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兰商务报告-Twi·7-皮斯特·洛里斯》

这份报告的内容最开始可谓非常惊悚,特别是涉及到分会目前财政状况的部分,那个巨额欠款如同当头一击让他几乎眩晕。

两万弗洛。

两万,弗洛银币。

……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欠款是分会对商会内部的欠款,和他个人没有绑定的关系,只会影响分会在商会内部的融资。

嗯,还可以接受。

“格兰先生?!怎么了?”一旁瑟利斯塔有些被他那突然的深呼吸吓到。

“没事没事。”

现在和自己这位助手说这些也没用,只是白白多一个忧郁害怕的人而已。

老天。

但当他镇定心神继续沿着记录向下看时,却又找到不少更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封与众不同的遗书。

02

——

致接任者。

我将这本账单塞在了书架倒数第三排的最下层里,如果你得到它,那大概就说明你也顺便打扫完了整个房间,不然是不会发现它的。

很抱歉,房间本身是我故意弄乱的,目的是为了测试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些,是关于个人遗愿的嘱托,原谅我的任性,和你萍水相逢的这个男人,希望自己的事业落在一个至少不是那么庸俗,有一点认真的人手上。

——

03

——

首先,请问你是叛逆天平这个商会的成员吗?因为这封留言我会放在分会长房间的抽屉里,如果你是商会派来接任我的人,那么请继续向下看04页。而如果你是通过其他途径得到它的,请把它交给任何你认为可能与这个商会有关系的人,如果这也做不到,请直接烧掉它。

——

看起来这份遗书的主人不确定会拿到它的人是谁,那他是在怎样的境地下写它的呢?格兰困惑起来。

不过自己当然是商会成员,也是这个分会的接任者,那这些应该就是留给自己的,或许是某些来自前辈的忠告。他这么想着,带着些解密的想法继续向下看去。

04

——

你好,接任者,虽然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欢迎来到耶兰。

我是叛逆天平驻耶兰分会分会长,皮斯特·洛里斯,是你的前辈。

首先有个不幸的消息,那就是我快要死了。

好吧,这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什么,但对我的确是个不幸到不行的消息。(一个亚里克多语的笑话,“不幸”与“不行”谐音)

——

格兰:“……”

皮斯特·洛里斯……是那位前辈,他老师的朋友。是的,他记得弗雷说这个人死在耶兰。看样子这些话就是他留下来的。这是他的遗书?

看着那公正的花边手写体,格兰感觉受到了冲击,他知道自己来耶兰后终有一天会得到来自这位前辈的消息,但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05

——

我留下这些话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希望给作为接任者的你一些提醒,好让你在之后不处于与我同样糟糕的境地。

我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来到耶兰接手这个职位的,但首先请你明白,耶兰不是一个好地方。这个城市非常危险。你,现在坐在桌子前看着这玩意的你,现在身处危险之中了!

我在这里说的危险并不是什么商人之间的暗杀呀,中伤呀之类的小事情,你现在处于一种稍有不慎就会断手断脚,乃至受到生命威胁的城市里。

生命威胁,断手断脚!(Livvetamina danhanges!Manusetpedes pedesitios!)(教会文俳句笑话)

——

……

抱歉,已经断掉了,要我这样回答吗?

格兰看着自己右臂陷入无语,看起来这个前辈是那种喜欢在遗书里开冷笑话的人。

和自己过去脑海内擅自建立起来的形象差很多,这个人看起来不正经的口气真的是老师的朋友吗?

