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内,Athena与警官对桌而坐。

Athena绝对是警官就业二十余年以来,所见过在警局内坐得最随意的人了。具体一点,就是坐姿无固定,怎么舒服就怎么来。你还真不好说她些什么,毕竟这种事全靠自觉。

此刻Athena正侧躺在椅背上,脑袋堪堪转向警官与他四目相对,以示尊重。

警官头大如斗,但也无可奈何,无奈道:“再次确认一遍。你和被害人有着多年商业合作关系,两人关系一直良好。你昨晚受邀到被害人家中吃了顿晚饭,最后因商业观念不同有了分歧,但并无发生争吵。”

Athena来到警局后,先是配合警官例行公事回答了些基础问题与资料记录,之后就复述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当然,持刀以及仿生人相关的事,都被或省略或替代了。

“无误。”Athena感觉脖子有些酸了,想靠回椅背,但出于尊重,遂干脆起身把椅子横摆过来,终于能整个人慵懒侧靠在椅背上。

警官继续追问:“那么昨晚段英杰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没有,他抗压能力极强,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Athena想了想,补充说,“如果你们因为找不到证据,把那种明显不可能是自杀的现场按自杀结案,我会很不高兴的。”

警官现在就很不高兴:“放心吧,既然案子到了我手上,我就会查清楚,不会草草结案。”

“你们留意过他的女儿吗?”Athena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来。

“段平安?我们到现场时,她就已经变成木头人了。”警官耸了耸肩,“你也说了,一刀刺穿胸骨,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并不具备这种演技和力量。”

Athena叹了口气:“那个平安是仿生人。”

警官一惊,和同伴面面相觑,语气快了不少:“仿生人?你是说酒吧里偶尔会看到的那种像真人一样的机器人?真正的段平安呢!?”

Athena低声说:“十二岁时病故了。”

警官面沉如水,陷入深思。资料上显示,段英杰妻子因抑郁自杀,而女儿的心病在花费了数千万美元、经历长年治疗后已经奇迹般恢复健康。也就是说,段英杰将女儿的死讯瞒了世界整整三年,而真正的段平安,尸体去向已化作迷烟,蒙着硅谷警察的眼睛。

许久,警官回过神来,沉声说:“感谢你提供的这个重要线索。我们会加快调查的。”

最后又是一番例行公事与手续交接,警官终于送走了Athena。

已是日暮风寒,残阳喷吐出了最后一抹余晖,硅谷霓虹灯当即接管过太阳的领空权,通天大厦林立,仿若一只只巨兽盘踞,当空俯瞰如蚁爬行的人们。

Athena饿得发慌,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于是在街边随意找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厅,随意点了些平时喜欢的菜。呈菜卖相上佳香气扑鼻,却是食之无味,浪费了一大半。

出餐厅后被路旁一家酒吧所吸引,于是悄然钻入。

这是家清吧,吧内环境清冷宽阔,灯光昏暗中希散点缀着金色,安静到有些阴沉,来这的客人都是办公、谈事或者真正饮酒的。

Athena乱点一通,桌上摆了十几支杯子,都只是随意地喝了几口,怎么也尝不出滋味分别,感官如被麻痹。于是干脆都当成水喝,多种酒液在胃中翻搅混合,推进了酒精对神经递质的刺激进程。

“愚蠢...”

“一辈子...抱着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这么愚蠢的人...”Athena醉眼迷离,趴在桌上,脸颊红晕弥漫,断断续续地吐着话,“怎么就死了...”

一位身材娇小的服务生带着温暖笑容走来,她扎着干练的马尾,妆容浅淡,衣着清爽,长相略显稚嫩,目光中却有着常人不及的坚毅。

“你好,我们店新进了些中国茶叶,我为你倒一杯吧。”原来是服务员看到客人已经醉态明显,怕再喝下去就该醉倒甚至闹事,想上杯热茶为客人解酒。

“我...没醉...”Athena为了证明自己没醉,一杯干了手边最近的“永别明日”。

“啊!”服务员看得心惊肉跳,不小心轻声叫了出来,这支酒光听名字就知道有多厉害,酒量一般的成年男人都顶不住,何况面前这个小女孩?

“我去倒杯热茶给你!”服务生赶忙转身,却被Athena一把拉住。

Athena看着服务员疑惑的神情,冷声说:“你是人类还是仿生人?”

服务员微笑答道:“我是仿生人,人类的好朋友。”

莫名的烦躁霎时间填满Athena心房,她跳到桌上大声喊道:“这里还有谁是该死的仿生人!?”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而来,看着这个漂亮女孩,又都相视一笑,对这样的醉后出糗已经习以为常。

酒吧老板小跑过来,优雅笑着并躬身说:“美丽的女士,店内只有她是仿生人。我对新兴技术十分感兴趣,所以买下了她,之后发现她的服务水平的确远高于普通服务生。如果她冒犯了你,我愿意做出补偿。”

Athena丝毫不理会老板,一脚踢在了桌上的水果刀上,水果刀落在服务员脚边,Athena跳下桌子,张开双臂站到她面前,怒声说:“拿刀刺我!”

“很抱歉,程序终端不允许我做出伤害人类的举动。”服务员依旧微笑着,声音却是机械特有的刻板冰冷。

Athena讽刺地冷笑一声:“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

服务员刚要出声,一个黑点就刹那间砸到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Athena一拳砸断了仿生人鼻梁,随即瞬间踏步向前,后腿一记膝击猛然凿进仿生人腹部,紧接着抓住它的后颈,朝着地面狠狠拍落!

“砰!”

头骨重重砸碎了大理石地砖,密密麻麻的清脆骨裂声也传出,而仿生人那张本稚嫩青涩的脸已鲜血淋漓,眼珠破裂几乎要掉出眼眶,嘴角已经裂开到侧脸,却依旧微笑着。

Athena看着那张血肉模糊的笑脸,莫名感到一丝讥讽意味,怒意愈发加重,左手轻轻虚握间,仿生人胸腔内的元件悉数扭曲破碎!

中国人真的都会功夫?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结舌,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Athena看了看酒吧老板僵硬的笑脸,翻了翻钱包,抽出一张成片鎏金点缀的银行卡,猛地拍到桌上:“密码6个0,给你妈买棺材板,不用找了。”

Athena一踉一跄地走出酒吧,娇小背影与1.35秒内做出的辉煌壮举形成鲜明对比,永远刻进了所有人心中。

...

如果他看到了,一定会笑我像个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吧?迷醉间,Athena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