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或者说是秦欢，从八方科技公司地下二层的办公区醒来，这里和他上次离开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局势和心境却已经大大的不同了。
他很快便乘坐电梯到达一楼，工作人员已经等候多时了。
“快点，有什么要我做的就直说。”七夜从纯白色的圆形大厅向外看，公司门口集结了相当多的警察，此时正在听上司安排行动计划，看来游行队伍的目的地还是这里。
“好，我们的供电控制软件好像出了点问题，现在不受我们控制了。”工作人员简短的说着。
“什么？供电软件？这我能帮得上忙？不应该找设计软件的工程师来看吗。”七夜纳闷地问道，怎么这群人忙的昏了头，连这种事都要找他。
工作人员一边快步带着七夜往一楼的变电室走，一边介绍情况。
“我们的工程师已经看过了，软件本身没什么问题，但这个系统好像是被人捆绑锁定了，系统的操作权不在我们手里，重新启动也没用……”
听到这里七夜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但心也凉了不少，不用说，这一定是霍诚的手笔，连这里都已经算计好了吗。
八方科技公司总部大楼，是应用电控记忆金属作为骨架，只用了一星期便建好的共计七十层的高大建筑，而其内部的电力，水力，空调都基于公司自行开发的系统来自动控制，只要控制住了电力系统，这个大楼随时都能瘫痪。
高度依赖自动化控制系统的后果，就是一旦机器被胁迫住，人就会变得无能为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埋伏好的陷阱，是昨天晚上吗？还是更久之前？昨天晚上霍诚连夜带人来这里和八方科技公司的高层商谈的时候，肯定做了什么手脚。
七夜现在虽然是秦欢的样貌的声音，但终究还是在和霍诚老师交锋，至于对方能留给他多少时间，那就很难说了。
而大楼外面，游行群众已经聚集在了总部园区的门口。
警察带着防爆盾，长棍和枪支在这里严阵以待，而民众看到这一排黑色的障碍也就停在这里不再前进。
他们系着头带，拿着旗帜和横幅，有些人手里还举着城市经受昨天的灾难之后的，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有上班族，有流浪汉，有老人，也有青年，他们为了自己灵魂的自由而来，前来声讨他们心中的罪魁祸首。
失去理智，无差别杀人的犯罪者，在城市里引爆塑胶炸弹自杀式袭击的暴乱分子，悍然和警察交火的匪徒，太多的人在这短短的几天里见证了突然降临的地狱，又有许多的人因此毁掉了生活和未来，失去了亲人和朋友。
被辅助AI系统和物联网系统安排的滴水不漏的生活和世界被这样突兀地击碎，人们由此知道死亡和毁灭，意外和灾难就在他们和平生活的角落里埋伏着，他们恐惧了，害怕了，又愤怒了。
为他们安排生活的工具，今天反过来毁掉了他们的生活，甚至还要污染他们的心灵，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未来，所以他们站了出来，走到街上，来到这里，不仅仅是用口号，还要用行动来捍卫自己做人的自由和权利。
但渐渐地，呼喊口号，叫骂不止的他们停了下来，领头的人从人群中出来，拿起扩音器开始对着近在咫尺的八方科技公司总部宣读他们的主张。
“我们这数千，数万名民众来此，不是为了挑起事端，也不是为了制造暴乱！我们希望政府和你们这些商人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我们希望八方科技公司能修改技术协定，由警方公布昨天被捕的暴徒们的辅助AI记录，并关停辅助AI功能！还我们做人的安心和独立！”
游行的群众们都跟着呐喊，其声势之大让站在群众对面的所有人都为止颤抖和退缩。
“我们希望，今日能听到你们和政府的回答！”
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那栋摩天大楼却突然自动关闭了所有的入口，厚厚的金属卷帘门降下，将大楼彻底封死。
群众们见此异状，都议论起来，不解，愤怒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
“别装死！”
“快滚出来！你们这些恶魔！”