06

——

好了,不开玩笑了(Noa-不再 Nya-玩笑话,谐音笑话)。

这封信留下,是为了帮助你度过最初无助的时期,同时也为你布置一些任务。你可能会疑惑,那么暂时当作来自某个不可靠的前辈的嘱咐听吧。

先为你讲一讲这座城市的魔法使们吧,毕竟这在耶兰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魔法使,是指一类能够使用除了长矛弓箭之外,更加恐怖的非人之力的一群人,他们掌控的力量被称为魔法,或者月魔法,不要问我问什么有这种叫法。

这些力量几乎无所不能,在凡人眼里几乎是神明或者鬼怪的力量,他们有人能用笛子催眠小孩,有人能凭空拿出刀剑,有的能制造非常可怕的声音和……破坏。

你能想象这种事情吗?我想你很难想象,但当你亲眼见到的时候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见到他们,但在这座城市可能性不高。上面这句话并不是在诅咒你,普通人见到魔法使很容易被卷入各种伤害性的事件里。

刚来的人恐怕不会知道吧,耶兰的魔法使其实非常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耶兰之外的地方,我们几乎没听说过这么一群人的名声,这很不可思议对吧?他们彼此牵扯,结成类似联盟的组织,并对外自称“魔法使家族”(Magikers’ Family),真是个时髦的称呼对吧!

“四大家族”。

注意到这个字眼了吗?

这种怪物聚集成的怪物集团,有整整四个!

老天。

四个!死亡!(又一个亚里克多语谐音笑话,“四”和“死亡”)

DEAD!

——

“四个家族我知道。”毕竟老师在来信里已经跟说过了,格兰的眉头拧住,忽略了信里的那些冷笑话继续向下看。

07

——

这样的四个怪物组成的组织天天在这座城市里干什么,你一定很好奇吧?

我最开始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到后来开始自己着手调查,发现他们竟然在管理这座城市。

是的,虽然有着超乎常人想象的力量,但这些人除了时不时制造出能够轻易让普通人卷入后失去生命的威胁之外,但平常生活其实是蛮安分的,他们不信教,但是热爱生活,甚至会做生意。

四个家族控制着这座城市最赚钱的产业,南区的利兹姆,北区的让梅尔,东边的奥茨莱斯,以及西边的克莱默,他们分别控制着耶兰的艺术品,珠宝,军火,以及毒品的生意。

聪明的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四个没一个是正经商人做的生意,换句话说,都是走私。

魔法使虽然不喜欢跑到耶兰之外的地方去活动,但他们的触角几乎遍布整个北方,并且和普通人一样热爱财富。这里是孤独河整个大河流域的转运中心,而凭借魔法使们那超越凡人的武力,耶兰在政治上非常独立,她是走私的天堂,大利润的走私品在这座城市都由四个魔法使家族接管。

但除了这些高价商品外,其他利润薄但数量多的大宗货物,比如吃的喝的,则被交给耶兰本地的“天鹅商会”在运作。这个商会外人没听说过很正常,因为它和魔法现象一样,只在耶兰这一座城市活动。规模不大,但所有成员全部聚集在同一座城市这一点很夸张,成员大约有60名各个领域的商人,都在耶兰都扎根已久。

在这座城市他们名义上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家族,但实际上与四个家族都有不浅的联系。他们是耶兰走私网络的搭建者之一,是孤独河里的小鱼小虾,也控制着耶兰普通人的市政,排挤外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而陌生的商人想要取得这座城市的经营许可,不成文的规定是必须通过他们的同意,加入他们或者定期缴纳高额的‘行商税’才行。

这也是这封信的第一个目的,否定掉你来这里做正常生意的想法。这座城市完全没我们的事情,这里由一堆成熟的走私大亨在把控着,密不透风,是外来者的绝境。

——

08

——

好的,我猜你已经有点绝望了,觉得自己在这座城市是“不被需要的”。但是别怕,从这里开始才是关键。我要向你传授某种只有我知道的,在这种城市里经商的技巧,如果你没能听从我的劝告后离开这座城市,或者是因为某些原因,你没办法离开,那你就会用到它们。

在普通货物都卖不出去的现在,分会目前有一个出路,那就是“贩卖希望”。

——

“……分会目前的出路在于,贩卖希望?”

