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就读的高中算不上多大,但每个教学楼里都配备了最起码一个杂物间。这些与教室等大的杂物间不是堆放着各式杂物,就是作为生活间给那些特困职工。除此之外,杂物间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会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若灵犀不告诉我的话,或许我也会选择性忽视这点,忽视这最适合藏匿的场所。

哆哆哆……就这么扣响唯一一间有人居住的杂物间,我也静候着大门打开。

“你好,是有什么事吗?”

正如灵犀所讲的那样,遭袭的保洁阿姨就住在学校里。眼看她将门推开,点头示意的我也随之开口:

“是这样的,我有些事要劳烦阿姨你,不知道我能否进来说。”

“当然可以。”在让出一条路后,我也走进了杂物间中。我发现除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外,房间里堆放最多竟是一些化学品,“那到底是什么事?”

在将门反锁后,转身面对保洁阿姨的我也表明了来意:

“能否把绫野 祭还给我。”

保洁阿姨的面部肌肉在僵了数秒后突然抽动了起来,即便她此刻的笑容看上去相对自然,但先前的尴尬与惊愕却早已被“影子”牢牢记下。

“是在和阿姨我开什么玩笑吧,阿姨可不认识什么绫野 祭……”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启动了手机里APP。不一会,房间的一侧便发出了极为刺耳的警报声。

“是吗?要是阿姨真不认识的话,那你的房间角落里又怎会发出警报声。”因为担心“画皮”会在学校里下手,所以我特意让绫野祭买了一个儿童警报环,并在我自己的手机上安装了对应的APP,“这些用来消除血迹与气味的化学品又该如何解释?”

原以为“画皮”会留有后手,再三狡辩。可在片刻的沉默后,她竟很是干脆承认了这一切: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不久前,确切地说是在绫野 祭发现自己的鞋子不合脚的时候。”将手机放下后,我也向“画皮”解释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追查到它的,“在过来的路上,我稍微确认一件事,也就是在三年前被你杀害的那名高三男生。他是个篮球迷,也非常喜欢买篮球鞋。你其实已经扮演得非常出色了,只可惜百密一疏。你虽在‘离家出走’前带走了他的所有篮球鞋却不知道他还预购过一双,而那双不但是他所有收藏里最贵的,还是他原来的尺码。你虽能通过人皮来改变自己的外观,但却受限于骨架。这一点从受害者的体型就能看出,从来没有过胖过瘦的,也没有超过165CM的。同理,你双脚的尺码也应该是固定的。”

滑动手机屏幕以调出对应的资料,我随之向“画皮”展示了它所遗留的最大马脚:

“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本打算用悬崖上的那只篮球鞋来暗示别人,那高中男生凶多吉少。因为其母亲与他非常疏远,所以她并不清楚自己孩子的鞋子尺码。反倒是对那双鞋本身有所印象。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打算用这种方式来让警察结案。然而,天不遂人意。我之前菜发现其实那一只留在崖边的篮球鞋尺码与受害者预购的大小完全不符——37码,就算在女性里也算是偏小的了。更别提,受害者自己预购的那双有足有43码。不得不承认,你确实非常细心,不但会去模仿受害者的字迹,更是担心鞋子尺码会引起注意从而进行了替换。要是再给你一点时间的话,或许你就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处理掉绫野 祭……”

绫野 祭能唤醒他人心中的杀欲,而内心越是疯狂与黑暗的人就越是容易受到她能力的影响,更有甚者因无法控制这种渴望从而彻底堕落,成了以杀人为乐的恶鬼。很显然,眼前的“画皮”也是如此。倘若他能忍耐的话,就不会选择在学校里动手,更不会在体育课前就替换了运动鞋。

“说的不错,但我既然潜伏了那么久,那我自然之道你们哪天有体育课……而且,经过我的观察,我也能看出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

“那这么说来的话,看来提早换鞋是有意为之的。”叹了口气后,我也顺着“画皮”的思路继续分析道,“你试图借此给绫野 祭施压,因为你很明白人在高压下往往容易犯错,而她一旦犯错就是你下手的不二之机。”

正如 “画皮”所想的那样,脚后跟被磨伤的绫野 祭独自回到了教室,而这无异给了他可乘之机。他借用了保洁人员的身份,合理的出现在校园的每个角落。同时,这一身份更是其避人耳目的保障。就像体育委员说的那样,善用刻板印象的人总能出其不意。

“没错,要说我唯一忽略的,或许就只有你了。”“画皮”那本就岣嵝的身子让它更显阴沉,它很是自然地笑了,同时也因此显得更为渗人。不得不承认,我能走到这一步很大程度都要归于巧合。正因为同学们会拼命起哄,我才尽可能不在学校里与绫野 祭有过多交流。而选用日语进行交流,更是断绝了会让“画皮”在意我的可能,“不过,其实也没差。毕竟,我这里的去味试剂还够用。”

“你还真是有够自信的。”口袋中的美工刀早已蠢蠢欲动,在取出后,我也将刀刃朝下并对准了 “画皮”,“说起来,我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你为何总找高中生下手,依靠你的标准,明明有更多的人符合标准才是。”

“理由吗?其实非常简单。”

伴随“画皮”撕下自己的皮囊,它的声音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其声线忽男忽女,甚至每一秒都有所不同。狰狞二字完全不足以形容它的真实之姿是有多么面目可憎,他的所有五官都排列成了一直排,裸露在外的肌肉更是仿佛沥青般既油腻又别具强度。与其说“画皮”的十指像野兽的利爪,不如说他的双手就是由一把把寒光凛冽的剃刀所组成。不再伪装的它站直了身子,“画皮”虽比我矮上一头,可压迫感却没有因此减少分毫。它用那对裸露在外的眼球瞪视着我,而在此之后,那两个眼球中央的嘴巴也就此发声:

“我尝试过锋芒毕露,可就此而来的却是数不胜数的麻烦。这个世界可供我生活的就只剩角落与夹缝。所幸的是,我找到了这个夹缝,我发现一旦高中生成绩落于中下游,无论家庭还是校方都会选择性将其无视。扮演他们没有任何的成本,那些工作繁忙的家长不但没时间会来理睬你,更是会给你足够的钱去生活,而这份安定正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开始猎杀他们,替代他们并扮演他们……就和我想的那样,我的计划非常完美,我的演出更是天衣无缝。没任何人识破,不,确切地说……其实有人察觉到了,只不过他们都和我原本身份的拥有者不相熟,所以,他们都选择了置身事外。”

“于是乎,你利用人们的冷漠逍遥法外到了现在。”

“没错,而且我今后也会永远的、幸福的活下去。”

“不。”

将美工刀抬起,我一字一顿下达了对“画皮”的裁决:

“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