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某个人的光明,你死了,某人就多了一份黑暗。——莎士比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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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钟整整敲了十二下。

这是新年初始的钟声,伴着它的响起,夜空中的烟花开始疯狂地炸裂,如同泛滥的蒲公英,只不过它的颜色多种多样。穿着风衣的少女站在钟塔上方,她望向远处,首都Unite的方向。

穿着新衣的人们都在欢笑着,教堂的唱诗班手持唱本,站在装饰过的美丽松树下方唱着赞颂神祗的圣词。十字架在他们的头顶灼灼生辉,老神父站在女神像下,将圣水洒向虔诚的教徒们,祝他们在新的一年里健康幸福。

在阴影里的艾玛女神雕像双手捧着雕花罐子,晶莹的水花从中喷涌而出,赌上愿望加入赌注的人们还在痴痴地感谢着女神的赋予,殊不知他们的愿望换来的是力量的枷锁。

游行花车闯入夏洛蒂(Charlotte)的眼帘,她一眼就看到了最中央花车里那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女人。那是主教的现任妻子,当今最有名的歌剧演员,名叫丽萨,她的出场是今晚的重头戏,没人能否决她的美丽,没人能。

娜塔莉(Natalie)冲着丽萨打了个下流意味的口哨,夏洛蒂知道她这个哨声代表着什么,对丽萨身材的评头论足,对她衣着的挑三拣四。她一贯看不起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相对的,她对那种朴素的女孩格外有好感。

“要上吗,C.E。”娜塔莉侧头看看夏洛蒂的侧颜,她的侧脸总是那么好看,酒红色的长发披在两侧,从星点的雪花那里染上白色。

夏洛蒂裹紧了心爱的格子围巾,摇了摇头,“不要急,笨狗,有的是机会给你上去撕咬。”

娜塔莉歪了歪头,像只受委屈的小狗那样从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鸣。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歌剧女王,今天晚上她漂亮的白裙子上就会落上鲜红色的装点。

“笨狗,你有喜欢的人吗?”

夏洛蒂向前迈了一小步,前半个脚掌已经悬在安全范围以外,前倾身体就会掉下去。但她不在乎,她感受着那种失重感,像是在刻意挑战刺激性一样。

“喜欢的人?没有。我哪有那个闲心思管那么多。”娜塔莉往嘴里塞了一块狗饼干,她说这非常好吃,又甜又香,“倒不如考虑考虑宵夜吃点什么。”

“如果我们能活过今晚,我请你吃拉面。”

“拉面!我想要里面放很多的肉!”

“当然可以。”夏洛蒂摆摆手,紧跟着,她的后半截话音变成了一声尖锐的叫声,探出手去慌里慌张敛回裙摆,它挣脱了重力向上飞扬,夏洛蒂哪受过如此屈辱,又羞又急地往身后看去。

身后背着长约身体三分之二的白布包裹的少女并着双膝蹲在她身后,偷窥裙底的眼神和上扬裙摆的手还没有收回去,她瞪大了眼睛,显得比夏洛蒂还要吃惊。半晌,她抹抹嘴唇,嘀咕了一句——

“哇哦,好可爱的花纹。”

夏洛蒂飞起一脚冲着她的下巴踢过去,少女不慌不忙地侧头,鞋尖掠过她的耳际,甚至连汗毛都没有碰到。少女抬起手抓住她的皮靴,算是控制住她了。夏洛蒂踉跄了一步,娜塔莉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冲上去准备刺瞎少女的眼睛。

少女松开夏洛蒂的鞋,继而用小臂上的护腕挡下了娜塔莉修得尖锐到可以当凶器的利爪,她顺势仰起头,旋即躲开了夏洛蒂的子弹。夏洛蒂手持实心木头握柄的特质手枪,它可以当做是锤子用,用力些足以让一个成年人瞬间昏死过去。她冲过去,准备一枪托砸昏少女。

“我叫黑利·戴维斯(Hailey·Davies),很高兴遇到你们。”

千钧一发之际,女孩说了这样的话导致二人分了神,与此同时她交叉双臂,右手挡下左面袭来的枪托,左手扛住右面袭来的利爪,并将它们齐齐推了回去。二人都向旁边跳了一步,事实证明少女真的不容小觑。

娜塔莉皱了下眉头,“你家是开牧场的吗?”

