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知是誰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把兩個少女帶進了一家掛着“NOVA FLARE”招牌的餐館。
“怎麼說呢，我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感覺像是貧民窟。”馮可莉大口大口地吃着盤裡的合成食物。
“要不是有人在等我，我也不想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對面的依姬慢吞吞地，沒什麼食慾的樣子。
“現在插播一條重要新聞，”牆上的老舊液晶電視上，膩人的肥皂劇戛然而止，“耶利哥士官學校所屬教練艦‘榮光’號今日凌晨在LH-30恆星系遭襲，艦上三十五名士官學員下落不明，初步判定艦上無人生還……”
“快看，有你的名字哎。”依姬使了個壞，指着遇難名單上的馮可莉說道。
“你是怎麼……”馮可莉突然注意到自己的胸章，閉上了嘴。
“吶，可莉。”依姬左手拄着臉頰，“把這身衣服換了吧。你在人家眼裡都已經是死人了，再說你這一身也都破的不像樣子了……”
“現在才說這個嗎？”馮可莉笑了出來。
“沒辦法嘛，解……解決飢餓是我們的第一要務……”依姬的眼神躲閃起來，臉上塗了一層薄紅。
“不會撒謊這點也很可愛呢。”馮可莉捏起依姬柔軟的臉蛋，扭來扭去。
喧囂天堂畢竟是一個工業空間站，又是邊緣礦區，自然是沒什麼時尚可言。即便如此，依姬還是從幾家看上去就寒磣的服裝店裡給馮可莉搭配了一套富有少女朝氣的服裝，換掉了她身上破破爛爛的預備軍官服。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穿裙子呢，輕飄飄的。”落地鏡前，馮可莉紅着臉，提着裙擺，上下打量着自己。
“可愛吧？都說了叫你相信我了。”依姬在一旁久違地笑了出來，洋洋得意地說道。
“好好好，依姬最可愛了。”馮可莉抱住了身旁比她矮一頭的銀髮少女，虎摸起來。
“喂，我說的不是……嗚嗚！”
兩人又逛了一會，回到下榻的旅館。
“之後你要怎麼辦？”馮可莉擺弄着自己的配槍，問道。
“我嗎？我本來就是在逃亡。”依姬笑了笑，“倒是你，難不成你打算回耶利哥？”
“是有那個打算來着，有什麼問題嗎？”馮可莉理了理自己的頭髮。
“建議你最好別回去。”依姬搖搖頭，打開PDA，“這些私人承包商投資的軍校，大多都不願意給一個死人善後。”
見馮可莉陷入沉思，依姬自顧自地翻起PDA上的新聞。
過了一會，依姬開口說道：“說起來，你為什麼要上私立軍校？”
“這個……說起來就是很長的故事了。要聽嗎？”馮可莉苦笑。
“無妨，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我有個哥哥。”馮可莉調整了一下坐姿，娓娓道來，“戰爭時期曾經在烏托邦聯盟的艦隊中服役，巡洋艦艦長，中校。”
“那還真是很厲害呢。”依姬關掉PDA，饒有興趣地聽着，“你那位哥哥現在在哪裡？”
“失蹤了。”馮可莉答道，“戰爭結束之後，他的巡洋艦轉調到PMC旗下服役，在一次勘探任務中被標上了M.I.A。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這可真是不幸啊。”依姬聳了聳肩，“一般認為這樣的人已經死了都不為過。”
“不會的！”馮可莉突然提高了音量，“哥哥他絕對會……絕對會活下來的！”
“你哥哥叫什麼名字？”依姬想到了什麼，拿出PDA擺弄起來。
“馮天龍。”
“我看看……有了！”依姬把PDA放在桌上，正對馮可莉，“是他吧？”
看着屏幕上詳盡到令人髮指的資料，馮可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怎麼弄到的？”