“这就是你们的回答，是吗！”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快点给我们出来！”
警察们虽然还不动如山，但后面的指挥官却气急败坏了。
“该死，这帮人怎么回事！怎么连个消息都不回了！就把我们晾在这里吗？”
一旁负责通讯的警察摇了摇头，说道：“队长，他们这楼好像是启动了应急安保系统，原因还搞不清楚，好像这附近连信号都断开了。”
这下警察们可彻底搞不懂了，哪有前门死守后院着火的？
面对前面气势汹汹的游行群众，警察们也都感到了非常大的压力。
对于他们来说，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件让他们也站到了反对辅助AI的那一边，滨城分局那里被人黑了监控系统的事他们也听说了，而昨天发生的炸弹袭击和枪战最后也是由他们善后的，但现在却因为命令不得不站在民众的对立面，这让他们也很难受。
可命令就是命令，他们无法违抗。
“还是没消息吗！这都十分钟了，他们把自己关起来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从通讯员的表情看，还是没办法与里面的人取得联系。
队长焦急地看向自己保护着的那栋紧锁着的大楼，不满地啐了一口。
听说昨天这个案子被国家安全局的人接受了去，昨晚还特地带人来这边和他们谈判到半夜，今天居然还能搞出这种乌龙来，就这种废物公司还能垄断整个世界的科技产业？
当然，这些警察并不知道，把他们置于这种尴尬境地，又切断了这里电力供应的人，就是他们口中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连上了！队长！连上这里的备用网络了！”
“那边有回复吗，快问问那帮混蛋到底想搞什么事——”
通讯员连接上的是八方科技公司的应急网络系统，在电力彻底切断之后由备用发电机驱动的公共网络，但奇怪的是，明明刚才这附近连信号都被屏蔽了，现在怎么又突然恢复了？
而且虽然连接上了公共网络，但却根本没有人回复，所有连接在网络上的人都没有回应——
正当他纳闷的时候，一个匿名的文件已经突破了他的防火墙，注入了他的脑神经网络。
当然，和他同行的警员们也都没能幸免于难。
那正是，
霍诚的洗脑病毒。
运行结构和原理完全没变，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把人洗脑成反辅助AI的极端主义者，他稍微修改了一下洗脑的目的。
“射击游行群众，然后互相残杀。”
民众们不知道，那些一言不发的警察为什么突然都捂住头，看起来痛苦万分。
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慢慢抬起来，对准他们的漆黑枪口。
到底在保护着什么。
……
“可恶，这么快就下手了？”
走廊里的照明一瞬间熄灭，只有独立供电的应急灯还发着微弱的光。
看来霍诚已经切断了这座大楼的电力，可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工作人员正在让自己的辅助AI排查情况，但他却立刻得到了令人绝望的答复。
“居然连网络连接都被切断了？一点信号都没有……这不就是把我们关在个出不去的铁箱子里面了吗？”
整个大楼里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突如其来的断电和断网，让这些依赖于高科技的员工们慌成一团。
切断电力尚且可以理解，但连网络都切断将内外隔绝开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七夜拼命思考着霍诚行动的目的，现在他虽然陷入绝境，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就在敌人计划的核心之中，只要做出正确的判断和行动，就有着翻盘的机会——
“你先去启动独立应急供电系统，最起码要先恢复部分电力再说，知道了吗！”
至少要恢复电力，这样有线网络连接应该就能恢复功能，让这里重新和外界取得联系，恐怕霍诚昨天带人来谈判的时候就暗中让人设置好了信号屏蔽器，但屏蔽器再强也无法对有线光缆起到效果。
工作人员很快就理会了他的意思：“那，那秦先生你呢？”
“我去服务器室，那里还没有检查过。”