“你的名字我知道,娜塔莉·泰莱(Natalie·Taylor)。”黑利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反正已经有不少人这样说过了,她望向夏洛蒂,“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你是什么人?”夏洛蒂的警惕性还是非常高的。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夏洛蒂。”

“姓?”黑利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伊凡(Evans)。”

“夏洛蒂·伊凡?还真是个相当不错的好名字。”黑利笑道,“我的身份,只是个过路人罢了。”

夏洛蒂微微颔首,她看起来似乎是信了。

“……过路会来到钟塔上面吗?”

事实并非如此,黑利的话经不起推敲,她已经举起了枪再度瞄准黑利,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黑利抓抓头发,露出很为难的表情。

“不然呢…?停止你的任务吧,听我一句劝。”黑利伸出手,缠弄着那酒红色的秀发,“每个人都是一份光明,就像这太阳一样,如果她死了,对她而言的一些重要的人就会陷入黑暗。”

“只要杀了她主教就不会沉迷于女色了,他会认真展开对周遭的需求调查。她是个女吸血鬼,迷惑了主教,所以主教终日才……”娜塔莉否决了她的话,并挡在二人之间,阻止她继续对夏洛蒂进行洗脑。她的能力是什么娜塔莉猜不到,也许是比她的利爪更厉害的异能,甚至比夏洛蒂的翼化更厉害。

所以她才这么狂妄吗…

“不可能。”黑利一口否决了她的话,“你这么天真,怎么好意思留在夏洛蒂身边。”

“……你到底是谁。”

夏洛蒂打量着黑利,对她的身份愈加好奇。黑利回望着她,将手轻轻放在自己平坦的胸口上。

“我是最后的血猎,跟你们这种半吊子不同,我从一出生就在为和血族拼个你死我活做准备。”

是血猎?!原来这个古老的职业真的存在,不仅仅只是众人口中传颂的职业。他们只在有吸血鬼存在的地方出没,平时他们与常人无异,拥有着普通的生活,甚至只不过是在街头卖面包,但一入夜,他们就会带上被祝福的武器穿行与大街小巷。

“啊,这么说来,那个女人果然是吸血鬼吧!我去杀了她!”

“回来,蠢货,这附近的确有血族但丽萨小姐不是,你说对吧,夏洛蒂小姐。”

“啊?C.E也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不知道啊。”娜塔莉撇撇嘴。

“虽然很抱歉但是……那种事情无关紧要,今日我们必定会取丽萨的项上人头。”

“她已经离开了你们的攻击范围内了。”

黑利冲夏洛蒂背后努努嘴巴,示意她向后看去。游行的花车在人群的簇拥下渐行渐远,烟花也逐渐停止释放它的美丽。夏洛蒂轻啧一声,这个胡搅蛮缠的家伙耽误了太多的时间,浪费了重要的机会。无名怒火怒从中来,她转身一把掐住黑利的脖子,用要将它拧断的架势收紧。

气管受到要挟,空气挤不进这狭窄的通道,抽气发出“嘶嘶”声,双手反抓着那双纤细的十指,强行试图将它从颈部掰离。痛苦使眼眶发红,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连心跳也逐渐停止。

——她死了。

“这到底……”

回过神来的夏洛蒂难以置信地看着满手的鲜血淋漓,十指上满是感觉不到痛楚的抓痕,倒在地上断了气的尸体已经被拧断了喉管,毫无再起的可能性。一种巨大的恐惧和愧疚紧跟而来,反去扼住了夏洛蒂的喉咙。

