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他将离家出走的少女带回了家。
他让少女沐浴更衣,虽是深夜,但仍精心准备着二人的餐食。少女未成年,可他为少女满上红酒。
此前未发一言的少女在此时开口了:
“杀人鬼先生,您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呢?”
酒洒出来一滴。他回头看了眼通往地下室的门。
是锁上的。
“如何看出来的?”
“气味。”
他闻了闻,没有腐败的气息。他很小心,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是尸臭。您身上有一种腥甜的血味,一般人闻不出来,我见到您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看?”
“红红的线,缠绕在您身上。非常甜,黏喉咙的那种。”
他没再追问,二人沉默着速速用完餐后,他命少女褪去衣物,打量着少女。
淤青,伤疤,缝合线,锁骨那块儿的烫伤应该是好不了了。
“家暴?”
“我今晚要是未被先生捡走,估计等会儿就会被捉回去。”
他叹了口气。
“先生不杀我?”
“没那个必要了。”
他讲起,这几年出于无聊,在绘画,或者说,在做雕塑。
只是他的画有些不一般。
他将相中的人带回家中,先用药迷倒,再安乐死,随后注射一种特殊的药剂。
他在少女面前戳破手指,挤一滴血,将毒药滴在上面。
“这种毒剂会让血液凝固,人体慢慢僵硬,最终变得和蜡像一样,永不腐败。”
“市面上应该买不到这种毒。”
“自制的。大学学的生物,毕业几年才开始做房产。”
他将人体拼在一起,用于作画,存放在地下室中。画已趋于完成,只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卡在这一步有一年了。
今晚他像往常一样出去狩猎,然后遇见了少女。
只不过结果令他失望。
“我不合格吗?”
“伤痕累累,根本不能用。”
“您要杀我灭口吗?”
他想了想,用线缠在少女脖子上,勒紧,随后自己感到一阵头晕恶心,扶额坐回沙发。
“我不喜欢杀人出于私心,会反胃。”
少女咳嗽着,“那您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不会恶心,不会愉快,毫无波澜,没有想法。”
“您要如何处置我呢?”
他摆摆手,“留宿一晚,明早离开。”
“不怕我去告发您?”
“无所谓。画大抵是无法完成,抓就抓了,死就死了,我无所谓。”
他补上一句,“无聊,无趣,也就无所谓了。”
翌日清晨,少女在准备早餐。
“不逃吗?”
“我仍未成年,在旅店投宿都会被问起监护人是谁,久而久之,热心肠的大人们会帮我找到家长,亲子团圆。”
他点点头,“你可以活到我找到新猎物为止。”
“您不是不愿意随性杀人吗?”
“克服克服,总是可以的。”
“能让我看一下您的画吗?”
“不可以。”
“就一下,就一下下。”
他举起餐刀对向少女,“再吵,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再让你吞下去。”
少女缩回了脑袋。
又是一周,他仍未找到满意的。
深夜归家,少女仍未就寝,在用电脑自习功课。这一周,少女未曾外出,他看了眼地下室的门,很显然,她也不曾试图进去。
“为何不去学校学习。”
“寻人启示贴得满城都是,老师一看到我,一定会立即联系家长。”
“为何你的父母还要找你。”
少女讶异地转过来,“先生不明白吗?”
“不明白。”
她用食指贴住下巴,看向他处,“好比,小孩子玩腻了的旧玩具,他们宁可拆掉,也不愿拿去送人。”
“大概,明白了。”
少女闭上眼睛,“我想像先生一样。”
“成为一个连环杀人犯?”
“活得自由,活得自私。”
一个月过去了,他放弃另寻他人。
他虽不大愿意,但他可以在尸体上涂腊以遮住伤痕,他别无选择。
今晚又是个雨夜,他回得比较早。二人用餐时,少女突然开口,“先生是打算今晚杀了我吗?”
他意外自己竟不感到意外,“汤里有迷药,接下来的事你已知道。”
少女轻饮热汤,“味道不错。”
“不害怕吗。”
少女慢慢阖上眼睛,“无聊,无趣,也就无所谓了。”
少女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他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衣服上沾着血。
“张开手。”
他把两颗带血的牙齿放在少女的手心,“你自由了”,然后瘫坐在沙发上。
“你的家庭住址是在你制服口袋中一张揉皱的快递单上看到的。你从家里出逃,身无分文,没带身份证、学生证,口袋里却有一张毫无作用的快递单。大雨倾盆,跑到城市的另一边,蹲在我下班必经之路的街角,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先生想知道吗?事到如今,真相对先生来说重要吗?”
他笑了,“也是,我累了……帮我把那支针管递过来。”
少女将药剂递给他,他轻车熟路地将毒注入自己的静脉。
“感觉如何,先生?”
“轻松多了。”
少女俯在他的耳旁,“谢谢您,先生,愿您做一个永恒而腐朽的梦。”
近日,xx市警方破获一起重大连环杀人案。
据悉,xx日凌晨,一名少女来到警署报案。少女称,她被杀人犯诱拐绑架,囚禁一个月有余,父母惨遭杀害。少女向警方展示身上的伤疤,声称遭受犯人的虐待。
警方立即兵分二路,前往少女家中及犯罪嫌疑人住址进行勘察。
少女父母死状凄惨,全身多处刀伤,贯穿伤。警方在现场提取到大量第三者的指纹。
警方赶到犯罪嫌疑人住址时,犯罪嫌疑人已死亡,警员将其指纹与在被害人家中提取到的指纹进行比对,确认为同一人。
警方对犯罪嫌疑人的住处开展了全方面的搜查,在地下室发现十三名受害者的遗体。以下是某位警员的证词:
十三具尸体面目狰狞,肢体扭曲,造型诡异,层层堆叠,互相撕扯着对方,又将手伸向天空,似乎是要把什么东西也一并拉下来。他们脚下是用血作颜料画成的火焰,荆棘,岩浆,石头,油锅等等,天花板上画着一道门,哥特式建筑。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内容和那些尸体类似。只是画面最高处有一位羽翼洁白的天使正欲飞往天堂,却被底下的恶鬼扯住脚踝。
房间中央的那些尸体堆上,并没有这样一位天使。
少女进入了福利院。
大家知道少女的身世,同情怜悯者对她关怀备至。少女很聪明,完成高中学业,拿到助学金,顺利考上一流大学。
院长问她今后想做什么。
少女摸了摸口袋里的三颗牙齿。
“活得自由,活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