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同学，你在想什么？”
轻轻撩动黑色刘海的女高中生名叫美和，她用温和的目光投向了看着窗外的男生。现在正在上课，她本来是不该分心的。可她总是不自觉地看过去，这是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这个男生没有姓氏，因此不管怎么叫都只能叫他的名字了。明同学——虽然听起来似乎跟高木同学，御坂同学之流没什么区别，但美和感觉有一种奇妙的亲昵。这样也不错呢，她这么想。
“没什么。”
明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轻轻回应，目视前方的黑板。二人的目光失去交集，她感到有些遗憾。因为是开学第一天，才刚刚认识，所以有些害羞吧。美和这样想，但她忍不住往他的脸又看了过去。明的脸毫不引人注目，甚至普通到让人感觉这张脸大街上随处可见。不高，又不矮；不胖，也不瘦。明普普通通的身材让他显得很没有存在感。但他眼睛里似乎充满着某种力量，和其他的同学们有很大的不同。
美和的朋友们没有能和她分在一个班。本来她是觉得有些孤单的，现在却将那种感觉抛之脑后了，她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感到十分的内疚，好像自己已经做了什么背叛朋友的事情一样。她轻轻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种想法赶走，但其实她也知道哪怕自己此时像野兽一样在地面上翻滚也没办法把那种思想移除的。这就是人脑的有趣之处啊。
喜欢？难道是这种感觉吗？美和并不清楚。不过她觉得这样也不错——人生的时间并不长呢，她这样想，随即有些释然了。
可为什么一个高中生要想这些事情呢？她实际上并不知道不知道高中生是不是真的会这么想，却觉得肯定是十足反常的情况，马上就觉得有些羞耻，脸上开始发热，自知说不定都要像富士苹果那般红彤彤了。她往周遭看了看，意识到没人在看她，便舒了一口气。
她突然感觉到了视线，那是来自明的方位。她缓缓转过头。
“…”
他紧闭着双唇没有说话，但美和感到了一阵安心。虽然她也不确定他的眼神中充斥的是何等的感情。美和想要谢谢他，但又不确定这样做会又什么样的后果。过分直白会带来什么样的恶果呢？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别扭，不禁让她又感到有些难过了。她强迫自己看着黑板——可是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不知所措的她不禁又看向了明的所在。
她看到他挤出一丝微笑，虽然她感觉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凝重。
这是被讨厌了吧。因为自己给他添麻烦了…我可真是个罪恶深重的人。
美和这样想着，再也不敢转过头去了。
毕竟学校存在的目的，是教书育人不是吗？他肯定是嫌我影响他了——
放学后。
换好鞋子的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学校。
正准备和朋友们一起回家的美和看到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没有那个胆量。
这是一群穿着藏青校服裙装的少女们。秋天，倒也不错不是吗？叽叽喳喳的日常，就这样延续着。
“没在一个班真可惜呢。”
眼见朋友们遗憾的表情，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松动了的美和也不得不昧着良心点点头，“是啊。”她内心深处的野兽却已经开始对她的良心进行强烈的谴责。可是难道大脑不会反抗吗？——哼，难不成这些家伙还能陪美和过一辈子吗？这样保持距离也并不糟糕吧！甚至会让友情更加坚固…她的大脑进行着无差别的抵抗，她却没有感觉好一些，反而更加羞耻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使得他人看不出她的困扰。还好此时已经到了太阳下山的时间，旁人怕是看不出她有些羞赧的脸色了…
美和不禁看向略微有些发暗泛红的天空。啊，真是，不如死了算了，她这样想，但又意识到如果自己死了会有不少人困扰，这个世界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啊。为什么有人能下手自己杀死自己呢？奇妙的思想继续占据着她的大脑，以至于有人注意到了她有些微妙的行为。
“美和酱还适应吗？”
发话的是留着栗色大波浪的小枝。美和回过神来，向她投去目光——她皮肤白净，长得很漂亮，发育也很好，非常受同学们欢迎。美和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全没法和她相比。
