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晴

久違的,我開始寫日記,記錄下這不尋常的事情,也許等到以後會用來證明這件事是否真實的證據。

事情發生在昨天...

那是一個很奇怪而又奇妙的夢,我在白雲上走着,跳着,在上面跳着滑稽的舞蹈——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或跳過這種舞蹈。

累了就躺在白雲上面,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突然的...我陷了下去,身體穿過了白雲,我感覺身體在快速地下墜,呼嘯聲佔據了我的痛覺,勉強睜開眼睛,藍天白雲在我眼前一覽無餘。

之後我墜入了海中,又宛如墜入了藍天,身體慢慢地下沉,視線漸漸迷離,然後黑色的長發散開,視野慢慢地被侵蝕。

長發?——當我意識到這點時,我己經脫離了夢境,大部分視野被頭髮阻擋,通過縫隙看去,是一片被星星點綴的天空。

我急忙坐起身,夜晚寒冷的風吹散了我的頭髮,寒冷一時間佔據了我的身體,也讓我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也許在平時我會想辦法搞一瓶熱咖啡來暖暖身子,但我現在能做到的也只有哈口氣暖暖手以及――搞清楚現在的情況。

我認得周圍的環境,是離家不遠的公園,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記得了,我閉上眼睛回想,沒有任何關於如何來到這座公園的記憶,最後的記憶是在學校趴在走廊欄杆上眺望着操場發獃。

寂靜的公園,傳來的只有蟬聲,月光不是很亮,照明的只有頭頂上和不遠處的路燈。

我站起身,黑色的頭髮垂在臉頰的兩邊,我低頭看去,看見長度大概在胸口的位置,還看見微微隆起的胸肌......?

捏了捏自己的臉,與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光滑觸感,這不是我的身體。

感覺寒冷又纏上了我,先拋開奇怪的變化不提,一直呆在這裡肯定會感冒,身上穿的衣服是平時自己穿的,套在這具身軀上還有點過於大,並不能遮擋寒冷的風。

所以要先回家,也不知道,這樣子的自己要這麼樣才能讓自家妹妹相信。

――現在想來,當時的我的確是有點過於冷靜了罷。

怎麼看那頭橘色的燈光都比這邊溫暖,但我也只能看着,被一扇冰冷的鐵門阻擋着,而我只是個沒帶鑰匙回不了家的人,家在17樓我也想不出什麼奇怪的方式回去,到了17樓我還是能翻窗戶進去。

那我現在是要等有人開門時順便把我帶進去嗎?這個時間點還會有人出入嗎?

我坐在地上,抱着雙膝,也許這樣就沒那麼冷了,將頭抵在膝蓋上。感覺時間被無限拉長,流動變的很慢。

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小孩哭的聲音,這讓我的心裡愈發的煩躁。

“那個...”

前方傳來了一道帶着疑惑的聲音,這句話讓我身體一顫,我認得這個聲音的主人。

“你擋到門了能不能讓一下。”

我站起身,看向前方,要說這個點還會出現在在這裡的人——方子航,我的同學。

他一隻手提着塑料袋,另一隻手提着一罐可樂,看起來像是剛覓食回來,他正一臉驚恐的看着因腳麻而站不穩向他倒去的我。

他手忙腳亂的扶住我的雙臂后連忙向後退了幾步。

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耳邊傳來了鐵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謝謝。”

我拍了拍身上剛剛坐在地上時可能粘上的灰塵,看了眼子航腳邊灑了的可樂。

“抱歉。”

“沒事。”

在昏暗的燈光照耀下,子航的回答也略顯無力,整個人看起來精疲力盡似的。

他繞過我走到門前用鑰匙打開了鐵門,他故意將鐵門拉得很大,估計是顧慮到後面的我吧,我跟着走進去后,拉着鐵門輕輕關上。

應該不會還有和我一樣倒霉的人吧?——這麼想着,我跟着子航走進了電梯,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和他解釋我現在的情況,又要如何讓他相信我是‘我’。

他按下18樓之後側身給我讓了個位置,我按下了關門鍵,眺望着逐漸上升的樓層數。

我現在並不打算回家,我還沒準備好,不知道怎麼面對我的妹妹,怎麼解釋,而且...這麼晚了,她應該在睡覺。

這麼想着,上升的感覺突然消失,電梯門隨即開啟,子航先一步走出去,我后他一步走出去。

兩人之間隔着一段距離,耳邊傳來的只有腳步聲以及塑料袋與褲子發生的摩擦聲,直到——

“我說,你不會還想跟着進我家吧?”

他打開門,扭頭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後的我。

“嗯..其實我找你有些事。”

胡亂擺了擺手,最後指向了門口。

“我們進去說吧。”

他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率先走了進去,開了燈,燈照亮了房間,一下讓我適應不過來。

我眯了眯眼睛,跟着走了進去,然後直接坐在了沙發上,背就直接倒了下去,累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好好放鬆一下了,我閉上眼準備休息的時候——

“喂,你不是有事找我嗎?”