喘息不能。

无法看清东西。

腿在虚空踢踏。

逃离不得。

……这便是死亡吗……

一声清脆的响指将她拉回现实,并没有刚刚所视所做所感的一切发生,没有人死亡,她也没有被自己的恐惧活活吓破胆,黑利坐在钟塔边缘的护栏上,风吹舞着她带点自然卷的黑色短发,如同有人坐在她身旁精心地进行打理。

夏洛蒂心惊胆战地喘息着,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从幻境里抽出身子会发生什么,她也许真的会死,和那些围绕在艾玛神像周围的亡灵一样。可神还没把自己的愿望还回来,她还不想就这么死去。

“我的能力是…幻术。”黑利抬起手,做出打第二次指响的准备,“我很高兴你对我起了杀心,这非常好,如果你不这么做,我甚至会想逼迫你。我很高兴,C.E。而且我刚才确定了,你的裙底的确是有小熊没错吧,太酷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花纹。”

“……你死在这里吧,可以吗。”

“哎呀哎呀,被请求了还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刻,但是——不行。”黑利一口回绝,“听我的,回去睡一觉,明天你的目标就会达成了,只要去领赏就好。今晚我很愉快。C.E,以后再见。”

她向后仰去,受重力的牵引向着被灯光照耀着的如同黄金之城的街道,从高塔之上坠落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更何况收拾变成几块的她跟捡起浮尘没什么两样。夏洛蒂追过去,可没拉住她的手,娜塔莉甚至做好捂眼睛的打算了。

“……被摆了一道。”

夏洛蒂看着张开精致的金属翅膀,从低空俯冲而过的黑利,握拳砸在栏杆上。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动了恻隐之心,管她去死,就算她摔成一滩肉泥关自己什么事。

大钟敲了一下。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可人们依旧没有回家的打算,他们熙熙攘攘地参加后半夜的活动,第二场烟花蛮横地占据了星星的主场,在夜空中争先恐后地绽放。旷野上,山间里,云层下,到处都弥漫着烟花残留的白烟。

“现在怎么办?”娜塔莉挠挠头发,不知如何是好地问。她们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还怎么向老板交差。

“娜塔莉,你看看那边。”

顺着夏洛蒂手指的方向,娜塔莉看到了远处的大桥上,有一个小小的黑影。那处桥平时是不会有人爬上去的,因为它是半成品,还非常高,掉下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建了一半工头跑了,剩下的工钱没人付,工人们自然就罢工了。

那个人爬到上面干什么,难道是想摘月亮?娜塔莉百思不得其解。

“望远镜给我。”

娜塔莉把望远镜拿出来塞到夏洛蒂怀里,她对准了那个黑影,校准再校准,扩大到不能扩大的程度,终于看到了那个影子的真实面目。那是个女孩,身着白衣,一头黑发,看起来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从侧脸看来,竟然比夏洛蒂还有几分姿色。

她在哭,那孩子打算做什么?

少女手里捧着一个日记本,她用打火机点燃了它,抬手将灰烬扬出去。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指着她的方向大呼小叫起来,女孩淡漠地望着他们,而后为了迎来飘渺的零落,她向着地面,纵身跃下。

“她跳了!!夏洛蒂!快啊只有你能救她!快啊!!”

无论娜塔莉如何催促夏洛蒂都没有动,倒不是说她没有怜悯之心,她知道那个人还没有走远,她就在附近,玛那之间的感应告诉她,黑利没有离开,她一直在偷窥着自己。于是她也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实际上体内的玛那已经蠢蠢欲动。

就在这个时候——

狂风大作。

人群中一片此起彼伏的喝彩声。

旋风卷起少女片叶般脆弱的躯体,使昏迷中的她挣脱重力强行上升,黑利不知从哪里杀了出来,她如一只鹰隼飞扑上前,一把拥住女孩的身体,滑翔器带着二人俯冲而上,在众人的惊叫中折回到钟塔顶端。

黑利轻飘飘地落在栏杆后面,滑翔器喷出一股白气,他将女孩平放在地面,侧耳聆听了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用“检查身体”为藉口,掀开了女孩的裙子,又激动地捂住了鼻子。

“……糟糕,这个样式貌似很和我胃口。”

她还没来得及找个更像样的借口来粉饰这句话,夏洛蒂的手刀从天而降,将她抽得打了个转。这又痛又猛的一巴掌差点没让她吐出一口血来。

“搞什么!我是好心诶!”

