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冷静一下，为什么不可以去呢？”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是我却依旧沉下了心，因为我知道平日里对我如此照顾的多特是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的。

“原因你是不需要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不要去那里。现在还有这么多的学校可以选，可为什么你偏偏要去中心学院？”这可真的是出乎我的预料的答案——连原因都没有的建议我自然是不会去考虑的。

“既然您不能告诉我原因是什么，那还是不要劝我好了，今天来就只是特意向您告别的，希望您的酒馆能继续生意红火。”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离开，可是多特老板娘的脸色像是一坛死水般阴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不愉快仿佛要喷薄而出。

难道多特老板娘也不希望我过的好吗？我没日没夜的学习元素提炼技术和机械组装原理，为的就是能摆脱这个暗无天日的像垃圾堆一样的地方。

现在中心学院向我向我伸出了橄榄枝，这简直就像是向落水者丢出的救生圈一样，难道我不应该抓住这一次机会吗？我的人生真的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一次选择而走向不一样的、更好的道路。

“等等，有些事情我和你的父亲是做有承诺的。你也知道你母亲去世的早，”多特老板娘说到这里看着我的脸，我似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些什么，是惋惜吗？我也不知道。

“所以这么些年来，你几乎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我将你视若己出。现在你有机会去改变你的命运了，我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但是你真的清楚你要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多特老板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我只知道中心学院是现在四所学院里声望最高，规模最大的学院了，虽然不是历史最悠久的，但建成了当代人类的避难岛——索拉城。

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就在索拉城的边缘地带，城市中心简直就是我心中的梦之城，我对那里充满向往。

我从幻想中回到现实，对多特老板娘说：“不论将来中心学院有什么在等着我，我也要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去中心学院是我父亲走后我自己唯一的愿望，我想改变脚下的这片土地，我不想再看见罪恶与污染一步步地侵蚀。”

多特老板娘怔怔地看着我，说不出话。自从父亲科研项目失败而自尽后；自从多特阿姨不再参加任何科研项目，转而在这片腐败之地上开了这么个酒馆后；自从我长大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想改变这一现状。

半晌多特老板娘才回过神，微微苦笑：“你实在是太像你的父亲了，这是你父亲影响你的吧。”

“要说没有影响也是不可能的。”我回答道，“可我每每走在路上，抬头看到城郊穹顶年久失修，许多地方早就不堪酸雨侵蚀而破损。道路上几乎没有人，很多人穷到没有钱去买抗酸雨的伞或者衣服，我同情他们，但是我却没有能力帮助他们，因为现在这世道，人人自危。”

（自从无法消除酸雨这一自然灾害，人类便着力修建了穹顶这一设施覆盖在索拉城的天空之上，定期提前预告喷洒淡水，用以建筑物和空气中颗粒物的清理）

多特老板娘叹了口气，从桌上的铁盒中摸出一撮烟丝塞进短烟斗里，点燃吸了一口。那个短短的烟斗是红木做的，外层的包浆油的发亮，在吧台的灯光下看上去是如此温润。

“我还是不同意你去，当然我没有理由强行阻止你。”烟雾背后的，我看不清多特老板娘的眼睛，兴许是她半眯着的吧。

“那我就当您是变相同意啦？”我装出一副乐观的样子贴在吧台前沿。

“我并没有……”

“好啦好啦，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事情，您就不要想太多了。我纵使孤身一人不也活这么大了嘛。”匆忙地打断了多特老板娘的话，趁着烟雾盖住了她脸的轮廓，趁我看不清她脸上的担心。

我揣起雨伞向吧台正对的铁门走去，潇洒地抬起手挥了挥，虽然我知道她也看不见我。

“等我走的那天有时间就来送送我啊，我怕我下次回来的时候您又变老啦！”我故作大声地喊道，狭小的酒馆入口通道充斥着不寂寞的回音。

“你这个臭小子……”伴随铁门关上的瞬间，门那边的骂声也被夹断了，我又一次面对着肮脏的大街，撑开了雨伞，周遭红红兰兰的荧光色的灯打在街上，远处巨幕3D全息投影照射出的女郎搔首弄姿着，远处的叫骂声和钢管碰撞骨肉做成的交响曲轰轰烈烈地演奏着。

这里充满了糜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