淦!有點累再加上這麼舒服的環境差點睡著了,我坐直了身體,雙眼直視着子航,想要營造出一種嚴肅的氣氛。

“方子航,我接下來說的事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見我這樣,他放下了手上的袋子,坐在了我的對面,雙手放在膝蓋上,有一種聽老師講課的小孩的感覺。

“你說,既然能叫出我的名字看來你是從哪裡了解過我,你說的話我會認真去聽,自己去分析可不可信。”

然後我在他的注視下打開食品袋拿出一盒巧克力拆開來。

“額...”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我是秦墨。”

“蛤?”

對面的子航發出了愚蠢的聲音,不過我也大致能猜到他這樣的原因。

“我沒聽說過叫這個名字的女生,不過我的一個朋友的名字也是這個發音。”

他迅速的說出了一大串話,目送着我又將一根巧克力棒送入口中,還補了一句。

“男的。”

“對對就是這個。”

我揮了揮手中的巧克力棒,指向子航。

“我就是我就是,你是不是找不到他了?是不是聯繫不上他了?因為我變成這樣。”

然而我想象中的附和並沒有來到,子航就坐在那裡看着我,我能讀懂這個人眼睛裡表達的意思:這個人說什麼呢?

“你的意思是你是秦墨,你變成這樣?”

面對那看傻子樣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剛剛說的那一串他都沒有相信,也是,換別人對我這樣說我也不信。

但是沒有關係,我還有幾種讓他相信我的辦法,正當我準備大展身手時,子航將手機湊到了我面前。

“你不會想說你們是同一人吧?”

他晃了晃遞在我面前的手機,由於靠我的臉太近,我還要往後仰一下,我看看——

手機上面的是一個病人,他頭上被白色的紗布圍起來,確實笑的非常快樂,面對鏡頭還比了個剪刀手,而那個人正是‘我’。

“問一下,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我並沒有拍這張照片的記憶,近幾年來我也並未進過醫院。

“讓我看看。”

他將手機收回看了看時間。

“大概30分鐘前拍的,所以這位‘秦墨’小姐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一口咬斷嘴裡的巧克力棒,身體向後倒去,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我成了多於的人,原本的我還存在,我也就不能依靠這個身份生活下去,不對。

“為什麼是醫院啊?出什麼事了嗎?”

“啊,這個,他今天中午從樓梯上摔下來了呢,不過這麼早就醒了,沒摔什麼嚴重的,不過同學間有謠言說當時腦袋都開花了呢。”

看着他那樣子我就知道沒什麼大礙。

那麼現在就是我的事了,我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存在、生活着。

“那麼你呢,我來這裡不會就是想和我說這些的吧?”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像是和小孩子說話的語氣。

“那我就直說吧。”

之後我向他說出了那段我自己都不願意麵對的故事,他的表情從迷惑變成了慎重。

“你早說不就好了,有必要繞那麼多圈子嗎?”

他嘆了口氣,剛站直的身子又做了下去。

我苦笑了下,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就這樣,我們兩個人之間陷入了沉默,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這份沉默一直持續到敲門聲響起。

“這個時間點誰會找你?”

“誰知道呢?”

敲門聲不是很大,卻是很有節奏,他走到門口,我也移步到從門口看不到的地方。

子航打開門后,我明顯的看得出來他緊張了起來,害得我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總不會是打劫吧?

“我哥到現在都還沒回家。”

聲音說不上很大,甚至還有點小,語速也很慢,卻是在我的耳邊久久回蕩着。

“你知道些什麼嗎?”

雖然我看不見,但我一定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她一定還是擺着那張冷靜的臉。

但我聽得出來,那隱藏不住的急躁和擔心,畢竟那是我妹。

“哦,他今晚有事不回家了。”

“他的電話打不通。”

“他的手機摔壞了。”

“他是不是叫你給我帶話了?”

“抱歉。”

“嗯...張子航手機借我。”

兩個人的對話很短暫,表達的內容也很簡潔。

之後就是遠方傳來的細小的交談聲,然後子航帶着我妹妹下到了17樓送她回了家。

“哎呀,真是失敗居然忘了這件事。”

子航回來后就向我抱怨。

“怎麼,你不跟上去解釋一番?”

是指讓我解釋自己現在的情況吧,我現在還沒想好以後該怎麼辦,也不想去打擾他們現在的生活。

“算了吧,今晚就在你這裡湊合湊合住吧。”

“什麼叫湊合湊合?唉,我去收拾房間吧,你還有什麼要求。”

我想了想,扭頭看了眼外面的夜空。

“如果可以的話,給我來瓶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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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誰?”

看的眼睛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不禁喊出聲。

“我?我就是你呀。”

他圍着我走了一圈,然後站在我的面前,指了幾下我。

“你現在變成這樣了,那麼世界上就少秦墨了這個人,只是僅僅的消失。”

“你...你...”

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又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的消失就會有個空缺,那麼填補空間就是我的責任咯。”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