“我没听说过检查身体要看人家的内衣的,你变态就直说好不好?”

“我才不是…!”

“少狡辩了,刚才的风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多少能力?”

“就一个。”

“……那边有个穿短裙的小妹妹走过去了。”

“在哪里?”

一股微风徐徐吹来,虽然不足以让人躲闪不及,但足以撩动每个人的衣服,尤其是穿裙子的女孩,根本就是冷不丁被一只手掀了裙子。黑利的心扑通一下,脑子里想的是“完了”。

果不其然,这次是一发高抬腿,按着裙子的夏洛蒂将腿重重地劈在她的肩膀上,黑利趔趄着倒地,捂着受到攻击的地方抽搐不止,那种痛无异于吃了一颗枪子儿,不过还好只是短暂性的。

“两种能力诶!好酷!”娜塔莉冒起了星星眼,“你这个是什么能力?掀裙子大法吗?”

“笨狗!”夏洛蒂呵斥道。

“是风刃……”黑利破罐子破摔似的仰面躺在地上,打了个指响,夏洛蒂下意识闭上眼睛生怕被幻术波及,实际上黑利只是唤出了一股小小的风刃,长短还不足一根手指长,它在不停地旋转着,形成一小股旋风。

“你是许下了什么愿望,才和神换了两种能力?不是说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个愿望,一个愿望只能换一种能力吗?”夏洛蒂一把揪起她的领子,把她上半身拖起来,以严刑逼供的态度威胁着黑利说出来。

“愿望在契约达成的那一瞬间就被忘在脑后了,你不记得规则了吗?除非你现在杀了我,否则我是想不起来的。”

该死的,忘记了还有这种规则。

夏洛蒂松开了手,往旁边啐了一口。她刚刚一着急把舌头咬破了,她很久没让自己受不明不白的伤了,居然还是因为这种笨蛋打破了维持的记录。

……神居然不是完全公平的。

“比起我,你不应该看看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吗?”

“都被你气昏了头。”

怪谁啊。黑利无辜地耸了下肩膀。

夏洛蒂快步跑到女孩身旁,托着她的脑袋把她抱起来,确定不会磕到她的头,这才将她抱在怀里。女孩的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一副病态的模样。她的日记已经找不回来了,估计飘到地面烧成了灰烬了吧。

“为什么要救我……”

女孩闭着双眼喃喃自语着。

黑利和夏洛蒂面面相觑,“只是看不惯你自杀罢了,还需要理由么?”

“我……不是自杀,因为我的病,家里已经失去了很多的钱,我不想再做家里的累赘……”

女孩强撑着身体爬起来,跪在地上,面对着钟塔顶端的十字架,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露出一副虔诚的表情来祈愿。她的祷告让人毛骨悚然,直到她沦落到这个地步,她还在相信名为艾玛的女神能够拯救自己。

“至高无上的艾玛女神啊,您何否不睁眼看看这人间的疾苦,您是否知晓这人世的不悟,您能否将甘露洒向狭隘的种族。求求您……带走我这卑微的灵魂吧。”

夏洛蒂和娜塔莉在内心唏嘘不已,她们不知道这个少女究竟遭遇了什么看待人世间的态度如此消极,夏洛蒂望着女孩羸弱的身子,双手在颤抖。

“你看见了吧!黑利·戴维斯!”娜塔莉从喉咙里逼出这样的低吼,“如果我们不杀了主教的第四个女人,他就不会重视这件事,就会有更多的孩子受苦!”