他皱着眉头看着这句有些无厘头的话。

这个说法他有印象,准确来说,“贩卖希望”(Hope Selling)这个词出自漠河地区著名的拿波将军的名人名言里。所谓:“成功的领导者都是贩卖希望的商人”。

但在这里提出来,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这种拉人上贼船的口吻,怎么说,格兰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09

——

我明白突然提出这种说法会让你摸不着头脑,但请你原谅,我还没办法完全信任你。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这里有一条曾经在耶兰成功经商的路径,它是我某个事业的延伸。我希望你继承它,但需要你证明自己。

当务之急,要开始这份生意,需要你首先借到钱。

请先凑齐至少30000弗洛,无论是贷款还是商会融资,或是其他方式,凑齐他们后,放到会馆地下室的货币保险柜里,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

这份遗嘱还有后续,而等你完成第一步,你自然会拿到它。

皮斯特·洛里斯 月暮7年·葡月19日

——

格兰对这份古怪的遗书感到满头雾水。他刚刚来到这座城市,个人处于破产的边缘,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明说是已经死去却又突然在书信里跳出来对自己进行指导的老师的朋友,让他不知道采取什么态度来对待。

当然若是光论内容,这其中最让他受到冲击的就是那句“没有任何机会靠正常手段赚取金钱”,看起来像是危言耸听的话。

叫他去收集20000弗洛的资金,这个不太可能的任务也是,说是要给自己介绍新的生意方式……但也麻烦条件现实一点可以吗。

自己的这位前辈到底在想什么完全不明白,真是让人头疼。

要不要按照他说的去做?

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如果遗嘱里写的东西都是真的,那他仅凭借一般的生意手段在耶兰是不可能有业绩的。

但让他突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并且按照他给的任务去行动,即使对方是老师的朋友,还是让他有些犹豫。

30000弗洛。

现在让他去筹集这么一份款项,几乎难如登天。

“瑟利斯塔,你能过来一下吗?”“格兰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个,拜托你帮我把这个文件的一部分抄下来,从这里,到这里,用我行李里的纸和墨水就行。”“额,这个是……皮斯特先生的账单吗?”

“你认识他?”

“是的,之前您来的那天晚上我就和您说过了,在您之前我还辅佐过几位分会长。皮斯特先生是第一位,也是在耶兰呆的最久的一位了。”

“这样吗,那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情吗?”

“……抱歉,我被调到皮斯特先生身边没过多久他就死了,所以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瑟利斯塔看起来对这些痛苦的旧事重提很不是滋味。

“这样么。”

看起来对方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但却闭口不谈。

“其实,那个人给我布置了一些奇怪的任务。”

“任务?您是说他留下了遗嘱吗?”

“嗯,就夹在这本账单里。”

看起来瑟利斯塔对于皮斯特有留下遗嘱这件事情非常意外。

“你不知道吗?”

“啊,嗯,因为看到会馆这幅样子还有勇气进来的分会长,这两年来您也是第一个,所以……”

所以重要的书房也没认真检查过吗。所以这份重要的,第一任分会会长留下的遗书就这样在房间里藏了几年,这还真是个新发现。

“要把这本账本抄下来吗?”

“嗯,这本账本很珍贵,但纸张几乎都快要发霉了,所以尽快把内容誊写到其他地方比较合适。虽然我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是……”

格兰瞄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右手苦笑,而瑟利斯塔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关系的,格兰先生,尽管交给我吧!”

“那麻烦你了,这段时间我先去看看分会剩下的那三个工人吧。你之前说他们在院子里?”“是的,是三个工人,个子有些矮,您应该到了院子就能看到他们了。”

“我明白了。”

格兰于是独自下了楼。他有些好奇对方口中那几个留在如此破旧会馆里工作的工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一路磕磕绊绊绕到了后院,这有一个用于篷车卸货的大马房,但似乎也已经没有用过很久了,草藤从地里长出来钻进了木板的空隙里。通过它之后,后方有一片带着长直花圃的开阔地,会馆的二楼正对着这片空地,从这里再往外,铁栅栏门出去就是取水用河道的岸堤。