七夜扔下这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路过大厅时，七夜看到出口已经被系统控制降下来的卷帘门封死，而迷惑不解的员工正试图把门打开，而服务器室的大门就随便敞开着。
失去了电力供应的服务器室自然也是漆黑一片，哪有人愿意待在这里？
除了这里，恐怕这场断电对整个网络世界都造成了一定的冲击，毕竟这里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垄断科技公司的总部。
果不其然，服务器的管理系统也因为断电而变成了废物，但七夜却把硬件接入口上的存储盘拔了下来，连上了自己的脑神经网络。
接下来，他要为这个服务器上一个“保险”。
这时，外面传来了员工们的喊声。
“应急供电系统已经启动了！网络也能连上了！”
七夜松了口气，看来事情没有变得更糟。
他把上过保险的存储盘接到了服务器上，只要电力重新接通，里面的保险就能启动。
不过，等等，能不能连上网络和备用供电之间没有什么联系吧？刚刚信号断开应该是网络屏蔽器在起作用，如果效果是针对整栋大楼的无线信号的话，那按理说现在也不可能用脑神经网络连接上这个应急供电系统所启动的“公共备用网络”。
这个“公共备用网络”是无线网络，它的信号应该也会被屏蔽才对。
正当七夜犹豫的时候，异变开始了。
连绵不绝的枪声，民众惊恐万分的尖叫声，从封死的卷帘门缝隙里灌进来，而大楼里面的员工，居然全都开始相互拼命的殴打身边的人！
“怎么回事？额！”七夜突然感觉到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感，站立不住而坐倒在地，而脑神经网络正在不受控制地大量产生信息，冲击着他的精神。
“该死……这就是……洗脑病毒……！”七夜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霍诚的陷阱，他故意制造停电又将病毒安装在备用网络里来避人耳目，只要启动被动电源，就会将附近所有连接网络的人洗脑！
外面负责拦住游行队伍的军警正在拿枪射杀游行群众，而公司里面，毫无防备的无辜工作人员则会拼命互殴直到所有人都重伤倒下，甚至死亡。这样就能将辅助AI技术彻底拉进深渊，而扣到八方科技公司头上的黑锅也将死无对证！
“真是……太绝了……老师……！”七夜倒在地上，利用备份数据全力抵抗着洗脑，但这来势之快让他实在是措手不及，在经过了十分钟地狱般的头痛之后，他还是倒在了服务器室的地板上。
而在那仅仅只被一层卷帘门隔绝的外面，惨无人道的单方面扫射，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来不及逃跑的游行群众。
此处早已没有活人，在恐怖的火舌下生命是如此不堪一击，而能来得及逃离这里的人，早就为了生命而拼命的奔跑，推搡，尖叫着离开了。
被射伤的，在慌乱的踩踏中死去的人有多少？见证了这活地狱而精神毁灭的善良市民又有多少？
队长红着眼，把身体不如他健壮的通讯员的脖子拧断，这应该是最后一名队员了吧？毕竟其他的队员都互相用匕首割破对方的脖子，或者是用手枪射击同伴的眉心。
嗯？原来把警员运来的警车在那边啊，里面的司机还没有杀吧？
他摇摇晃晃地朝着那辆车走去，子弹和刀刃留给他的伤痕让他几乎无法活动，但是。
不去不行，不杀不行。
如果疼痛就切断痛觉，如果反应跟不上就将思考交给战斗辅助程序，如果无法活动就用轻型外骨骼助力。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那当然是因为要这样做，所以才这样做。
他的思想已经被破坏的千疮百孔了。
将车后面的门拉开，里面只有一些替换用的装备而已，并没有司机或者藏在这里的队员。
这里当然，不会有人，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然后，血花在他的额头绽开，施暴他人的受害者就这样仰面倒在车外，结束了生命。
车里当然有人还在，难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高风远放下了手里的枪。
而坐在他后面的，就是侵入了警员统一配置的多功能视觉辅助系统的，案件的负责人，霍诚。
霍诚从车上下来，朝着总部大楼走去，穿着警服伪装身份的高风远紧随其后。
他控制这栋大楼的系统，恢复了大楼的供电，升起了紧闭着的卷帘门。