虽然只比美和大几个月，但美和总觉得小枝比自己成熟太多了。小枝是性格很好的人，美和也不至于会对她产生什么仇恨，但如果说不嫉妒，她自己都意识到，那是在撒谎。
“啊…当然，我还好。”
“嗯，以后课间要来串门哦。”
点着头回应，但心不在焉完全没在听朋友们说话的美和，心里想着的是那个名叫明的男生。
究竟中了什么邪呢？美和自己也不知道。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她并不觉得自己曾经见过他，但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这让她不明白，是一种崭新的感觉，因此让她有些慌神而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那么，过一会到我家来玩吗？”
一行人迎合着发话的真希。如果不是穿着女子校服，她的黑色短发加上晒得有些黑的皮肤这样的形象说是男生或许也不为过吧。她用充满活力的声音说着。但美和没有发话，她还在独自的苦恼着。等待着回答的真希往美和那边看了过去。
“美和？”
“啊，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又出了神的美和赶紧回话，“我有些不舒服…”
“是吗？”
此时真希关切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美和全身，虽然她觉得真希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
“是不是太紧张了？”小枝往美和靠了过来，感到肩头承受着些许压力的美和嫉妒的心理此时虽然略有些抬头的趋势，但更多的是强烈的愧疚。因为美和知道自己明明是在撒谎啊。
“不…其实我…”
美和是想和大家一起聚一聚的——本来她非常期待，虽然这些好友在之前假期已经相互之间见了无数次，还一起去沙滩玩了，但高中入学第一天…这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啊。她甚至有些憎恨那个叫做明的男生了。
“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美和。今天正好我也累了，等恢复一下体力，过两天我们再一起疯也不错。”真希拍了拍美和的肩膀，冲她眨了眨眼。
听到小枝和真希都这么说，大家似乎达成了共识。美和心中的背叛感却愈加强烈，似乎想要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口来了。但那样也很令人不好意思不是吗？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学校。
“那么，我回去了…”
“嗯，好好休息哦！”
美和和朋友们挥手告别，转身正准备进到这一独栋的小宅子里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她往自己的左边看去——不远处的路口走过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人影。
“明…同学？”
他拎着便利店的塑料袋，若有所思般的往前走着。要不要上去和他搭话？美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放弃了这个计划，目送着明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也住在这附近啊…”
美和自诩对这里还算了解，之前在学校并没有多想，现在来看他肯定是刚刚搬到这附近。如果这样他一定没有什么朋友的。那正好…我就来做他的朋友吧，我没有什么私心的——美和这样说服着自己，可是看起来似乎挺薄弱。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十分轻薄的人，再说他也不是什么美男子嘛。有些疑惑而又焦虑的她不禁跺了跺脚，似乎要拿大地母亲撒气，但又没那个能耐，只能轻叹一声，准备按响门铃。
但还没等她真能把手指按下去，家门开了。
“美和？在门口不按门铃干什么？”
那是美和的母亲美智子。
“啊，妈妈。我只是在看风景…”
然而这里只是普通的街道，这谎言的拙劣让美和自己内心都产生了嘲笑，但美智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是在胡说，只是轻轻回应道：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呢？快进来吧，孩子。饭已经好啦。”
进门脱了鞋的美和轻声说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美智子点了点头，转身冲着书房的方向发出呼唤，“孩子他爸，快来吃饭。”
“嗯。”
