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储存了大部分记录的数据核心,请将它交出来。”挑了挑眉,阿列克斯微笑着说道。他往前走了两步,好让枪口更直接的瞄准对方的脑袋。“来吧,不要再犹豫了,怎么说也能保下一命不是吗?”

“以身败名裂的代价?呵。”明确了阿列克斯的要求后,这位上议院的贵族老人反倒是松了口气,将椅子往前拖了拖,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撑着脑袋。他看向阿列克斯那和乌发一般漆黑的发亮的眼睛,缓缓地开口说道:“孩子,亲爱的沃德、年轻的议员啊,放下你那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帝国军的制式手铳,或许我还能考虑到你的勇敢,让你成为下一届选举的党派代表。”

“或许你还可以改善一下现在窘迫的生活——”作为帝国少将的老人,用他那磨出了许多老茧的手指,颇有节奏感的敲击着桌面,如同倒计时的钟表一般催促着阿列克斯做出决定。

“——想一想,有我做你的举荐人,甚至伯爵家的千金也不是做梦。”左手重新拾起之前落在桌上的雪茄,他轻轻的吹了两口气后重新含到了嘴里,然后手指一撮打了个响指,随即一小团火焰将雪茄的顶端点燃,飘散出薄薄的带着一丝甜味的烟雾。“还是说……你想多找几个妻子?嗯,菲林族的尾巴和毛发手感确实不错;鲁珀族的性子比较野,调教起来很有成就感,或者——卡斯特族她们的长耳朵玩起来很……”目光向上瞟了瞟,身材健硕魁梧的老人咂了咂嘴中的雪茄,连忙两手作势往下压了压说道:“喔喔喔,放轻松年轻人,不要这么激动,如果你不想要也无所谓,金钱、爵位、还是一枚帝国勋章?”

“您不用再说些废话了,我到底在要什么您还会不清楚吗?”手中的铳械抵在对方的脑门上,阿列克斯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杖,即便手套被挤得皱皱巴巴的也毫不在意。他用他那黑得发亮的眸子盯着老人的眼睛,重复道:“请交出您的那块数据核心。”

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透过书房的落地窗洒进屋中,橙红的光辉将没有准备的阿列克斯的眼睛给刺激了一下,短暂的失神的同时,他也明白了事情的不妙。枪口已经没有了抵住实物的感觉——他在瞄准空气。

“小子,你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和一名乌萨斯帝国的将军近身!”大抵是藏在桌面下方的短刀,被这位老人借着之前拖椅子靠近书桌的动作取得,他在察觉到阿列克斯短暂无法视物的瞬间从座椅上暴起,甚至那个质量上乘的皮椅椅腿都在下一刻化作了齑粉。

老将军反握着锐利的短刀,一手荡开阿列克斯抵上前来的手杖,一手将锋刃刺向对方的心脏。看到阿列克斯那慌张的表情,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只可惜,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的刀尖仿佛捅在了坚硬的合金板上一样,寸进不得。当他疑惑的看向自己那柄刀刃几近崩碎的短刀时,阿列克斯右手挥着手铳,用枪柄狠狠的砸在了他的侧脸上,将他掀翻在地上。

“嘿,老家伙——记住了,下次要砍脑袋……”阿列克斯如同残破的风箱一般“嗬嗬”的喘着粗气,他身子晃了晃,翘着嘴角望向倒在不远处,刚咳出了一口混着猩红血液的口水的老将军笑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刚刚被划出破口的衬衣处撕开了那被侍者看不起的衣装,露出了散发着暗淡冰蓝寒光的、明明没有他的眼瞳和头发那么黑却让人不寒而栗的深色结晶——那是整片的覆盖在他的胸口处的恐怖东西。

“你是……感染者?!”看到对方身上的结晶,老人捂着被甩的昏昏沉沉的脑袋惊讶道,随即他又恍然大悟的咂了咂嘴,咽了一口咸腥味的牙龈血水后说:“这就说得过去了。怪不得你这家伙、你这家伙会那么袒护那群感染者……不然你的法案也不至于迟迟无法通过。”

“你拿去罢……”仿佛是脊椎断掉了一样,老人健硕的身躯瘫在地毯上,除了粗重的呼吸外就如同死人一般。他无力的指了指房间东侧角落里的一个小书架——上面摆着几只风格差距颇大的物件,有瓷质的小猪罐子、有彩色玻璃拼起来的四不像容器,还有一个装满了星星的透明水晶瓶。

老将军艰难的从地上翻了个身,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准备好了……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早知道?”