从监控系统来看，一切都如霍诚计划，这栋楼里只有互殴倒地，重伤昏迷或是死亡的人，而没有能站起来反抗他最终一步计划的人。
而这里的信号屏蔽器也已经重新启动，无论是多强的黑客都无法侵入这里。
“你就守在这个大厅里吧，我为了今天给你准备的战斗用义体，应该能让你大展身手。”
霍诚让高风远守在服务器室前面的大厅里，自己则走进了服务器室。
……
当古卡绕了不少路才终于开车抵达这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一度让他一度涌起在战区的记忆。
他把车停在那片恐怖的地狱前面，从车后备箱里取出一杆用白布包裹着的斧枪背在背上，朝着那边的大楼走去。
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他能轻易地分辨出来这里有哪些人，是被什么武器伤害而死。
子弹，霰弹，践踏。
越是向里面走，他就越是愤怒，银色的十字架在他的胸前摇晃，反射着惨白的日光。
最后他看到了自相残杀而惨死的警察尸体。
一边在胸前画着十字，他迈着坚决的步伐走进这栋大楼里。
他发誓绝不会放过幕后的主使者，无论那个造成这场惨剧的人是不是七夜的老师，或是什么政府的高官。
他接到克莱因的联络之后就立刻赶来这里，早已充满了决心。
如果有人需要救助，那就救助他。
如果敌人挡在面前，那就打倒他。
神之子，曾立志要审判罪恶之人，如今亦然。
站到了昔日战友，如今的恶魔的对面。
“我就知道你会来，古卡。”高风远看着对面要来打倒他的人，竟欣慰的笑了。
古卡把斧枪上的白布解开，靠在圆形大厅的墙壁上。
“你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良久，古卡终于开口说道。
他并不是主使者，但他的确是助纣为虐的暴徒，眼前之人早已经被洗脑，身心都变换成堕落的屠夫。
古卡并不知道他参与了多少，但他也不会欺骗自己放过那个指挥持枪暴徒的雇佣兵，自从看过昨天的伤亡报告之后，他就绝不会怜悯这个昔日的战友。
“没有。”高风远干脆的回答，没有一点犹豫。
古卡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就在这里，将你杀掉。
我的战友。
两个人如有默契一般，同时奔跑起来，朝着对方冲去，像是完美复制的镜像般，二人的左肩冲撞到一起，在这纯白色的厅堂里，拉响了死斗的铃声。
对方的力量似乎比起以往更强，古卡和高风远在部队里是难得志趣相投，喜好武力的“武痴”，彼此也切磋过多次，而今日这一撞，却让古卡惊异于他的力量。
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弹开，古卡间不容发一记刺拳直冲高风远的面门而去，但高风远稍稍后撤便躲开了他的左手刺拳，身体下潜躲开了古卡紧随其后的后手直拳之后便一记上勾拳击中了古卡此时防守薄弱的腹部，将他打退。
刚刚这初次交手，古卡发现高风远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胜过自己，吃了这一拳他也并不好受。
二人都摆好格斗架势，相互对峙。
而在高风远眼里，战斗却完全不同。
[左手刺拳]
这样一行字在高风远眼前闪过，他毫不犹豫地闪过了古卡的左手刺拳。
[右手摆拳]
高风远手臂外摆拨开了这招力度惊人的摆拳。
[左手铲勾拳]
“哼，是X击吗，还真是很稳的打法——”高风远识破了古卡的意图，这连击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接下来不用多想，自然是右腿高扫了，他后撤躲开古卡的勾拳后又避开了直奔他头踢来的右腿。
[右腿高扫]
看吧，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即使不用程序的辅助我也能轻松躲开你的攻击。
[左腿反身高扫]
“嗯？居然还有点新意，不过可惜。”
虽然这行云流水却又速度惊人的反身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高风远还是轻松抓住了古卡的左腿，用力把他扔飞出去。
