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

这是个有些特殊的代号。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代号是不合规则的,但在黑衣女子的强烈要求下,这个特殊的代号成为了玄...不,雾的烙印。

一个人间地狱呈现在雾的眼前。

这是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所有人都只是被贴上了标签的商品,标签上的参数高低决定了他们的生死去留,就如圈养牲畜般,被居高临下的执鞭者挑选着,遗弃着,毫无人权可言。

每个仓库的遴选方式不同,这要看背后掌权者的个人喜好,但所有仓库的共通点就是,皆有着残酷的极高损耗率。

仓库内,从白昼到黑夜,所有人重复着机械化的进程,他们仿佛被摆上了流水生产线,经受着各种各样的雕琢,若谁无法承受,他的身影就会在夜里消失,犹如人间蒸发。

无声的恐惧弥漫。

起初,这批商品们还能保持自我意识与思考,甚至少数游刃有余的人,还能偶尔说说笑笑,拉帮结派。

随着时日推移,雕琢愈加刁钻,商品们已经无了思考的余力,变得只会机械般完成着执鞭者的指令。看着身边熟悉的身影一个个消失不见,从唏嘘到麻木。

时间失去了意义,一周、一月抑或一年?全无感觉。

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就是大浪淘沙中的沙,在层层遴选之后,原本略显拥挤的空间一下变得宽阔甚至空旷,一切都如梦一般进行着。

待大梦初醒,众人蓦然惊觉,竟只剩下了这么几人。

几人的共同点就是“参数”还算高,但他们知道参数并非遴选的唯一标准,因为不乏参数更高的人在遴选中兀然消失不见。

就在几人暗自庆幸之时,他们被调离旧仓库,来到了新仓库。

密密麻麻的陌生脸庞出现,一如回到了最早的时候,但不同的是,这些被聚集在一起的商品们,参数都不低。原先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商品们发现,自己又掉回了谷底。

铺天盖地的大网一收,只要基数足够大,总会捞出些璞玉,但璞玉也分三六九等。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更加残酷的竞争。

雾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0e68974,为什么她和我们不一样?为什么她不需要编号?”有人悄然问。

“0q53475,我不知道,你感兴趣的话就去问她或者教官吧。”

“为什么...她的各项指标那么差,却能留存到现在?”更多人加入了讨论。

“至少脸蛋还算不错吧。”

众人轰然爆笑,心有灵犀地做出了下流的姿势,即使年纪尚幼的他们姿势不怎么标准。

珍贵的自由时间内,商品们用各自的方式释放着累积的压力,雾在一旁如人偶般滞立不动,默然听着,于是众人的哄笑声愈发喧闹。

雾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被放置到了一个空间内,接受着各样的训练,身边的人一个个消逝,于是她被调入另一个空间,又出现了更多的人,却又一个个消逝。

这样...有意义吗?

机械式的活动与训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进行着,许多人从雾的身旁经过,再无声离去,雾无法一一记住他们的面孔或复杂的编号,但有那么寥寥几个编号一直列在清单之上,进入了她的记忆。

随着遴选进程推进,大仓库内再次变得空空荡荡,唯有这几个熟悉的编号留存到最后,而再也没有新的面孔出现,雾才发觉,遴选已经结束。

一如既往的静谧子夜,雾正熟睡,突然听到耳边起了一声异响。

雾睁眼起身,看见枕头旁出现了一把粗犷的制式短斧,以及教官俯身在床头的身影轮廓。

“直到天亮前,发生什么都不会被惩罚。”话音落下,身影就匆匆离去。

雾不明白这指的是什么,但是她抓住了短斧的木柄,才安心继续躺下休眠。

数十分钟后,异响再次将雾惊醒。

此刻,偌大的仓库已经变得空荡荡,两道身影从远处缓缓向雾走来,步伐无限接近无声,但衣物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两人一男一女,皆右手执短斧,饰演着一名正在接近目标的加工者。

雾闭眼假寐,听着他们渐渐接近。

很快,两人遁入黑暗,将身影和声音同时隐匿起来。

男孩用几乎不可闻音量低语:“虽然教官说过不会惩罚,但她已经有了代号而不是编号,动她等同于侵犯暗网利益,后果不可想象。”

“你忘了第一天时,那位大人说过的话吗?”女孩语气揶揄,又隐隐含着怒意,“在这里,教官所说就是不容质疑的天宪!所以,你在害怕什么?还是说,你见不得她这张漂亮脸蛋露出痛苦的神情?”

“怎么可能?我对你...”男孩激动说道,声音不觉间放大了,于是赶忙止声,发现雾毫无反应后才接着说。“我发誓,我心中绝不会再容下你以外的女孩。”

闻言,女孩嘴角不禁勾起,显然是被哄得心花怒放了,但嘴上还是不留情,怒道:“是吗?我看你在训练时可没少盯着她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吧?”

男孩没看到她的神情,以为她真的有些生气,赶忙解释:“那只不过是在观察她的动作,虽然她看起来不如我们,但她能被选中,必定是有独到之处,只不过我们还看不出罢了。”

男孩见身旁女孩不做声,思考片刻后,接着低声说:“今夜教官离去,放任大家行动,又给予武器,令我们不敢入眠,明显是让我们在互相猜疑中残杀,进行最终遴选,我们那附近想必已经见血,不过...她已经进入了大人物的视线,我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其他人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没敢来招惹参数最低的她。”

“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那你说要怎么办?”

男孩皱眉,深深思索了一番,然后沉声说:“我按住她,然后你趁机揍她一顿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