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帝国位于米德加尔德大陆的西边,是国力是大陆首屈一指的强国。
帝国就像巨大的乌云笼罩着大陆的西面,其压倒性的军力及先进的技术压得周边的国家透不过气来,唯一能与其抗衡的国家,就只有帝国东边的明眸联合王国,王国的军备虽然稍逊帝国,但其强大的国力依然有足够的震慑力,让以武力称霸的帝国不敢贸然全面开战,以免陷入消耗的泥沼。
而使两国局势趋向僵持的,是横跨两国国境线一大半的山脉斯瓦迪尔法利。
严格来说,斯瓦迪尔法利是属于帝国的领土,帝国在当中也筑有多个军事要塞,以确保其占有权。尽管帝国的驻军对王国来说是如鲠在喉,崎岖险要的地势使王国难以进军,构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但这片山脉同样也令帝国难以补给前线的军队,无法对王国展开大规模的攻势,于是两国只能干瞪眼,达成了互有通商合作,同时却高度警戒往来刺探的恐怖平衡。
在斯瓦迪尔法利的某个山巅的湖泊中,一座巨大的星形要塞屹立在其中央,将唯一的渡湖道路给堵住了。由于军用神术的发展日益蓬勃,工序繁琐却杀伤力巨大的神术仪式已越来越容易使用,传统的环形城墙很容易被轰出缺口,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带有众多棱角的星形要塞便被开发了。
「啊,好无聊啊……」
在城楼中,一个穿着毛绒的士兵打了个呵欠,然后便像软泥般靠在墙壁上,旁边的束起一团金发的女兵马上敲了他的头壳。
「喂,尼克,打起精神啊,你想被长官骂吗?他们说这几天要提高警觉……」
「哎呀,格尼丝,就算他们这样说……都没有敌人会特地爬上山攻打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吧?何况我们看着的方向是国内呢,是国内!」
「就是国内才要小心点啊!你刚没听说吗,在一个钟头前斯罗德万就被烧了,现在城里乱成一团……欸。」
「什么,烧了!」本来还睡眼惺忪的尼克马上吓醒了:「啊啊啊,不知有没烧到金苹果了,那里有个很可爱的小姐姐——痛痛痛妳怎了啊!」
「别在女生面前说这种事啊!」那金发女兵满脸涨红得像个苹果了,她瞪圆了碧绿的双眼,嗔怒骂了一声。
「男人有几个女神不很正常吗,妳们女的也喜欢看帅哥吧!」
「我是会看啊,不过只是看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金苹果是什么样的店吗——」
「停停停!我只是去喝酒而已啊,才没做那种事喔。」
两个青年男女脸红耳赤地吵起来,看得隔壁的大叔也看不过去:「静一点啊,现在还是当值时间啊,要是被长官看到——咦,那是?」
在雪原的尽头,一颗小黑点倏然冒出,大叔连忙拿起望远镜一看,才见到那是一辆马车,看得他心里警号大作。
「奇怪……那到底是什么鬼怪——」
刚刚还在吵架的尼克也看到了,却说:「不就是马车嘛,有什么奇怪的——」
「蠢材!你想想,到这里来的山路是有多窄,一不小心踩错脚就要掉下去了连骨头也没剩了!是谁敢心脏这么大颗坐马车上来啊!」
大叔痛骂了一声,随即拿出了通讯用宝石接上频道:「这里是ITS03,见到一轮所属不明的马车正在逼近,请给予应对指示,以上。」
隔了一会,所有人的通讯宝石都传出了一把中性理智的声音:「这里是中枢部,请西门所有人员就位,作好开火的准备。」
这样的指示在城楼走廊的各处同时响起,宛如嘹亮的合唱,甚至令刚刚还吊儿啷当想着小姐姐的尼克也缩了缩身体,声线颤抖起来:「真、真的那么小心嘛,那么小的马车就只能装几个人啊……怎想都不可能——」
「小子,别傻了……」旁边一个花发斑斑的老兵突然开口,他抬头眺望那片银色的原野尽头,感叹了一句:「就是因为才几个人,才要更加小心啊……你知道卡吕冬大战吗?」
「唔,你是说三十年前我们跟王国的唯一一场大战吗?」
「对对,跟你说,老子当年可是从那场战争活下来的呢。」
