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棋盘。
故此，人不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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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中氤氲着湿气。十月的夜晚有些凉意，学校通往车站的道路缀着一盏盏街道，反射在濡湿的地面，照亮染上秋天的树叶。由于并未禁止骑自行车，我毫不客气地骑上步道。
踩下的踏板发出「嗡——嗡——」声响。雨云仍覆盖着天空，看不见星星和月亮，仿佛被黑色的棋子所覆盖。
「陈同学？」
一片昏暗中传来呼唤声，我不禁萎缩。我在树篱旁停放自行车，转身一看，发现面前出现同班的女生。
「我是项韵潼，跟你同班。」
她呆呆地站在街灯下，个子矮矮的。在那一晚之前，我不曾跟她说过话。
她给我一种好像有、又好像没这个人的印象。
「项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
（盯——）
「我只是凑巧路过。」
「在这种时间路过？」
「你不也在这种时间路过？」
时间在我们无言的对峙中缓缓流过。树篱沿着笔直的道路向前延伸，除了我们以外，毫无人影。我注视着她的身影，脑中逐渐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推测。
「你该不会是观察我吧？」
沉默数秒，项韵潼出声回答。
「嗯。」
她从书包里掏出木制的棋盒。
「请教我五子棋。」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正值樱树刚要落叶的时期，雨滴凝结在每一枝叶上，在街灯的照明下，宛如洒满整树的玻璃弹珠在闪耀。遮掩夜空的云朵不知何时散去，露出点点繁星。
我深吸了一口气，夜晚是如此清凉，这仿佛是我出生后第一次呼吸。
「为什么要学五子棋？」
我似乎是问出一个十分拙劣的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那……我们……可以在等候地铁的时候博弈一局。」
「嗯。」
空气逐渐变冷起雾，透明的空气掺入白雾，街灯光芒像水彩画般晕开。我们不发一语，在雾中前行，终于在步道濡湿的植物彼端，看见街市的灯火，虽然是夜晚，我却不曾感到寂寞。
走到车站前，我们才遇到路人。打开锁屏，液晶荧幕显示已是晚上九点。得赶紧回家，以免错过末班车，毕竟明天还要上学。
「请告诉我你的微信。」我开口要求。
「为什么？」
项韵潼一脸恍惚地反问我，我意识到她应该是困了。
「这样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探讨五子棋。」
「的确，说得也是。」
「无论何时何地？」她拿出手机，液晶画面亮得刺眼，照亮了我们两人的脸庞。
只是感觉到了镜头闪烁，她便将手机拿了回去。
「作为屏保吧。」她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意。
「诶？」
「二维码。」
我怔怔地打开手机，点开了自己的名片。
无咎 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等下，我先去停自行车。」
「好。」
我推着自行车，转动的车轮发出坷垃坷垃的声响，将它停放在了自行车停车场。
项韵潼——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呢。
我在口中反复咀嚼着她的名字。
回到了原地的时候，我们一齐走进了地铁站内，刷了卡，此刻恰逢是人少的时刻，我们坐在了候车椅上。
我看了看红字荧幕，我的班次还有六分钟到站。
「我是3号，你呢？」
她已经摊开了塑料纸质的棋盘。
「我也是。」
「我先还是你先？」
「你先吧。」
「有禁手么？」
「不用了，我相信我能赢。」
对此我表示膨胀。
而她的脸上流露出略显不满的情绪。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第一手，下在了K5的位置。
「这样应该就公平了。」
这样的话——我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了几遍。
「这样下的话白棋就必胜了啊。」
「我不信。」
我们是云月开局。
「那我还是公平些吧。」
第四手，我下在了新手通常会下的地方，成活二。
「嗯？我不是必胜了嘛。」她略带满意地笑了笑。
第五手，黑棋必胜点，成活二并控活二。
第六手，使其不能成梅花。
第七手，同样是棋谱，抢双二。
第八手，棋谱较弱点，因为右侧已没有进攻的扩展空间。
第九手，她犹疑了一下，还是按照较强点的棋谱下了。
等下，如果全部都按最佳棋路的话……
防不住。
果不其然，我在第47手的时候被绝杀了。
当我还停留在败北的撼动下，她直顺的刘海下，如刀子般尖锐的目光瞪着我。
「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做崇拜的对象，你太小看别人了。」
她倨傲地说，鄙视般的表情，配上端整的脸庞十分好看。然而，她随后又转向一旁，丢出一句。
「不过，嗯，刚刚玩得还算开心。」
「你在耍酷么？」
「差不多……是吧。」
或许她是在害羞。
「啊，车来了。」
我们跑了过去，在车门关的前一秒，刚好赶上了。
「对不起，我承认我没有认真。」
「借口，我就是赢了。」
「好吧，我该怎么赔罪？」
「校园五子棋太赛——希望看到你真正的技术。」
「okay。」
她瞥向一旁的视线回到我身上，灿烂一笑。
「决赛圈见吧。」
（附棋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