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溜进医务室的我从里面顺了一个急救箱,脸上挂彩的我自然没法回教室。所以在一番商讨后,我与绫野 祭也找了一个社团教室并躲了进去。我包扎的手法可谓是糟糕透顶,若不是有绫野 祭相助,能不能把血止住都是个问题。

“你打算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还没想好。”

纵使绫野 祭的动作再为小心,消毒酒精触碰到伤口的时候,免不了带来那种剧烈刺痛感。我本能的想要装作惧怕的样子,然而却被给绫野 祭一眼识破:

“省省吧。”

“一不小心就入戏了,看来我有必要把你和他们分别对待了。”

“少油嘴滑舌,弄疼了,我可不负责。”虽然这么说,但绫野 祭还是包扎的异常细心。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能完成英雄救美,可没能想到,结果还是一如既往的惨烈,“为什么救我,我可不记得说过要你为我的生命负责。”

“你确实没这么说过,但这不代表徐梓馨没说过。”

社团教室的地理环境可谓是极其糟糕,位于教学楼的顶层不说,位置更是在美术教室旁,这也使得房间里堆满了各种用来供学生临摹的石雕。我拉开了一张椅子让绫野 祭坐下,而我自己则靠在窗台旁边,观察着夕阳一点点染红整个教室,同时也观察着绫野 祭的冰冷表情被遭夕阳慢慢融化:

“要是你死了的话,我可能就很难再找到这样的乐趣了。”

这样的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确实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并不是出于正义感亦或者责任去救助的绫野 祭,相反,自私且扭曲的我完全是为了一己私欲。像“画皮”这样的老手最终还是暴露了本性,那我又能坚持多久呢?关于这个问题,或许我永远都不想知道答案。

“再者,既然我们都是怪物,那何不互帮互助。”

望向端坐在教室中央的绫野 祭,我想就算是笑,此刻的我也应该笑得无比惨淡。

“我是一个被诅咒的人,靠近我只会搅乱自己的人生。”

“很不幸的是……我就是一个无法过正常人生的家伙。”

我很可能真会像“画皮”所说的那样永远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但这又何妨?我早认定了自己要走的路,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偶尔间瞥了眼手表,再过不到十分钟,体育课就会结束。为避免他们对我的突然离去添油加醋,我打算在事态“恶化”前先一步赶回。也是在我打算离去的时候,位于我身后的绫野 祭突然开口:

“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活下来,所以我才特别在意那些受害者家长的态度。我不应该活下来,但我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我缺乏一个理由,一个足够让我奔赴黄泉的理由。”

“所以你才希望用丧子之痛去刺激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好让他们的把痛苦传递给你,好让你鼓起勇气去接受那所谓的命运。”

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没看透的话,或许就是我没能想到绫野 祭调查“画皮”的原由竟如此可笑与愚蠢。但仔细回想一番,却又不难发现其中的酸涩与悲哀。说不定,对那些为死而生的人而言,活着才是最大的责罚。

“没错,要是他们能说服我的话,我会非常乐意回到那个海岸。但我越是与受害者的家属接触,我就越不是不明白孩子在他们心中的比重,就像我不明白我的父亲一样,我不明白孩子的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我犹豫了,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像父亲安排那样活到死去,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何而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你就更该活下去。”没有回头的我看不到绫野 祭的表情,但我多少能猜出此刻的她是有多么迷惘与痛苦,“只有活着才能得到答案,也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去质问把这些困扰强加给你的父亲。”

“那如果……如果我承受不了那一答案呢?”

拉开社团教室的门,顿了顿声的我思索了片刻。再然后,我给了她一个不算是承诺的承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愿意终结你的困扰。届时,我会杀了你。”

走廊窗外的乌鸦一如既往的嗤笑着世间万物,于这刺耳乌啼声中前行,我也好似听到一曲赞美黄昏的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