“那只水晶瓶,砸了吧,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他两眼失去焦距,不知是在看墙角架子上的物件还是望向落地窗外夕阳下的花园,或者说,他只是单纯的在思考、发呆。

老人那蓄着白色胡须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军方几处没有销毁的矿场坐标……记录的虐杀视频全都在里面了。”

阿列克斯果断的将那只小小的水晶瓶摔在了地上,塞满的五颜六色星星雕刻顿时四散开来,掺杂在其中的有一块灰色的方形芯片,而在他的身后,倒在地上的老将军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他放下手铳,右手拿着芯片迅速的往左腕上的电子手表的屏幕上一贴,一长串的文件列表在读条完毕后直接出现在了屏幕中间。简单的确认了内容无误后,阿列克斯便将数据传送到了伊万的邮箱中。

“呼——那么,接下来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吧。”他重新拾起手铳,用坚硬的靴底碾碎了数据核心后,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老人身边说道。再次将枪口对准了看上去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少将,阿列克斯半跪在地上,望着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血迹的对方说道:“准备好了吗?”

“你杀了我罢。”

“很可惜……”说着,阿列克斯收回了对准老人脑门的枪口。他缓缓地将铳械对准了自己的左肩,然后扣下了扳机。

“砰!”

令人战栗的响声打破了这座庄园的宁静,书房窗外的树枝上的鸟儿也因此扑闪着翅膀,被吓得飞往了远处的天空。

即便肩膀上开着个汩汩流血的大洞,阿列克斯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微笑。他轻轻的将手铳塞在了老将军的手中,附在对方的耳边低声说道:“今天,你不会死……而我,是被暴露了机密后恼羞成怒的将军唤至家中杀死的。”

“你这样一点都不疼?”

“我的心已经死在了龙门,为什么还会疼?”

老人看着额头布满了汗珠脸上却仍然笑着的阿列克斯,他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一边咳嗽着一边大笑了起来:“哈哈——咳……是这样啊、是这样啊!”慢慢的用手撑着地毯起来后,老将军用手铳指向了摇摇晃晃走向衣架去取自己帽子的阿列克斯。“向帝国揭露整合运动罪状和秘密的爱国青年、无论普通人还是感染者一视同仁的善良议员!泰拉在上,料不到整合运动那帮蠢货里面居然能出了你这个家伙……”

“砰!”

“如你所愿。”

“砰!砰!”

第一枪击穿了阿列克斯的脑袋,第二枪和第三枪直接撕碎了他的胸口,特制的源石子弹将黑色结晶打的粉碎。

“老爷!老爷!出了什么事?!请赶紧将门打开!”

老将军没有搭理门外年轻侍者焦急的撞门叫喊声,他踉跄着走到自己的书桌后面,拖过另一把实木的、铺着印有可爱小熊的坐垫的椅子坐了上去。

“时间也够长了……”他低声喃喃着,用空着的手拉出了靠近桌子角落的一只小抽屉,小心翼翼的从中取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充满了折痕的照片。看了一眼后,他将照片揉成一团攥在手里,将掉在桌上熄灭了的雪茄咬住,然后用手铳的枪口抵住了自己的下巴。“孩子,你似乎想错了。今天,你还是个刺客……”

“因为我是正统近身武斗派的将军——尽管知道的人可能都已经不在了。”

“砰!”

粗糙的大手无力的垂落在椅子旁边,染满了鲜血的帝国制式手铳跌在了地毯上,没发出一丝声音,整个书房就仿佛再度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在红色夕阳的笼罩下温暖而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