「哈哈哈,」大叔苦笑了一声:「老头子又吹牛了吗?」
「我才没吹牛!那时的战场是多么激烈,有好几次差点被那帮贼子的神术击中,幸好老子身手娇敏避开了,才活下来……我们就大战了几日几夜,杀了王国很多人,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赢了……」老头一脸恍惚说着,却突然打了个冷颤:「然后,那女人就来了。」
「那女人?」
「王国的女王,西寇尔特‧帕拉斯……那个根本……不是人类!」
这活像中二爽文的对白,逗得两个紧张的年轻人也笑了一声,尼克语带嘲讽地说:「哈哈哈,不是人类的话,那还可以是什么了?」
「她是……神啊……」
他还想嘲笑这神智不清的老头几句,却听到楼下的城门发出嘹亮的广播,注意一时被吸过去了。
「请你立即停在原地,若然继续接近,我们便会使用武力!」
在警告过后,那正驶到湖边的马车便停了下来,看得他不禁一笑:「看吧,不过是一辆小小的马车,怎会跟我们作对啊——」
话音未落,一道劲风突然疾驰而过,瞬间扬起了漫天的大雪,银白的帘幕遮挡住城外的一切。等分多钟过去,弥漫的雪花散落了,那马车前方却突然多出了数百个全身武装了的甲士,吓得他们顿时大惊,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擦了擦眼睛。
然而,那队甲士却没有像幻象般消失,城楼上的守军总算知道——他们并没眼花,眼下发生的是实打实的现实。
「这、这,」刚才还大言不惭的尼克登时脸无血色:「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冷静!」有一定阅历的大叔立即喝道:「对面不过是几百人,要攻陷新式的星形要塞不过是天方夜谭!」
虽然他这么说,但其实心里已没底了:既然能从没有遮掩的雪地突然召来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天知道对方还留有什么后手啊!
「这里是通讯中枢,」守军襟袋里的通讯宝石纷纷发出了指示:「现将城下所属不明的部队认定为敌人,全力开火,将敌人彻底歼灭!」
「是、是,收到了!」
城楼后方的楼梯传来密如骤雨的脚步声,涌出的守军纷纷提起一柄随身携带的短杖,将杖头镶了的红宝石对准敌军。
尼克吸了口气,依照训练的内容将体内仅有的灵力注入短杖里,念道:「术式构筑——爆炎!」
一瞬间,数百道流星般的火焰从两边突出的棱角城楼交叉飞下,宛如狂风骤雨将底下的部队迅速吞没了。
他们手上拿的是帝国军的基本武装——便用式术杖,与其很逊的名字相反,它是彻底颠覆了传统战争模式的可怕武器。
尽管神术已被验证有巨大的杀伤力,但神术师的培养成本实在太高了,绝大部分的普通人即使赔上其一生学习神术,放一个小火球就是极限了。因此,成材的神术师是极其贵重的资源,千人的部队里能有一到两个已是很奢华的配置,根本无法大规模投放到战争之中。
但就在二十年前,帝国军方却研发了一种极为可怕的武器,只要利用它,一个稍经训练的士兵就可以使用最初阶的军用神术,这种武器的发明彻底改变了这世界的战争模式,而它的名字正是便用式术杖。
施法过后,柋感到体内大半的能量都被抽走,他弯着腰喘着气,差一点就双脚一软瘫倒地上了——这就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想要实现神迹所得付出的代价。
「呼……呼……以前训练时,就觉得了……这东西真要命……格尼丝,累的话就别勉强……啊?」
他正向自己的伙伴寻求同意,却发现旁边的少女施过术后,竟然面不改容气也不喘,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好一会儿,格尼丝才回神过来,便对青年嫣然一笑:「啊,谢谢啦,这程度我不会有问题的——不用担心我,我们一起加油吧!」
「那、那就好。 」他由愕然的瞠目结舌,慢慢把脸庞皱成一团,难堪地低下头来。
