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光照射得通红得天空,破败不堪的城市,空气中的烟尘混杂着恐惧的气息。

疯狂的暴徒们手持大量渠道不明的军火,其中不乏已经被禁用的武器。他们在这个混乱的城市中冲杀,人数更是多出镇爆部队数倍。

镇暴部队的队员们死伤大半,而新的支援要到黎明时分才会来。

队员们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暴徒们面目狰狞,眼神中充斥着亢奋,哪怕伤痕累累也抵挡不住他们破坏的步伐。

镇暴部队的所有成员都知道原因。这些暴徒们受到了一种被称作“新月花”的植物影响,他们会变得无比亢奋,充满了破坏力,但同时,他们的生命也再也无法离开新月花——这就像是一种毒瘾,他们需要新月花的花粉来维持自己心理上的依赖性。而大量服用新月花,则会让他们变成狂躁的怪物。

新月花是一种从海底岩层带出来的植物,虽然只是生活在海底,在被采集到陆地后,新月花却展现出了惊人的繁殖能力。科学家们推测,这种植物虽然能够在海底生存,但最适宜它们的环境,却是陆地。

这种美丽而可怕的植物,也是导致了六十五年前那场灾难的元凶。

六十五年前,在新月花的洗礼下,亢奋的人们冲上街头,用水管,木棒,砖头……一切他们能找到的东西进行最原始的搏杀,军队的战士们也将枪口指向了他们昔日朝夕相处的战友。

在花粉的效果过去后,全世界幸存的人们都从狂躁中渐渐清醒,但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遍地的鲜血。

这,才是真正的末日。后来的人都这样形容这一场灾难。幸存的人们很快便发现了这种花粉的成瘾性,少部分没有被花粉影响的人开始重建秩序的同时,其他那些曾经狂躁的人们也尽力克服着自己想要吸食新月花的欲望。此时已经漫山遍野的新月花成为了人类的禁忌,他们在远离新月花的地方建立了新的家园,这些地方的土壤并不适合新月花的繁衍,并且由于气流的原因,花粉很难以传播到此——那些没有被影响的人,大部分都在这些地方。

就这样,在被鲜血染红的大地上,人类创立了新的文明——城邦制。不再像以前,有着国家之间的界限,而是以城邦为单位,散落在这颗蔚蓝色星球的各个角落。每一个城邦都距离新月花海有一定距离,以确保不会被影响到。人类还发明了一种能够扰动气流的装置,可以让花粉无法靠近任何一座城邦。

就在八十五年后的今天,秩序与文明刚刚得以复苏,却涌现出了一群狂热的暴徒。他们自称圣徒,要将“神”的口谕撒播到世界各地。他们要用血与火来让世人知道“神”的旨意,“神”的至高无上。他们坚信新月花就是神赐予他们的礼物,出乎意料的,他们居然通过新月花建立了武装力量——在战斗前,他们会吸食大量的新月花粉,然后化身为狂暴的野兽,撕碎所有的敌人。

但不知为何,他们绝对不会自相残杀,哪怕摄入的剂量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正常的狂躁剂量。关于这个问题,圣徒的首领,自称安珀斯托罗斯的蒙面人,专门召开了一个记者发布会,向全世界公布了“神”的旨意,并说明了他们将要采取的措施。有记者问过安珀斯托罗斯,为什么圣徒的成员都不会自相残杀,甚至似乎还在狂暴中保持着理智。安珀斯托罗斯则直接以他们是神之使徒为答案,告诉了记者。

就在这场发布会进行的时候,这群圣徒就正式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大规模袭击行动。他们袭击的第一座城邦是位于欧洲东部的托拉克,也就是这支孤立无援的镇暴部队所在的城市。

此时的托拉克已经重归平静,黎明已经升起,但却没有任何援军的到来。可能是援军看见了托拉克的惨状,选择了放弃这里吧。

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平民全部被残忍地杀死,而这些暴徒们似乎不会对女性进行任何侵犯,他们只会直接杀死所有人,就如同冷血无情的战争机器,仿佛他们就是“神”在人间的处刑人,代替着“神”进行人间的大清洗。而那个自称安珀斯托罗斯的男子在发布会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托拉克的一角,两名穿着灰色制服的男子相互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摇了摇头,道:“来迟了。”

另一名男子也轻轻叹了口气,对着耳机说了几句话,然后对身边的队友开口道:“走了。”

二人离开了城市,他们的面罩为他们抵挡住了新月花的花粉,而就在这片花海的深处,一辆小越野车正停在那里。两名特战队员跳上了车,离开了,车轮在花海中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轮胎印,但用不了多久,这片新月花海又会恢复如初。

举世震惊,托拉克大屠杀。整座城邦超过九成的人被虐杀至死,其中有不少都是撤离时被阻截后处决。剩下的幸存者们逃到了距离托拉克最近的城邦塔拉,塔拉的大街上一下子多了很多衣衫褴褛的难民。

全世界的城邦都得知了这场惨剧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政府对此次事件表示了强烈的谴责,而在接下来一周后,安珀斯托罗斯,这个自称圣徒首领的人,他又发布了一段影像。在影像中,他高调宣布圣徒将对此事负责,并且嘲弄了各个城邦的首脑。最后,他将生命比作草芥,包括自身和圣徒的成员。

虽然城邦政府们感到难以置信,但他们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人类中出现了叛徒,他们想要以血腥屠杀来摧毁人类。可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只是他们所说的神谕吗?

也有部分专家认为这群恐怖分子就是一群狂热的邪教徒,他们被人利用操控,意图夺取城邦的控制权。对托拉克的袭击就是一次很好的示威,让世界看见他们拥有这样的力量。对于圣徒们的意图,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十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对托拉克进行袭击后,这群狂热的极端分子在接下来十年却没有再进行过任何大规模的袭击。在这十年里,他们仅仅只是每年都会有两到三次小规模袭击,却没有进行任何类似于托拉克那次的大规模清洗运动。托拉克也重新建立起了新的秩序,但城邦政府们紧绷的心却依然没有放下。他们隐隐感受得到,这群极端分子似乎正在阴影中看着他们,露出嘲讽的笑容。

……

清风吹拂之下花海在扩张

根茎掩盖土壤下的伤

看似凄美却孕育疯狂

尸山血海掩盖不住的悲凉

花粉甜蜜芳香

躁动裹挟死亡

黎明升起的那一刻究竟有谁能看见朝阳

——撒拉弗大学文学系,山岡凛《绽放在尸骸上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