不过距离父亲起身还要一些时间呢，美和莫名地感到有些好笑，心情舒缓了些。可偏偏这时候明的身影猛然又出现在她的脑海，这次她感到了一阵近乎病态的心悸。怎么了？美和不能理解，但她知道，在父母发现自己有些不对之前…
“我先去换换衣服…”美和低着头，用余光看着已经进到厨房里的美智子，她只是摆摆手，“快去吧。”
眼见绿灯亮起，美和三步并两步的往楼梯爬了上去，一个闪身跑进房间。
房间里并不复杂。一张床，一方书桌，书柜和衣柜一应俱全，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件的家具。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而桌上摞着几本不同类型的小说，让人没法确定她的喜好。米黄色的壁纸被柔和的灯光照亮显得暖洋洋的。床上放着的蓝色七分裤和宽大的粉红色T恤衫看起来很是舒适，显然是她在家里穿的。
“呼…”她深吸一口气，打开橱柜，把脱下的校服挂了进去。
换好衣服的她跳上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滚到角落里，面对着墙角，似乎还在回想刚刚的感受。小小的空间让她感到安心，甚至觉得身后的一切都全然不存在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呢？”
她的身子缩得更紧了。
自言自语的她有个猜想，但却不是那么确定。怎么可能呢？啊，但实际上自己知道的东西也很有限。她就这样一边猜想一边质疑，脑子里似乎在开公民大会，以至于人人都踊跃发言让她的表浅意识根本插不上嘴。
她用手拨弄着白净的脚趾，脑海突然浮现出一句反问：开学第一天就这样真的不要紧吗？她哑然失笑，之后便轻叹一声爬起身来。
敲门的声音响起，门外是美智子的声音。
“美和？”
回过神来的美和赶紧跳下床，两步跑上前去打开门。门外的美智子脸上满是担忧，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她，“吃饭了。没事吧，美和？”
“没什么，妈妈。”美和竭尽全力地用平淡语气说着，“只是有些累了——”
“呵——开学第一天就喊累。你是树懒吗？”美智子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美和的脑门儿。美和却觉得这样一下十分受用，给她带来了许多力量，那揪紧的心似乎也放松了一些。
2
“你要保重自己啊。”
有些空洞的语气说出的这一句话，似乎带有十足的重量，而不能让人明白它的意思了。语言是一种工具——它是利用表里的差别来达到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的一种奇妙的存在，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没办法纯粹地去利用它罢了。谎言之所以被成为谎言，只不过是因为从其他的角度来观察了而已。实际上本来就不存在一种绝对的真实，只有主观的，带有情绪与偏见的概括。若不能得出这种结论的话，就只会搅在浮世的漩涡当中而不得自拔了。
“我知道了。”
看着少年有些孤独的背影，感觉无能为力。说悲伤也算不上，只是单纯觉得可惜罢了。
躺在简单木床上的银发中年人，比尔，睁开了眼睛。即将要开始的一天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所谓，只不过是继续下去而已。而那个少年的未来，他就不清楚了。
习惯平淡的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吗？
整理好被褥，打开不大的一扇窗户。给平凡而干练的身躯穿上衬衫和西裤。三两步走出窄小的卧室进到几乎没有什么空间的厕所。站在镜子面前刷着牙，毫无紧张感地漱口，观察喷出的泡沫顺着白色的瓷质面盆流进下水道，留下一道不明显的痕迹。打开镜子后的小柜取出刮胡刀，用刮胡刀剃掉胡茬，保持简单清爽的八字胡。小心翼翼地将面盆清洗干净。之前被白色水渍占领的金属龙头擦得闪亮，不久之前他人以为因为老旧而留下的黄色污斑已经清理殆尽。古旧的马桶设计上依然显得简陋，但起码并不污秽。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花洒挂在墙上，不过好歹看着不会随时掉落下来，以至于产生一场难以控制的洪水。只要不浪费，热水也总是够用的。这是平凡的一切，也是美好的一切。
比尔知道这对自己已经足够，但他并不确定对于这个少年来说究竟是如何。他不否认他的坚韧，但就让他接受这样无趣的现实真的好吗？对于未来实在是没办法有所知晓，这的确让比尔有些焦虑的。但他只是耸耸肩。因为那也不是自己能管的事情。去想它已经是在白费力气了，毕竟他可不是什么算命先生…
比尔走进仅够放一张桌子，一个橱柜和一台冰箱的狭小饭厅，明正站在更加窄小的，占据了整个阳台的厨房里，手上拿着锅子。桌子上放着的面包机正在计时，而咖啡机则亮起了准备完毕的红灯。