除了这些之外,地上还有一口看上去没怎么打理过的井,用于打水的水桶不翼而飞而只剩下半截绳子挂在上面。

如此萧条景象中,空地上此时却有三个矮个但壮实的家伙坐在一起,他们都戴着红脸、黑眼睛、长鼻子的奇特面具,盖住上半个脸部,身上穿着棕色坎肩并露出赤膊,这种打扮在北方秋天寒冷的环境下显得有些单薄。三个人都围着井边的一张矮方桌盘腿坐着,正对桌上盘子里一些长条的事物伏案大嚼,看这个粗放的吃相和身上的肌肉,应该都是男人吧。

“几位是?”

格兰看这三个人应该就是分会目前除瑟利斯塔外仅剩的工人了,但那不是一丁点凶恶的面具遮住了几人的相貌,这也让他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了在这座城市搭讪陌生人的困难——大家都不把脸露出来,即使是熟悉的人也只能从其他身体特征上勉强相认,而与陌生人见面的时候也很难确认对方脸上的表情来调整话题。

不过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格兰得先问清楚这几个人能干什么才行。

他们吃东西的声音实在是很响,以至于自己闹成一团,直到格兰出声询问的时候,三个人才齐齐一停看了过来。

“嗯唔?是谁来打扰天狗兄弟们吃饭?”

“天狗兄弟?”格兰站在他们背后,疑惑地盯着他们的碗看。

这几个人,在吃腊肠啊。

“不对,老大,我们忘记站岗了!”“糟糕!有外人进来了!”“这个戴眼罩的家伙是谁?”

三个人停了一下,突然一惊齐声道:“你是谁?!这里是皮斯特老爷家的商会,不允许外面的人随便进来的!”

“不,我不是外人。”格兰也被对方的一惊一乍感染到,不过已经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皮斯特是谁了,皮斯特·洛里斯,自己找到的那本商务笔记的作者,那个曾经在耶兰“贩卖希望”的分会长。

“你小子莫非是进来偷东西的?!”

“不,当然不是……”格兰正解释,但他看到这帮人飞快的站了起来朝他这边围过来,一惊一乍地让他都忍不住愕然。

“老二,说不定他是那些流氓派来打探消息的!”“老大说的有道理。”“先抓起来!”

“唔。”

格兰面前不怀好意靠过来的三个人,心想这几个人难道平时还在这里保护分会吗?

“等等等等,我是……”他有些头疼地伸手阻止。

“老大!”“天杀的鹅子帮,今天总算给天狗爷爷捉到一个落单的!”

眼见对方说话的人手里拿着一截类似凳子腿的东西靠近了,另一只空手不由分说朝着这边抓来,其他人也半圈围了过来,格兰话都没能来得及说完。

“喂!”

年轻人的右手如今还打着绷带,昨晚他让医生给麻药减量,这样他可以起的早一点,但坏处就是右手臂肿胀疼痛的感觉从睡醒到现在一阵阵的袭来,之前在房间里看报告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面对突发情况时,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对身体活动的妨碍。

但他并不是没有在受伤时期面对冲突的经验,对方三人里被称为老大的那个人用左手向他右边肩膀抓去,这不是个好事——那一块如今还受着伤。他于是侧身躲过,为了防止动到骨头而选择了维持肩膀水平的转动,用还可以活动的左手顺势对方推了一把,并拉开了距离。他动作不快,但是流畅如本能反应一般,那位老大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已经和他换了个位置。

“嗯?”“这小子!”“你还敢还手?!”

一边围着的两个人见到格兰的动作立刻大为光火,准备冲上来帮忙。

“等下!我是前两天新到的耶兰分会会长,格兰·斯佩!”

见事情有越闹越大的趋势,格兰头疼的举着左手喊道。

“会长?”“嗯?”“格,什么?”

三个人正朝他冲呢,猛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会长?会长不是皮斯特老爷吗?”

