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身鲜血的迪斯瑞因从教堂中走出,宛若看不见面前那群犹自惊惧的人们,以及他们饱含怜悯的目光,一步步徐徐走着,身形僵硬,犹若一具行尸走肉。

“看到他这副惨样了吗?浑身是血啊,我估计这个人就是从神启之间出来时,没给那位让路,那位一怒之下就把他打成了这样。”有人对身旁的人幸灾乐祸地说,为自己明智的避让感到庆幸。

“你看他神情,都被打得快精神湮灭了!可惜啊,没看到那位是怎么把他打成这样的,要是这人早些出来,让我等有机会观摩一下被打现场就好了。”

“你们是都失心疯了吗,被那位吓成这样了?那可还是一个小姑娘。”一名男人对此嗤之以鼻,语气十分不屑。

一群人齐齐怒瞪向他,破口大骂:“老子去你大爷的香蕉皮太极农夫行走,你躲在人群最后面嚷嚷个毛啊?是男人的话,等会那位出来时你站前面来说。”

那男人本来就躲在人群最后面了,被骂后嘿嘿一笑,然后非常不要脸地又向后退了几米。

众人唯有钦佩,这种人一般能活得久些。

这一切喧闹,都与迪斯瑞因无关。

迪斯瑞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失魂落魄了一般,依靠着本能一踉一跄前行,脑海中无数记忆片段闪过,以及神启的话语在耳中飞旋。

围观群众看他和魂飞天外了似的,纷纷出言劝解:“兄弟,要坚强,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迪斯瑞因置若罔闻,似什么也听不见,也不知自己正在被无数道饱含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径自从人群间穿过。

他也走过了佐罗身前,面无神情,身上密布的血迹触目惊心。

BT倒吸了一口气,颇为感慨:“怎么被打得这么惨。”

佐罗认真观察着迪斯瑞因的伤势,许久后说:“看伤痕,像是被抓着头往墙上或者地上砸了很多下。”

“这...也太残暴了。”BT不由咂舌,忽然觉得Athena打人算很温柔的了。

Athena也十分感慨,觉得自己太淑女了,要多多向那位学习,不过她忽然有些担心,问:“神父没事吧?”

BT眉头一皱,随即浮上灿烂笑容:“想啥呢,神父已年迈,她哪里下得去手,人家又不是佐罗的众生平等。”

佐罗:“我******……”

......

除了中心教堂,岛屿上已经几无人烟,拖着满身血迹踽踽独行的迪斯瑞因未被注意到,更不可能引起骚动了。

他一步步丈量着岛屿,看着面前破败的景象,心中隐隐作痛,前几日的热闹光景犹在眼前,虽不及大都市繁华,但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也远非大都市中可比。

记忆中的旧景象纷呈,那时家不闭户,邻舍相闻,欢声笑语连绵,是追求平淡而温馨生活者的理想国度。

但预言映现,如海啸天崩般不可抵抗,摧垮了一切,数个朝夕间,曾经的理想之乡就变成这副惨淡景象了吗?

悲愤,却也无可奈何,迪斯瑞因知道,人在未知事物面前实在太过渺小。

他自知无法改变事实,但可以改变自身,于是回想着妻子与孩子的面容,强振起精神,向家中快步走去。

迪斯瑞因脑中不断飞旋着神父的话语与神启,在正视了自身的恶念后,他心生感慨,喃喃:“我已顿悟。”

“我们产生了什么恶念,也不要畏惧,微笑着面对它,消除恶念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恶念,加油,奥利给!!!”迪斯瑞因放声呐喊,神采飞扬,豪情万丈。

“嗯?奥利给?”迪斯瑞因一番宣泄般的呐喊后,对自己刚刚说出的奇怪词语有些疑惑,但很快就释然,因为这都不重要。

一路感慨,迪斯瑞因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家中,那唯一能令他安下心的地方。

刚进入家中,妻子就迎面跑来,满脸惊恐,吓得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了,惊声问:“你...这是怎么了?疼不疼?”

“流点血而已,你忘了我在擂台上挥洒血泪时的英勇风姿了吗?”迪斯瑞因打趣道,随即脱下占满血迹的上衣,示意妻子身上并无一丝伤痕。

妻子这才稍稍放心了些,但看着迪斯瑞因血淋淋的脸,心中如有刀绞,她伸手想要摸向迪斯瑞因脸上的破口,又停下,转身快步跑开,“我去拿医药品!”

迪斯瑞因心头一暖,回想起数年前,每次他在擂台上打得一身是伤,都要被她用极其刻薄的语言讽刺,但实际上,她眼中满是心疼,上药时温柔得几乎能把他融化。

迪斯瑞因将衣服放到洗衣池中,然后回到客厅坐入沙发,不一时,妻子就捧着医药箱走来,开始为他娴熟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妻子的手微微颤抖着,目光幽怨,低声说:“都来到这里了,就不要再让我碰这该死的医药箱了。”

“我向伟大的亚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迪斯瑞因没心没肺地哈哈笑着,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在意。

妻子被迪斯瑞因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不轻,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

“亲爱的,我有件事必须向你坦白。”玩笑后,迪斯瑞因恢复正色,神情肃穆。

“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妻子白了他一眼。

迪斯瑞因伸手抚过妻子的脸庞,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我很抱歉,在预言异象映现后,我开始畏惧、狂躁、慌乱,升起了要杀了对立的你的恶念。”

妻子面无神色,故作若无其事地说:“别自己吓自己,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啊。”迪斯瑞因笑着说。

“那种事,不要再提了。”妻子撇过头。

迪斯瑞因依旧笑着,抚摸妻子的手向下探去,在她脖间轻轻摩挲着,平静地说:“我是说,即使现在也一样啊。”

妻子一怔之际,迪斯瑞因的大手已经环在了她脖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