“你冲我吼也没有用。”黑利双手撑在脑后,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娜塔莉的牙齿磨得吱吱响,“我必须阻止你杀了丽萨。一旦你和主教的女人产生了摩擦,那么等待你的只有死路一条,我这是在救你,被正义蒙蔽了双眼的愚昧之人。”

黑利全然没有和他们开玩笑的意思,她的手看似放在身后,实际上一直在用指甲抠弄那块白布。白布包裹着的黑刃随时准备出鞘。

“把对准丽萨的枪放下…我答应你,今晚就是她最后的亮相。”

“戴维斯…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么?所以才说你很愚昧。”黑利举起手,竖起拇指将它按在脖子上猛然一拉,“我将会去做你想要做的事。”

夏洛蒂望着信誓旦旦的黑利,一时语塞,她想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有团史莱姆卡在喉咙里一样死活说不出来,想咽也咽不下去。她看看在吃狗饼干的娜塔莉,最后妥协地放下了双手。

“…笨狗。”

“啊?”

“前言收回,我怕是没办法请你吃拉面了,我要被这个抢生意的混球气死了。”

“这话怎么说,被骂混球什么的,好伤我的心啊。”黑利捂着胸口,一副重伤吐血的表情。

“你打算怎么杀那个女人?”

怀里的女孩突然抬起头,重重地撞在夏洛蒂的下巴上,夏洛蒂因作用力昂起了下巴,女孩顺势爬了起来,直接将她整个人撞翻在地。黑利眨了眨眼睛,发出了“诶呀呀”的挑衅声。

“……你们要杀丽萨大人?这绝对不行!丽萨大人、丽萨大人是救了我们贫民窟的好人啊!”她哪里还有刚刚那副死去活来的样子,精神焕发到完全不像个病患,“丽萨大人是我们唯一的救赎!她给了我们很多物资呢!”

“你在说什么鬼话!那家伙是个迷惑了主教的女吸血鬼!莫非把你也迷惑了?!”

“都说了不是…怪不得夏洛蒂管你叫笨狗。”

“她怎么可能是吸血鬼那种怪物!她是从我们贫民区走出来的啊!”女孩挥开娜塔莉的手,红彤彤的眼眶里蓄满泪水,“你们都是坏人,我才不想被坏人救!”

她从夏洛蒂的怀里挣脱,未等几人更多地问话,她拔腿就跑,甚至来不及阻拦。夏洛蒂的手还没有收回去,保持着挽留的状态。她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被自己救了的人却这样蛮不讲理,连句道谢都舍不得给予。

“现在明白了吧,你们的好意根本不值一提。”

“那你说怎么办……”夏洛蒂觉得心好累。

“交给我就好了。”黑利拍拍胸口,“你们要暗杀的人,明天就会永远羞于抬头。”

“哦?无事献殷勤,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爽快!事成之后,夏洛蒂,”黑利无限接近夏洛蒂,伸出手去,“请务必跟我约会一天。”

夏洛蒂颔首。

“是吗?你求人的态度还真是独特。”

黑利的手还落在她的胸口,带着几分无辜的笑,黑利轻轻地上移到夏洛蒂的肩膀,当做无事发生的淡然表情,“请务必……”

小熊在冲她眨眼睛,这次夏洛蒂连裙子懒得管,直接抬腿冲着黑利的脑袋就是一击,黑利没来得及躲过,发出一声悲鸣,棕红色的小熊飞到她的头上,绕着头顶做圆周运动。

“从马戏团跑出小熊了呢……呵呵呵……”

“我等你的好消息。”一朵白色的花出现在夏洛蒂的指尖,这种花叫做回响花,是一种特殊的通讯手段,只有拥有玛那的人才可以将它制作出来,用于两者之间的通话。夏洛蒂俯身将白花放在黑利右手边上,“需要帮忙就用花联系我。”

黑利依旧保持着仰面躺在地上的状态,她侧过头看着手边这朵洁白如玉的花,似笑非笑的道:“啊啦,这是定情信物吗?”