“嗯。但皮斯特先生已经……卸任很久了,我前天晚上从南方过来,现在我来接任他。”

格兰拿下眼罩抓在左手里,露出整张脸以求博得对方信任,他白得惹眼的皮肤和深蓝色的眼睛露出来,但没有拿下帽子。

“新的?”“新到的老爷?”“不对,我们怎么知道这不是圈套?”

面对三个人怀疑的眼神,格兰不得已从怀里抓出一个卷轴单手在空中摊开:

“任命书在这里,本来不该给工人看的,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你们三个如果有认字的可以过来看。”

“……”

三个人你望我我望你,他们眼中那窘迫的神情格兰非常熟悉——他们之中没有认字的人。

“好吧,你们认识瑟利斯塔吗?”

“瑟利斯塔先生?我们当然认识,那是一位好先生,我们的薪水还是他发呢。”

“瑟利斯塔现在在二楼帮我抄一些东西。”格兰这么说道,将委任书收起来,“因为他说分会这里还有三个工人在后院,我就过来看看。”

这些人在听到瑟利斯塔名字的时候已经信了八分,在加上格兰此刻面对三人毫不露怯地站在那里,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便将手里的家伙放了下来。

“对不住,额,格兰老爷,我们不知道你是新来的,所以……”“额。”“嘿嘿~”

几个人挠着头,那位叫老大的人带头道了个歉,另外两个则嘿嘿的傻笑,三个红色长鼻子面具一起给他低下来赔不是。

“没事,另外不要叫我老爷,叫我会长就好……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格兰盯着几人身后后院里的那个木头矮桌,上面的酒类与食物让他很好奇。

“如您所见新老爷,我们在吃东西。”“顺带守着会馆。”“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你们是分会雇佣的保镖吗?”格兰也不去纠正对方的称呼方式了。

“不是。”“我们什么都干。”“最开始是搬东西,也能装货,也能打架。”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当真如同兄弟一般,彼此通气、互相补充,倒是亲密无间,但格兰作为听众却感到头大。

“你们是一家的兄弟吗?名字叫什么?”

“是的老爷,我们是三兄弟,我是家里的老大培马特方思。”“我是老二,阿塔不里德尔斯。”“我是老三,赛普利亚莱斯!”

好长好古怪的名字,就叫老大老二老三好了。

“家在哪里?”

“城里。”“我们是本地人。”“耶兰人。”

“瑟利斯塔给你们多少薪水?”

“每旬每人5个弗洛老爷。”“是这么多。”“对。”三兄弟彼此确认了一下,看着格兰说道。

那就大概每人两天1个弗洛了,如果是在其他城市,码头上的熟练工用这个价格雇来简直就是欺负人,但看他们却好像没有多大怨气的样子。

青年想起瑟利斯塔说过他们是北区得罪了人被赶过来的,心里也大概有了些猜测。

“你们干了多长时间了?”他四下走走看看,挑挑拣拣着问道。

“老爷,我们去年冬天就在这里了。”“是的,皮斯特老爷之前照顾过我们的母亲,我们那时候就留下来了。”“我们能继续干活,请不要赶我们走!”

先问工资,后问时日,格兰的态度让三个人有点紧张,想到之前的怠慢和冲突,以及现在坐在这里吃东西的情况,三人都想着会不会是格兰以为他们消极怠工想辞退他们了。

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在他们眼里,这份工作虽然地点有些不详——这座分会会馆是南区著名的“黑城堡”,经常有流氓和乞丐前来寻衅滋事,但是说到底三人在这里也就是个看家护院的活,没什么盼头,但如今艰苦时节钱拿得比其他地方轻松,三人于是讨起饶来。

但三兄弟不知道的是,格兰这边看到他们时想到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分会缺少人手的问题,可能有办法解决了。

其实从第一天来到分会问清瑟利斯塔这里残留的员工状况时,他就在担心分会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缺人。

