几个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店长口中的老板都不会去收购这两个形同垃圾的东西。

“我记得先前的药店是长期欠租才被强制收回的,既然如此的话,他们应该留下了不少类似的东西才是。”

“是啊,这些东西我都转让给那个老板了。大到玻璃柜,小到瓶瓶罐罐。只要是药店里原有的东西,那老板都买了下来。地下室里的那两个是我们最近才找出来的。”

“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故作为难表情的我耸了耸肩,“店铺里的还好,地下室里的那些不见光的玩意可都是常年受潮……这样好了,请你把那位老板的号码给我下,我让我的同事通知他下。”

对我“卫生局员工”身份深信不疑的店长很是干脆的提供了号码,在简单的闲聊两句并嘱咐他定期消毒后,我也离开“杏园一隅”原址。我想,现在也是时候展开进一步的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