“笨狗,走了。”

夏洛蒂没有理会黑利接二连三的调戏,她拉着娜塔莉的手,丢下脸上印着鞋印的黑利扬长而去。黑利擦了擦眼皮防止细小的灰尘落进眼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好像从出场开始就一直在被打呢?”

她捡起那朵花,靠玛那绘出纯白色的法阵,法阵的另一端连接着虚空,可以存放一切从这边世界传递过去的东西。黑利摸摸脸,又摸摸肩膀,受伤的部位在玛那的治愈下已经飞快地恢复了,甚至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但是…还是很麻烦呢。

“让着你什么的,别给我得寸进尺啊。”

她苦笑着自言自语,脱下背上挂着的滑翔器。既然已经暴露,这种摆设一样的累赘也没什么用了。黑利跨坐上栏杆,风形成的座驾将她托起来。

“让一颗星星陨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为什么一定要靠杀戮来完成呢。对吧?”

她追向远去的游行队伍,在黑暗的巷子里踏回地面。色彩斑斓的花灯占据了瞳孔,待旁人看来,她对着空气的喃喃自语好似得了失心疯一样,实际上,她却是对着一直尾随自己的那个影子发问。

“血族的大小姐。”

身后那个穿着洋装的女孩扬起带点婴儿肥的可爱脸颊,她的一条胳膊藕断丝连地挂在肩膀上,鲜红的舌尖时不时摩擦着尖锐的獠牙。血族的少女咬牙切齿地看着血族猎人,红色的双眸里好似即将溢出鲜血。

“……该死的,人类!你是如何发现我的行踪的!”

血族咄咄逼人的气势非但没有让黑利望而却步,反而换来她的一声冷笑。

“我还想问你呢…到底为什么盯上夏洛蒂?那个贫民区的女孩是受你魅惑的吧?”黑利摘下背上的包裹,一圈一圈地摘下上面的黑色皮带,随手丢在地上,白布脱落,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嘴唇发紫是缺血的症状,胆子很大啊,混账吸血鬼,竟然敢盯上我的人。”

“你的人?”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响起了丧心病狂的嗤笑,“开什么玩笑!既然你是血猎就应该明白吧!那个女人她是——”

“她是谁,是什么,我心里有数。”黑利将剑鞘扛在肩膀上,掌心按在握手处,随时准备拔出插在其中的那柄黑色的剑,“离开,她的血你绝对无福消受。”

“你难道想独占她吗?你这个混……”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便不得已再度咽回去,黑利的瞳孔化为了枣核状,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威胁性,她筑起风的围墙,慢步上前,从喉咙深处一顿一停逼出三个字。

“现在,滚。”

血族少女下意识后退一步,低跟鞋在地面敲出轻响。黑利并没有在跟她玩过家家,她是真的生气了,并且气得还不轻。黑色的剑已经出鞘,斩毁她的躯体只是时间问题。血族少女终于明白黑利的杀意是多么浓厚,心甘情愿败下阵来,化作纷飞的蝙蝠消失在夜空之中。

黑利直等到她的影子再也无法捕捉的时候才深吸了一口气,贴着墙壁坐下来,不顾湿冷浸入骨髓。她抚摸着黑色的剑鞘,紧紧将它环抱在怀中。她随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下,连接虚空的法阵再度出现,吐出一封信。

“为什么吸血鬼会阻止夏洛蒂杀丽萨呢……”

灰色的鸽子凭空出现在黑利的头顶,她将信卷成小纸筒,放进鸽子脚上绑着的圆柱形容器,她抬起手,脖颈处有一圈白色羽毛的鸽子扑棱棱飞去了。

“台启——主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