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看不到,但是你一定就站在这里吧?”

她依旧操着那清纯的音色,真的好像不会被世俗沾染般天真的笑颜。

“你……”

“顺便一说,你说话的声音我是听不见的,所以你也不用说了。”

“哈!?”

她的反应跟我一样,看来但凡是个还有点思维的人都跟不上她的节奏。

“我叫陈立韵,你好,我是徐仁浩也就是独行者的助手,虽然其实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真名就不用说了喂。

“虽然听不见你说话,但是根据他的回答我大致也都能猜出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摆起自己的身体。

“因为父母的过度医治而使得身体越来越差很难过吧,即使得到过友情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很伤心吧,还这么年轻就死去了也很愤怒吧。

我懂,虽然我因为没经历过所以没有资格这么说,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一点。

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死亡只是新的开始。

在认识了徐仁浩后我才知道,原来生死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那么不堪,它甚至值得高兴,你不也正处于死亡的起始点吗?

阴界我也去过,你也看到过了,在那里也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为了不让自己忘记这段记忆而放弃转身,选择作为幽灵永远的活下去。

这也是你的选择啊?为什么要为了仅仅的短暂的人类时光而如此暴躁呢?

他们最终依然也会死亡,会和你走上同样的道路,这就是最公平的,在这方面,你还是前辈呢。

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啊?”

“……”

女生听着她的话,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死亡也许很可怕,但我们害怕她的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我们不了解死亡,成为幽灵后也可以正常的生活,而不是真正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光是知道这一点,你也一定已经很开心了吧。至于爸爸妈妈呢?他们也迟早会再次见到你,到时要说的不是再见或永别而是很高兴再次见面,难道这样不好吗?”

伴随着陈立韵的笑颜,那个女生的表情放松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静静地聆听着最纯洁,最圣洁的声音,仿佛在洗漱着心灵一般得到了净化。

“在以前,长寿的人死去后,大家会为他举办葬礼,但是这个葬礼却并不悲哀,而是喜葬,因为庆祝他活了这么久,庆祝他享受了生命的全过程,死亡亦是如此,甚至相比于生命,它没有界限,一百年,两百年,可以活到你满意为止,又何必在意这已经得不到的微不足道的东西呢?”

这时,陈立韵的身体中仿佛散发出了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她笑了出来,连同我也一起笑了起来。

“你是天使吗?”

她开玩笑似的说到。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稍微有那么几点不一样就是了。”

明明听不见,她却回答了她的问题。

她真的比别人聪明所以是在装傻吗?

我想并不是,她并不是因为傻才显的纯洁,而是可以从最简单的角度考虑问题,这是我都没想到的。

我一直都纠结于生死的伦理问题以至于和信念坚定的那个女生闹僵,但她只从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那就是活着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这一点,直接否定了她一直围绕的中心点。

“死亡”

如果说死后也可以像或者一样生活,那死亡本身的存在就不成立,轻轻松松说服了固执的灵魂。

“大家也都会死呢,死后也会像我一样呢……”

这么感叹到,她想伸手去触碰触碰不到的她。

“额啊啊啊……”

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僵硬起来,面部呈现出狰狞的表情。

“你怎么了?”

我赶紧跑上前询问。

“我的…身体…额啊啊啊!!”

她那半透明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一样向后拉长,以至于整个身体都扭曲起来,短暂停顿后又是一次拉扯。

“大概是医院里你的身体又因为灵魂渗出过多失去生命体征了,所以他们再给你做复苏。”

“快点…去…医院……啊啊啊啊!!!”

伴随着一次尖叫,她的身体被扯向远方,我们迅速朝医院的方向赶去。

夜晚,医院只有急症还亮着灯,但并没有什么阻碍我们前往病房。

打开病院大门,便转向楼梯,一步三个台阶,靠这个速度以最短的时间赶到0411号病房。

在已经熄灯的走廊上回响着我们的脚步声时,只有那个房间还亮着灯,我跑过去看见有几个医生围着躺在病床上的她。

另一张床上她的爸爸焦急的看着她,没有多少头发的前额能明显看见大量汗水。

不过这时我要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倒在她的身体旁的她的灵魂。

似乎因为电击的影响,灵魂倒在地上难以爬起来。

现在处于电击完毕后的心肺复苏,但是这根本没有用,一旁的心电仪依然发出让人绝望的长鸣。

于是再次使用电击,发出电击时灵魂被狠狠的拎起,撞向身体,但是紧接着被弹开。

第二次也是如此,这表明灵魂已经没有办法再进入身体里,已经不想再看见她这个样子了。

于是我开口说道:

“放弃吧,已经没救了。”

听见我的声音,本来还在急着救治的医生都看向了我,还有她的爸爸。

“你什么意思,你不要再来捣乱了!”

以为我是在冷眼旁观的他愤怒地吼到。

“我说的是事实,她的灵魂现在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进入身体里了,如果不信,请继续,你们作为医生,应该也已经清楚了吧。”

我看向医生,似乎他们都在等人替他们说出这句话一样,一个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干什么?你们为什么停了?继续啊!”

还完全无法辨别是非的他还在叫喊着。

“这位先生,病人的生命体征已经消失了一个小时了,医学上消失半小时就算死亡了,我们已经额外做了半个小时了,您的女儿已经死了,您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说完他们便一个个带走用具离开,只留下还无法接受的他一人,还有我们。

“之前我就说过了,全面器官衰竭什么,基本等于没救了,连你女儿都接受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接受呢?”

“你放屁!绝对不可能!”

看来这个幽灵的固执时遗传她爸的,我走到已经死亡的躯体旁边,或者说是幽灵的旁边。

“你应该让你爸明白这一切。”

“是的。”

她站起来回头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后自己拔掉了所有呼吸管和针头。

“你看,这是你女儿自己做的。”

因为我两手都插在口袋里,所以他没办法反驳。

“不可能,不可能……”

他双手扶额。

“如果你还爱着她的女儿,那你就要接受这个事实,然后等着她离开。”

他缓缓起身走过来抓住我的衣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救一下我的女儿!”

他的脸上布满泪水责问我。

“我什么都做不到,我只是能看见鬼魂而已,让一个死人复活,不在我的职责范围。”

“为什么可以这么无情的说出死这种事情!”

“如果你亲眼看见很多人在你眼前死去,你也会这样。”

他放下了手,跪在床边大哭了起来。

我退到门后,幽灵也跟了过来。

“好了,现在该跟我走了,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嗯。”

我朝着楼梯走去,她回头看了她爸爸一眼,然后一脸不舍的跟着我离开了。

确实是这样啊。

灾难,大多数都源于自己的行为,如果不是固执己见,不讲道理,不合情理,总是把自己以为的作为正确,也不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不过这个道理,我想可能要到他临死前才可能会理解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