明明要好的少女也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旁边的大叔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不要介意,我跟这东西打了几年交道了,一日内也就只能打三发……可能她跟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有当神术师的天赋吧……」
「神术师……」这词语让他分泌了一口苦涩的唾液:「这算什么啊……」
苍蓝火焰交叉射了好几分钟,就连雪地也燃起了苍蓝色的火海,城下传来一阵惨痛的悲鸣,数百个人被火焰烧得厉声惨叫,肢体极不自然地扭曲痉挛,然后扑到雪地里滚动身体企图扑熄火焰,但这样的努力却不过是徒劳而已——神术引起的火焰是无法以物理方法扑灭的。
这可怕的画面让初上战场的青年也皱起眉头,他已收敛掉先前的轻浮,难以忍受地喃喃说:「这种东西……就是神术吗?」
「对,它就是可怕的杀人武器,同时也是保护我们家园的最可靠的同伴。」大叔轻笑了一声:「多见几次你就习惯的了,你该想的不是他们有多惨,而是庆幸自己是帝国的士兵,是烧人的一伙,而不是被烧的那一边。我们这些小的无法决定打不打仗,能做的就只有为了让自己活下来而把敌人都杀掉,这就是所谓的战场啊。 」
「嗯、嗯……」他点了点头,却无法释怀,只看着遥远的天边看得出神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了!」
「没、没可能的,这可是上千发的『爆炎』啊!」
城门上突然爆发的吵嚷让青年他回神过来,他见到旁边的同伴对着城下指手画脚,便连忙往下看,却不禁惊叫出声来了— —
火海之中突然卷起比城墙更高的漩涡,台风一般的银白色寒流化成了百手巨人,举起无数只手臂挥出一道又一道的旋风,竟瞬间整片火海都弄熄了!
在寒流背后,那一辆马车徐徐走下来几个娇小的人影,那是三个衣着破烂的少年少女,为首的黑发少年左右扫了整座要塞一眼,无畏地笑了。
「我先提醒一下……星形要塞的结构是很难从城墙打开缺口的。」那少年旁边的黑发少女出声提醒。
「我知道。就算是在这雪地里,要把整座要塞拆掉还是很花气力呢,还是用传统的攻略法……我们爬上去吧。」
「爬城!」城楼上的守军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爬城是传统的攻城法,由于星形要塞是需要抵御敌军的大规模神术仪式,城墙必须建得又矮又厚……理论上是较容易爬上去的。
但星形要塞却有多个突出的棱角,可以形成毫无死角的交叉火力打击,这种情况企图爬城根本就是插标卖首找死啊,何况他们还只有三个人,这是疯了吗!
而这三个小孩子还真的无所畏惧昂首阔步,从湖上唯一的大道走来了,通讯宝石立刻发出害怕的声音说:「快,开火!不能让他们走过来!」
城楼马上射下数百道流星,苍蓝的火焰顿时将娇小的身影吞没了。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吧——青涩的新兵松了口气,伸展着紧绷的身体。
——本该如此的。
「换在其他地方,面对这数量可能还有点棘手啦……」
火海中传出平淡的说话声,这若无其事的闲聊反而让他打从心底感到战栗。
「但这雪山可是我的花园——『冬之庭园』!」
银白的寒气喷薄而出,才一瞬就把蓝焰扫清了。
雪地翻起了银色的巨浪,海啸涌上天际,随即张开巨口,以吞下山河之势向城楼扑来!
守军还看得目瞪口呆失神了,大叔马上大喊一声:「快躲啊!」
尼克才回神过来,连忙抱紧格尼丝,冲到城楼深处后的遮挡物避难。
只见雪啸涌进城楼里了,墙边的掩体和枪槽纷纷结冰,地面覆上一层透明的冰霜。大半来不及避难的士兵没一句哀号,只僵成一块躺在地上,活活被雪藏成急冻肉了。看到这幅惨象,青年才吸了口凉气,想起刚刚还被自己嘲笑的一句说话。
——那根本不是人类。
——那还可以是什么了?
「他是……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