人太少了。

人。

一个商业分会想要运转起来需要大量的人手,防卫的人,交涉的人,账目管理的人,情报收集的人,以及可能需要的暗杀、通讯等其他方面的特殊人员。没有这些会员团结在他身边,他这个分会长也只是光杆司令一个。

但耶兰分会如今糟糕的经营情况,以及他上任前商会内部对这件任命那恶劣的态度,让他越来越清楚要从商会本部调人过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加上他个人在商会内部的声望也不佳,这种情况下他仿佛一个被流放到危险野地的将军,是不太有可能有本部的人来帮他的。

商会目前的问题是缺钱、缺人、缺业务,而这三个问题中第一是缺人。没有人手的话,连完成交货运货的员工都不足,那即使有生意上门工作也无法展开。

但如今,看着眼前的三兄弟,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

“格兰老爷?”“请问……”“那个,新老爷,您说句话?”

三兄弟看上去个子矮矮的但敦实可靠,露出的赤膊肌肉壮实,又没有码头工人那些驼背和体寒的毛病,这个样子倒是很像童话里的那些擅长翻山越岭,创造英雄佳话的矮人,他们的年龄应该都比格兰大一些有限。

三个矮人兄弟被格兰像是看到宝一样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心想这个新老爷不会是个怪人吧?

……

“你们的薪水从今天起翻一倍,另外我会让瑟利斯塔预先给你们一个月的薪水。”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年轻人这么说道。

“诶?”“唔?”“哼?”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格兰摇摇头继续说道:“但是你们之后的薪水从旬结变成月结,短工必须改成长工,待会再签个新合同。我需要留你们在会馆至少度过今年冬天,你们怎么想?”

“这是……”“这……”“嗯……?”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老大最先反应过来,格兰这是要用加薪拉他们长期任职。

还有这种好事?

“我们愿意,老爷!”“当然行!谢谢新老爷!”“我可以!我可以!嘿嘿~”

看到三人惊喜地咧开嘴,在原地转圈,又欢天喜地的样子,格兰也不自觉笑起来,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被风吹到后意识到自己脸还露在外面,用左手不太熟练地将眼罩戴了回去。

是的,这三个工人他想到了突破目前困境的办法:既然分会从本部调人困难重重,那么反过来,如果直接雇佣本地人怎么样呢?

虽然本地的人才肯定大多有自己的工作了,但是一定不是所有,这么大的城市,总能被他找到那么几个愿意来分会任职的人吧?无论怎么说,这个提案至少看起来比从本部要人来的现实。

“你们说的那些流氓最近有来吗?”

一瞬间想法虽然多出了很多,但现在还是先面对现实的问题,格兰叫停仍在欢呼的三人,问起那些会馆目前乱象的始作俑者来。

三个人从欢闹中停了下来,想了想,更加恭敬地回道:

“最近这些天都没来过了,但还是会有一些人在附近晃荡。”“皮斯特老爷走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们来了七八次。”“但夏天过去之后就没怎么来过,这些天只有一些小混混偶尔会溜进来,那些挫佬!”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河边公寓那块,我们家里就一个妈。”“现在在南区住。”“没事的时候,我们也住这里,就睡在院子里,因为新家比较挤。”

三人嗡嗡挤着说完,就站在那里等待格兰的发落。

“那好,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们的工作就还是和之前一样。不过现在分会没有货物交接之类的事情……你们先把会馆里整理一下吧。外面的垃圾和那些涂鸦都不要动,也别回去和其他人说我上任的事情,防止那些人又回来。”

“您放心,交给我们好了!”“前天晚上没时间,这次我们一定会扫的干干净净!”“那些人再敢来我们就打爆他们的卵蛋!”

三人都挥了挥拳头,拍着胸脯大声保证着,看着他们用敦实的肌肉手臂垂着自己的胸口,那个鲁莽但实诚的样子让人不由好笑,也有些担心。

真是乱糟糟的。

破产的会馆配上小猫两三只,和自己这样的骗子还真般配。

但或许还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