屋子虽小，但整理的十分干净。所有东西井井有条地摆放好摞在一起，桌子下方除了流出给腿的空间之外也充分的利用了，因为桌板本身可以翻起来也不会影响到取用这件事情，因此空间上没有一丝浪费。假设收纳之神站在这里也会感到自豪吧。
“明。”比尔冲着穿着黑色校服的少年点点头。“要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坐下吧，比尔。”
明淡淡地说着，把手里的锅子往盘子上划过。留下的是完美的太阳蛋（煎了一面，蛋黄还会流动的鸡蛋）。
“多谢。”
比尔接过盘子，而明坐在他的身边。二人就这样在无言中用了早餐。
或许，他也习惯了吧。
比尔这么想。
“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没有多余的话语，明已然离去，比尔知道，自己也该出门了。
这座公寓楼没有电梯，在小高层里算是比较少见了。而他们住在八楼——对于比尔和明而言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楼梯间里贴满了小广告，他不时往楼道里看，偶尔还能看到催债的涂鸦。这是位于居民区边缘新兴建的住宅楼，而附近则有不少空地，实在是没有什么活力。真的要说有多少住户住在楼里，比尔也不敢确定。可能大概有那么几户吧，他也根本不在意，只要不干涉到他们的生活便没什么要紧了。
平和的生活毕竟难得。
坐在地铁上的比尔一言不发。开始工作并没有多长时间，但他已经适应了。那是一家做外贸的企业，正好需要一位有语言能力的外国人，他应聘之后没有什么疑问很快就被录取了。他庆幸那是一份在办公室的工作——并不是说他讨厌出外活动，只是因为他不想抛头露面罢了。
“先生，你要看漫画吗？”
身旁的人用蹩脚的英语冲着比尔说道。比尔把目光投过去，那是一位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上班族。比尔打量着他，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很快比尔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肯定，接过上班族手中的漫画书，冲着那张正在微笑的脸点了点头。
“谢谢。”
上班族下了车。
实际上比尔是不看漫画的。或许是因为想尝试一些新事物吧。而今天的新事物或许是——
接受别人的好意。
翻了几页之后比尔发觉索然无味。或许是因为那近乎抑郁狂躁症患者般的七上八下让他感到厌烦了吧。不过事实上来说，真实生活中比起那些故事更加离奇的戏码每天都在发生。
比尔把座位让给一位看起来十分疲劳的女学生，又把漫画塞给另一位似乎是上班族的先生。
然后，就到了下车的时刻了。
3
看到同桌的女生和朋友们走在前边，明并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静静的走在后边，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看起来好像很愉快。明这样想。叽叽喳喳的少女们就这样踏着并不整齐的脚步，讴歌着并不完美的青春。
秋季尚未变得寒冷，对于有些人而言西装校服的装扮是有些热了。明倒没有那样的感受，他不时静静的往路边的小树看去，落叶的时节已经渐渐到来，但它们还没有变秃，俨然有种不尊重收获之神的态度了。不过它们或许还年轻气盛，等到长成大树的时候便会有所改进吧，但也有可能这树压根就是长青树并不会落叶？明不清楚这里究竟冬天会不会下雪，倘若那寒冬永不来临的话，在这样平和的地方呆下去，他感觉自己或许真有可能会忘掉什么，至于是好是坏他也无意评说。
“明同学？”
思索中的明抬起头看了看，那是自己的同桌。他点了点头，“田中同学。”
“美和你居然直呼其名？莫非…”
真希用肘子顶了顶美和的腰间，美和没有说话。明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看了看表。
“磨磨蹭蹭的话还是会迟到的。”
留下这句话后，他继续往前走着，全然没有在意女生们的意思。他身后传来的声音却并不长眼睛，不识相地往他的耳朵里钻。
“哦…是个冷血混蛋吗？美和你原来喜欢这型的啊。”
“瞎说些什么啊…”
听着同桌田中美和努力辩解的声音，明不禁由衷的替她祈祷。他也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对方明明是在平和的世界里过着和平的日子不是吗？但他就是这样做了。他希望她不要因为这样而迟到，而导致不必要的麻烦，使得她自己受到损害的同时，也让他不得不有些分心。
这不是因为他在乎别人，而是他实在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额外的精力来承受他人的负面情绪了。
明想继续往前走，却遇到了某种阻力，身体停了下来，突然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情感。
*喵*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目光投向自己的脚边，眼中流露出的是犹豫和怜悯。