“和你一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依姬仰頭靠在椅背上。
馮可莉仔細閱讀起資料，上面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只是我的推測，”依姬盯着馮可莉的臉，“你該不會是三年前，‘寧靜深邃’站襲擊事件的生還者吧？”
“是的。”馮可莉自知自己的這張臉已經出現在三年前的新聞中無數次，面對眼前這個能若無其事地拿出保密級資料的少女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你可能不知道那次事件的歷史意義。”依姬拿回PDA，翻出了三年前的一條新聞，“看這個。”
“大型貿易站點遭襲，新興恐怖組織宣稱對此次事件負責……”
“蓋亞之怒。”依姬說道，“那次襲擊正式確立了這個名頭。”
“可是那次明明是聯合帝國的殘存艦隊……”
“沒錯，蓋亞之怒的前身就是聯合帝國的殘存艦隊，或者說其中的一部分。”依姬點了點頭，“另一部分你應該知道，叫做‘太陽系協約’。”
“反正都是該死的地球人……”
“別這麼說，”依姬站起來，拍了拍馮可莉的肩膀，“你我都是地球人的後裔。該說這是人類的本性呢，還是歷史的必然呢……”
“我們能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一件事，是‘人類不可能從歷史中學到任何東西’這件事。”
留下這句話，依姬自顧自地把頭蒙在被子里，沒過多久便睡著了。
標準時間1927，稍稍緩解了疲勞的兩個少女馬不停蹄地來到了D區酒吧。
“喂，我們還是未成年……”
“這種地方的酒吧可不管你成不成年，快點進來就完事了。”
馮可莉拗不過依姬，跟着她進了酒吧，被按在了吧台的座位上。
“兩杯橙汁。”依姬對着吧台裡面正在擦杯子的酒保說道。
很快，兩個橙汁被端了上來。
“嘔……這什麼玩意，根本不是橙汁吧……”喝了一口，依姬差點全都吐了出來。
“是有點太甜了。”馮可莉倒是沒什麼障礙地接受了手裡的黑暗果汁。
“不不，我的意思是這裡面根本沒有橙子。”
就在依姬吐槽她手裡的果汁時，身穿黑色緊身皮衣，戴着大墨鏡的女人坐在了她們身旁。
“我要的東西呢？”沒等馮可莉說什麼，女人開口說道。
“在這呢。”完全無視了一旁的馮可莉，依姬從短裙口袋裡摸出一個存儲卡，拍在桌子上。
“‘Last Illusion’……沒錯，是這個。”皮衣女人笑了笑，收下了存儲卡，“現在……雖然很抱歉，但是請你們消失吧。”
穿着皮衣的女人打了個響指，從暗處竄出了六七個手持步槍的彪形大漢，瞄準了抱着橙汁的兩個少女。
“哇哇哇，大哥大姐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馮可莉嚇得手裡的橙汁摔在了地上。
“這位客人，您打破了本店的杯子，請您賠償。賠償……償……額額額……額，為額為額……為……四四四……”
依姬扔掉橙汁，抓住了酒保的脖子，把合成人酒保的頭整個拽了下來。並沒有出現馮可莉預想中的血腥場景，斷面儘是被扯斷的電線和變形的接口，足以看出依姬用了多大的力量。
“真煩人。”依姬咂咂嘴，隨後，一套動力裝甲衝破了酒吧薄薄的金屬牆壁，手裡還提着一挺等離子轉輪機槍。
“偵測到嚴重威脅，清除。”從塗裝上看，那套動力裝甲正是依姬的那一套，按理說裡面應該沒有人。
沒有駕駛員卻能動的動力裝甲，這遠遠超出了馮可莉的認知。
緊接着，一陣震耳欲聾的離子爆發的聲音穿透了馮可莉的耳膜。依姬用身體護住了馮可莉，直到槍聲停止。
“威脅已清除，等待指示。”動力裝甲收起機槍，站在一片狼藉的酒吧正中央。
窗外，一個黑色的身影穿過小巷，消失不見。
“嘁，被她跑了。”依姬攥緊拳頭，“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鷹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