为了追求更高的力量，高风远早就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了战斗用Cyborg，力量和速度早就超过了人类的界限，而这还不够，他还搭载了罗夏产的新型战斗辅助系统，对方的进攻在机器的运算速度面前，只不过是能被轻松看破的儿戏罢了。
“你居然还没有全身Cyborg化啊，古卡。”高风远朝着古卡走去，从第一拳击中古卡的腹部到接下来他这一系列攻击，他已经确定了古卡只有四肢是战斗用义体，而躯干还是原本的肉体凡胎。
这一点对古卡来说也是一样，如果高风远的速度，反应，力量都已经凌驾于只有四肢换成义体的他，那对手一定是最棘手的，专为战斗而设计的全身Cyborg。
古卡调整着呼吸，高风远将他扔出去摔到墙上的力道足以让他当场昏厥，若不是他暂时切断了痛觉，恐怕现在就已经分出胜负来了。
“倒是你，你哪来的钱给自己换的这个玩具？”古卡虽然还在渐渐恢复体力，但他嘴上却毫不示弱地出言嘲讽。
“为了力量，居然连身体都全部换成机器，你才搞错了吧？最后强大的究竟是你还是机器？”
高风远嗤笑了一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种文字游戏脆弱的不堪一击。
古卡站了起来，摆好格斗架势，重新和高风远对峙起来。
“你打不赢我的。”高风远自信地看着表情凝重，若有所思的古卡，他们的力量相差悬殊，而古卡没有赢的可能。
在速度上，高风远的确比古卡要快，但也没有快到过于夸张的程度，总有办法能够弥补这点差距——
[左手刺拳]
真是可笑，事到如今居然还用老一套，不长记性。
他侧闪躲开了那一击。
“什——！”
那个刺拳并没有真正打出，而只是个虚晃的假动作，此时古卡蓄满力量的右拳已经迫近眼前！
[右手直拳]
可恶，太慢了，这个时候提示已经来不及闪开了。
只是，在速度上仍然是高风远占优，他还是及时双臂抱架挡住了古卡的直拳。
对于古卡来说，他终于第一次击中了对手，虽然攻击被挡下没有奏效，但这却验证了古卡的猜想。
高风远之所以能看透他的攻击，背后一定有着战斗辅助程序的帮助，而假动作能够奏效，就是他轻信了AI的提示所致。
丝毫不留空隙，古卡将义体的输出功率调高，右腿低扫过去，如果击中普通人的话，恐怕能轻易将他的腿踢碎。
不出意料的是，高风远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招，又躲开了古卡紧接着的高扫腿。
果然在速度和反应上，对方还是占有绝对的优势。
已经放下的右腿再次抬起做出低扫的动作，而高风远依旧很快做好了防守。
但这其实是由低扫腿的起手式开始，中途改高扫腿的腿法，古卡的关节灵活扭动，出人意料地踢向高风远的头。
“嘁！”
这次高风远依旧相信了辅助AI的判断选择了防守低扫腿的姿势，但当他看到古卡这一记问号踢的时候，才知道真正轻敌的人其实是自己。
他用手臂架住古卡的腿，上步一拳捶中了古卡的头，将对手打倒在地。
古卡一个后滚翻又站了起来，刚才那一圈擦破了他的额角，鲜血流了下来。
还不够。
还需要制造更大的破绽才能赢他。
他知道高风远是个盲目相信科学与技术，追求力量的家伙，只能赶在他端正态度之前将他击败，而假动作能奏效的次数恐怕也越来越少了。
[右腿高扫]
当高风远看到古卡再度出击时，他犹豫了。
支撑腿旋转外摆，最有可能就是要踢腿，这是经过无数的数据分析和经验得来的结果，AI的判断是正确的。
高风远还是选择相信AI，做出了防御高扫腿的动作，虽然慢了一拍，但他的速度能轻易弥补这犹豫的瞬间——
古卡右腿蹬地跃出，而全功率输出的右拳，就这样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因为犹豫而错失战机的高风远脸上，强劲的力量将他直接打倒在地。
这是威力极大的格斗拳法，人称超人拳的技巧。
拳上的触感……不像是打在人的脸上，而是打中了一个铁块，那个家伙居然连脑壳都彻底换成了义体，只留一块大脑还是自己吗！
古卡没有上前压制对手，对于这样全身都是机械的敌人，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高风远缓缓站了起来，没有再摆出格斗式。
“看来变弱的人是你，不是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古卡的心里却非常清楚，只靠徒手战斗的话，根本战胜不了眼前这个把脑子都放进杀人机器里的怪物。
“呵呵，是啊，看来是我不够果断，又轻敌了。”