那是一只小猫抓住了他的右腿，身体沾了泥巴还有些潮湿，不知道是从哪个下水道里爬出来的。它的左眼肿了起来，但右眼十分有神。黑色的脸盘上，只有眉心处有一个白色的小圆点。
明有些吃惊。但随即表情又变得平淡。他把小猫用单手托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丝毫没有在意泥水把衣服弄脏。在下一个路口，明并没有继续往学校走，而是拐了弯。假如从那个方向绕路走去学校的话，应该是要慢十几分钟的了。
马路边上的人行道人流寥寥，显得有些冷清。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大城市，而这也不是一条主干道，因此这样的状况也是可以理解的。明径自往前走着，也没有和人交汇目光，不时看一看小猫的状况。它发出安心的咕嘟声，明便加快了脚步。
路上终于出现了一个人，明与他擦肩而过，并没有在意。
“嘿，朋友？”
身后突然传来了叫唤的声音。明没打算停下来，他不认为是在叫自己。所以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抱着猫的朋友？”
明转过头。这是一位长发的男子，身材或许比明略微高壮一些，但也没什么特别的。皮肤偏黑的他脸上挂着一幅墨镜，留着棕色鸡窝头，而络腮胡子乱七八糟，若是说他是无家可归者或许差不太远。
“请问有什么事？”
明不露声色地问道，没有表现出什么感情，但礼节上是过得去了。
“抱歉，但你知道附近的那家…叫什么来着？”男子挠了挠头，似乎想不起来名字，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知道这附近的喜剧俱乐部在哪吗？”
明摇摇头。他并不是本地人，这样的问题他没法回答。男人很遗憾的说了声谢谢就走了。明正想离去，却注意到应该是跟在自己后边的同桌一行人手舞足蹈地在给他解释路线。美和的目光正巧和明交汇，随即她便匆匆地把视线转开了，对此，明不知道该作何感受，只得继续往前走。他怀中猫身上的湿气似乎尽被衣服所吸收，让明感到一丝寒冷。不过人和猫身体所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悸动，那其中除了久违的某一份温暖之外，还携着些许残酷的回忆。明不禁将猫又抱紧了一些，但小心不让自己太过用力伤害到它。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目的地不远了，他回忆起之前没能做到的事，那么今天和它相遇应该是命中注定罢。
4
美和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明，希望他对之前故意把小尾巴给甩掉，从而导致她们因为找他而迟到的事情表示些许歉意。
不过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撑在桌上的右手托着下巴，目光往窗外看去，美和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碧蓝的天空上，几只白色的海鸥正在游荡。
学校距离海边并不近，不过老是有海鸥出现。美和心想，这些家伙总不能叫海鸥了，附近有一条相对有些宽河，或许叫河鸥还来得合适些…她又想起以前在海滩上玩的时候自己的三明治被海鸥偷吃，这些强盗整天在沙滩上无所事事，或许叫他们沙鸥，或者是“飞行的硕鼠”来得更加应景。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些得意了——怎么说也算是对这些掠夺者的高度概括，在这一点旁人或许是没有她这种观察力的。然而她却全然看不懂明——想到这里却又令人丧气了。
她想起之前那只猫。美和知道它在抽屉里——因为之前它曾经懒洋洋地爬出来蹲在明的大腿上，不过很快就又跑回明的书包里了。它清理干净的身躯油光水滑，让人有些疑惑它跟之前那只浑身泥水的猫究竟是不是同一只。
美和看到小猫差点叫出声，只是自己捂住自己的嘴——她是不想给他添麻烦的。听到声动的明却用“你好像很麻烦”的眼神看着美和，这让她十分不快，甚至要用嫌弃的眼神来声讨他之前甩脱自己和朋友们的追踪这件非常不仗义的事情了。虽然明应该是完全没有悔过之意的。
哼！真是个大傻冒！美和心想，但她绞尽脑汁想要给明抹黑的时候，却发现除此之外却也找不出什么指谪他的地方了。毕竟昨天才认识，有什么办法呢？来日方长嘛。
明没有在意她，只是继续看着窗外。他的姿势一直没有动，若是用眼光去捕捉海鸥总该有些动作，然而并没有。美和再一次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明转过头来，看了美和一眼，眼神里透出的是“真麻烦”的嫌弃，这让美和哭笑不得，只好把视线转回到黑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