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psel&the Duke(Chapter Two)

(南良树视角)

时值北半球的四月,因为纬度和海拔的影响,再加上新年以来漫长的雨水,即便是在不列颠北部晴朗的傍晚,也仍然有些未曾消褪的微寒。

把偶遇的斗篷浪人欠下的钱款还清之后,他的表情整个都亮起来,像是很快活地在我旁边的过道上席地而坐,从腰间解下一个灰白羊皮制成的酒壶,拔出软木塞子递到我眼前。

“要来一口嘛?是苦艾酒、杜松子酒以及稍微过量的白兰地混合而成的鸡尾酒喔。按照北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说法,是叫马斯基酒来着。”

相当粗犷的声音。

“我说,您明明身上带着酒,居然还要偷喝列车上的商品吗......”

“被晚辈这样严厉地说教了!那老夫只好认错咯。要说原因的话,脑子一热就想喝点啤酒来漱漱口嘛,上了车正好碰见就没忍住。而且这是待客才用的真品啦,老夫可不会随便打开喔。”

咕嘟嘟地像是喝水一样举起酒壶。

“......好吧。”

“不过东方人,老夫问你呐,刚才你也听到了,这趟列车只通向苏亚雷斯公爵的城堡,既然你也在车上,想必也是去参加宴会Gospel的吧。”

“没有错,话说您也是一样的目的吧,我刚刚看见您也有相同的邀请函。”

他的眼睛朝我这里瞥了瞥。

“原来如此啊,唔,那就说得通了......那坐在您对面的两位‘惑’之少女就是你的旅伴咯,尤其是那位戴着眼镜抽着烟斗一脸嫌弃地蔑视着我的小女孩。”

“哼。”

被说成是【小女孩】的绘姐只用不屑的鼻息回应了一下,扭头看向窗外。

(嗯?似乎并不生气,似乎发现了什么讨好绘姐的有效方法......)

“先生居然也能看见吗?这两位可是妖怪喔。”

“哎呀,虽然羞于启齿,不过如你所见,老夫正是末流的魔法师队伍中的一员,只会一些控制冷暖之类的三脚猫魔法啦,主要是冬天拿来温酒和烤鹿肉比较合适呀。反倒是你啊,东方人——”

他突然板起来的脸上扫过一丝阴霾,深绿色的眼睛眯成缝陷入皱纹里。

“抱着完全空白的知识唐突地闯入魔法的世界,危险性就像头孢霉素搭配威士忌喔。总不能指望这两位妖怪小姐时时刻刻都保护着你吧。”

“......关于魔法,我也是知道一些的好吗?再说了,大多数时候我也不需要绘姐和宵仪保护啊.......”

我小声地嘀咕。

确有此事,因为绘姐说过【既然能够看见黑暗,就应该准备好应对黑暗的火把】这样的话。在她的指导下我也见识到了一些常用的魔法术式,虽然她严格地把控了我学习的深度但我也算不上是完全的白痴。

然而浪却人摇了摇头,似乎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

“天真!太天真了!太天真了啊!东方人,既然汝有这样的自信,那老夫问你,就这趟哐当哐当行进的列车而言,你能看出其中有哪些魔法的痕迹吗?”

“唔——”

我环顾了四周,不过是普通的车厢,总体来说呈现的是十八世纪的复古风格,欧式奢华的地毯,暗红色的柔软沙发,以及僻静无人的走廊。油灯渐渐扩散开来的橘色光晕,像是给这小小的空间抹上了一层光滑而细致的釉。

优雅和氛围倒是超凡脱俗,但是对于魔法的痕迹,我一头雾水。

(其实,直到刚才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某种魔法之中.......该说,不愧是隐蕴着庞大魔力的大陆吗?)

“正确答案是:这趟列车上所有东西都与魔法有关。”

“所有?啊,话说回来,这趟车上的人出奇地少哦,大部分的包厢都空荡荡的,乘务员的表现似乎也很奇怪,既没有常见的手推车,也没有统一的制服,而且,而且这个时代的蒸汽......现在想起来也很另类呢。”

“没错吧,为了一座城堡专门开辟一条蒸汽机车的铁路,你觉得这是人类世界的惯例吗?”

流浪者望着窗外缓慢移动的风景。

“实话告诉你吧,天真可爱的东方人,你在这里目睹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机关和魔法构筑的【器械】喔,甚至连你刚刚看到的女仆小姐也是一样。用稍微现代的话来类比地说,就是【Robot】或者【AI】吧,当然你把火车本身想象成上了定时发条的玩具也可以。”

“诶?那么说,刚才我付的钱......”

“被毫无痕迹地吞没进魔法与现实的缝隙,成为了相位里的砂砾。”

我心里一惊。

“哇!你们明明都知道,居然不阻止我吗?绘姐,您知道的吧!怪不得我在付钱的时候您在偷笑啊,原来是故意要来看我的笑话嘛!”

“啊,你说这个啊,那是因为我刚才看到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新闻报告,至于你在干什么嘛,我完全没在关心喔,而且,你自己因为愚钝犯下的错误有资格迁怒别人吗?”

绘姐漫不经心地翻动着身边一沓一沓的旧报纸,稍微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呜!”

“那个,本来是想提醒良树同学的,可是看到良树同学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就不好意思开口了,如果,如果良树同学感到难受的话,其实我的身上还带着一些存款......”

身旁的宵仪低着头略带歉意地回答道,我赶紧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她麻烦的自卑个性,总让我有一种在某些方面愧对她的奇妙心情。

“老夫果然没看错,是傻里傻气的小白痴呢。还有啊,乘客之所以这么少,是因为只有参加Gospel的宾客才有可能登上列车的缘故。不过也不能苛求你啦,即便是在梵蒂冈学院进修的魔法师高材生,即便能感知到列车上繁复细致的魔力通渠,也不敢打包票能够参透其中的奥妙喔。”

浪人微笑起来,皱纹在脸上泛起涟漪。

“毕竟是裴冷翠名门——【斯卡雷特】家族嘛,不拥有一些罕为人知的魔法秘术可就对不起【花之旗帜】这样的盛赞了呐。”

“斯卡雷特?”

宵仪听到这里似乎也很惊讶。

“虽然我知道那是魔法界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势力似乎分布也很广泛,可是公爵阿方索二世不是姓苏亚雷斯吗?”

“哟,这位围着黑色围巾的姑娘提了个好问题。这其中的缘由,估计也只有像老夫这样浪迹整片大陆的吟游诗人才明白了吧,但是终归是只言片语,捕风捉影来的无稽之谈。呐,现在正好距离终点还有一段枯燥乏味的时间,拿来解解闷应该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