高风远叉腰站着，自嘲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还没打完吧。”
高风远没有搭他的话，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知道电控记忆合金这种东西吗？和传统的记忆合金不一样……它在高温状态下只要用特定频段的电磁脉冲就能自由的编辑冷却之后的形状，很神奇吧？”
古卡冷冷地看着他：“我不是来这听你上课的，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栋楼的框架，墙壁，和地板，就是用这种金属制造的……五十层高的摩天大厦，只用一星期时间就建好，而这里只要人员和里面的东西都搬出去，只需要花三天就能将整个大楼再‘折叠’起来搬走……”
关于这栋大楼的奇迹，古卡也早就听说过。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垄断公司，八方科技公司，也只有他们有这样的财力和技术能建造出如此梦幻的建筑。
但这和此时此刻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对方被洗脑病毒所害，已经不能说是正常人，可现在说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没想到啊，没想到，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吧？我们居然在这里打起来了，真是，唉，我知道我刚刚为什么打不过你了。”
高风远摊了摊手，被古卡打的变形的脸挤出了一个笑容。
“不是身体不如你，不是速度不如你，也不是力量不如你……输的是我的心，你还相信着你相信的东西，而我，我动摇了，所以我才会被你打败。”
古卡也放下了架势，静静看着对面的男人。
毕竟这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交谈了。
“我应该相信我的力量……而不是自己肤浅的判断。”他左手小臂上的皮肤像是外壳一样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机械结构，一根三指宽，半米长的金属剑从手腕的位置弹了出来，原来的手则变形包裹住了剑的根部，看起来像是剑格，又像是什么仪器。
战斗型义体，不单单是有着比人类原本肢体更强的力量和强度，按照设计能变成武器，才是它真正的价值和魅力所在。
“为了战斗，你难道要把灵魂都交给机器，变成怪物吗！”古卡明白了他的意图，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愤怒从他心中迸发而出。
“是啊，古卡，永别了，我的战友。”高风远的另一只手脱去了皮肤外壳，变成了一个造型恐怖的机械手爪，“当我醒来时，就只能看到你的尸体了……”
看着对面的人，那张脸上没有了表情，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古卡知道，他已经把意识和灵魂都交给了战斗辅助系统，现在站在他对面的已经不再是人，而是将一切敌对目标都摧毁掉的机械怪物。
“你要时刻小心，以防有人冒我的名……”
古卡喃喃地说着这句话，把银色的十字架从脖子上摘了下来，右臂的义肢里弹出了一根比小臂略短的胡桃木长柄，柄的一头是一个感应式电磁脉冲触发器，他把那里对准了十字架的长端，十字架就慢慢变形成了一个拖着链条的锤头，和胡桃木柄连接在一起，成了一把链锤。
说来可笑，这个变形成链锤的十字架，就是刚刚高风远口中所提的那种记忆金属所打造成的。
将身体出卖给机器而寻求力量，本末倒置的人。
坚守着人的本性和可能，拥有信仰的人。
昔日如同镜中双子的两名战士，如今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事物，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现在，不是神父要除掉恶魔。”古卡拎着链锤，冲向了那个徒有人类外表的杀戮机器，“而是人要处决怪物。”
链锤飞向怪物的头，却被它用剑架下，金铁交错之声，拉开了战斗的终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