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起床啦!”

伍安臣睜開一隻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蒸汽機甲的圖片,機甲的四周寫滿了大大小小的字體,幾乎將圖片上的機甲埋沒——這是聯邦軍最新型的FB-15“鐵人”機甲的解說圖。伍抬起頭,剛才似乎做了一個非常令人懷念的夢,可他身邊的吵鬧聲卻容不得他多想。

“你一晚上都在這看書!”說話的是他的室友兼親戚安傑拉,“你應該去休息一下的!”

從成為見習軍官的第一天起,安傑拉就是一個引人注目的傢伙,究其原因,便是那張太過美麗的面孔——在輕柔閃耀的金髮下,一對澄澈的碧眼裡彷彿躍動着湖面的波光。形狀姣好的直挺鼻樑,白瓷般的肌膚與潤澤的雙唇。伍的損友卡爾多次痛心疾首地向他反應,安傑拉長得這麼漂亮,竟然是個男的!實在太可惜了,如果是女人的話,肯定會在成排追求者的包圍下參加一場又一場舞會,在他們的奉承下幸福的過日子。

伍對此一點也不感到可惜。

“安傑拉,剛才你喊我起床的時候,聲音太尖了,男孩子的聲音會更加粗一點。”

“知道了啦,”安傑拉吸了一口氣,放粗了嗓門,“早上好,哥哥。”

伍深深地嘆了口氣。雖然對外宣稱是他的表弟,但實際上,安傑拉是伍的義妹。沒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去年,這丫頭不知哪根筋搭錯,說是要參軍。原以為義妹是一時興起胡鬧,誰知,半年後,學院迎來新一屆的見習軍官時,伍在他們當中看見了女扮男裝的安傑拉,驚訝地連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

聯邦軍禁止女性參軍,天曉得安傑拉究竟是怎麼說服養父,怎麼通過見習軍官的考試。伍真想揪住考官的衣領大吼:你怎麼可以這麼粗心讓一個女孩子混進來!

到了這個地步,如果安傑拉的身份暴露,會引來很大的麻煩,於是,身為義兄的伍,不得不竭力幫她隱瞞身份。

“那麼哥哥,折騰了一晚上,你有什麼收穫啦?”安傑拉靠到伍身旁,皺眉道,“哎呀,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哥哥你真的很不擅長魔導機械術呢。”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伍無法否認安傑拉的話。對於小時候生活在南方的伍來說,魔導機械術是一種神秘而難以理解的技術。在南方馬匹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奴隸們在棉花田裡勞作,蒸汽機甲之類的大型機械十分罕見。所以伍來到北方的時候,被城裡的情景驚呆了——到處都是工廠和直衝天際的煙囪,街上大大小小的蒸汽機甲闊步前進。北方的這些機械,尤其是蒸氣機甲能夠被如此大規模地運用,全都是因為魔導機械術這項將術式與科學融合起來的全新技術。

魔導機械術誕生於七年戰爭時期,據說由大法師聖日耳曼伯爵所創。聯邦北方很早就引入了這項技術,經過百餘年的發展,在19世紀的現在,以蒸氣機甲為代表的魔導機械術產物已經深入了北方社會的方方面面。

伍瞪着蒸汽機甲的圖片,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他絞盡腦汁寫下的筆記。他已經非常努力了,但他從小缺乏機械方面的教育,魔導機械術學的十分辛苦。

“呼,哥哥你看起來很困擾啊,好吧,就讓我來幫你下吧。”

說著,安傑拉拿起筆,在桌上的草稿本上寫了起來。伍一言不發地在旁邊看着,只見安傑拉用了短短几行字,就將伍費盡心力都沒搞清楚的魔導機械術理論簡單易懂地概括了出來。伍再次意識到,自己的義妹果然是一個天才——一點就通的理解能力,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凌駕於同齡男孩之上的運動神經……安傑拉能考入聯邦陸軍機械工程學院可不光是因為考官的粗心和養父的人脈。

“恩,你也許比我更了解魔導機械術,也許你能畫出分析機的圖紙,但安傑拉,理論與實際操作是不一樣的。”

對伍不甘示弱地發言,安傑拉笑道:

“從今天起,我們一年紀也要上機甲操作課啦。我很快就會趕上你的,哥哥。”

伍的太陽穴痛了起來,一年級原本是不能操作機甲的,但最近學院更改了課程,允許一年級上機甲操作課。伍很擔心還沒上過幾節機甲課程的一年級能否順利地操作機甲。

“安傑拉,別小看機甲,會吃苦頭的。”

“恩恩,我知道了啦。”

伍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說什麼義妹也聽不進去。只能讓她自己體會了。伍低頭看了看桌上的懷錶,上課時間快到了。

他將煩惱丟到一邊,簡單地漱洗后,換上火鼠皮製成的機甲操縱服,邊啃麵包邊和早就穿戴整齊的安傑拉一起趕往學院的試驗場,今天一年級與三年級要在那裡上機甲操作課。

在他們趕到試驗場的時候,兩個高大的鋼鐵巨人已經佇立在試驗場的中央了。

伍一眼就認出,試驗場上的兩台機甲分別是聯邦軍目前的主力機甲FB-14“兵人”機甲,與剛剛裝備部隊的新型機FB-15“鐵人”機甲。

遠遠望着鐵人機甲,伍的胸口一陣顫動,今天他們三年級就是要練習駕駛這台聯邦軍的新型機。鐵人機甲比它身旁的兵人機甲高出一個頭,四肢也更加粗壯,龍鱗與鋼鐵混合鑄造的複合裝甲在清晨的曙光下閃閃發光。伍的目光落在鐵人機甲雙臂的前端,那裡並沒有像兵人機甲那樣安裝刀劍弩炮之類的武器,而是按上了一雙“手”。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可以抓取物件,使用武器的手都是蒸汽機甲難以再現的部分。就算安裝了分析機這樣以蒸汽驅動的機械式通用計算機,機甲抓緊東西時細小的手指運動也難以實現。直到鐵人機甲上安裝了演算能力更強大的次時代分析機,才使機甲擁有一雙手成為可能。

“早啊,小伍,安傑拉。”

一個大大咧咧的聲音自背後響起,伍回過頭,看見他的損友卡爾·L·海辛小跑了過來。和往常一樣,他黃色的頭髮髒兮兮的,操縱服也穿的馬馬虎虎,長着青春痘的臉上帶着無憂無慮的笑容。

如果要用兩個字來形容伍的這個朋友,那就是學渣。確切的說,是一個樂觀到令人髮指的開朗學渣。

“小伍,你聽說了嗎?”跑到伍身旁的卡爾壓低聲音,“今天會有新的教官來學校,教我們如何操縱鐵人的‘手’。據說……那名教官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哦!”

伍眨了眨眼睛,就算是學院里的教官們,鐵人機甲的“手”也是非常陌生的部分。伍一直在奇怪,教官們如何教他們操縱“手”,原來是有新的技術人員過來擔任教官啊。

一想到自己就要搭乘最新型的機甲,伍不禁興奮起來。卡爾也很興奮,只是他興奮的地方好像跟伍不太一樣。

“哦哦,妹子啊,這個滿是男人的學校里終於要有一個妹子了,呼呼,我好激動,好激動。”

“冷靜點,卡爾,”伍覺得應該給興奮過頭的友人潑點冷水,“蒸汽引擎維護的補考你過了嗎?”

“當然,沒過。哎,我完全沒有機械上的才能呢,而且魔導機械史的考試我也掛了,真令人苦惱啊。”

他的語氣可一點也沒有苦惱的感覺。

“蒸汽引擎維護你已經考了六次了吧?再不及格謝爾曼教官非掐死你不可。”

“哈哈,遠東不是有句話‘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辦法的啦。”

“放棄吧,哥哥,這種程度是打擊不了他的。”

伍嘆了口氣。這個笨蛋究竟是怎麼通過見習軍官考試的?這個問題困擾了伍很久,他搖了搖頭,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他快步走進三年級的隊列,等待教官過來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