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点方向,全速风,风速10.8米每秒,风压121.7Pa,精度影响,高,目标距我378米...”庄园顶楼,BT已经取来了一整套反器材狙击武器和对应型号贫铀弹,他正拿着狙击作战专用的观察成像仪观测着前方战场的状况。

严格意义上说,BT并不是专业的狙击手,只是因为出身军人世家,从小被父亲带着接触各种枪械,但有趣的是,BT从小就对枪械着迷,小时候他抱着一把枪,哪怕没有子弹,都能在枪上研究一整天,研究枪体构造,研究压弹弹簧,研究枪口里的膛线分布,甚至把枪当成朋友,和它说话。

8岁那年,当看到儿子能徒手拆解并重拼装一把军用HK416时,BT的父亲意识到这是某种异禀的天赋,他也由此对BT愈发严格,甚至比带自己手下的那些兵还严格,最后才造就了那些难以置信的记录。

和那次挑战最长狙击记录比起来,这次378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但对BT来说难度只增不减,原因很简单:天气条件太糟糕。

暴雨,全速风,6级强风,接近400米的距离,无专业观察手协助,这种条件如果放到军队,军士长会告诉你:不适合进行狙击作战。

但对BT来说此时别无选择,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要么杀死血月怪物,要么血月怪物冲出包围圈,杀死更多的人,就像死去的卷毛和爱丽丝。

BT根据观察镜得到的情况调整着狙击刻度,但在这暴雨夜,风向和风速都在变,他必须一直调整,并通过通讯器和前线取得对话:“已经上膛,二十秒后开始狙杀,要让佐罗压制住血月怪物,别让它乱动。”

Athena的答复很快传来:“收到。”

隔着防化面具,BT已经开始瞄准血月怪物,透过雨幕,他能看见佐罗和血月怪物已经厮杀到了庄园外,而且佐罗显然已经接收到了指令,正在把血月怪物往狭隘的角落里逼。

“倒计时,五...”

“四...”

“三...”

“二...”

“一...”

血月怪物被佐罗撞到了一处墙角,身形僵停了下来,BT用瞄准镜锁定了血月怪物胸口心脏的位置,按照狙击枪的出膛速度,400米的距离不需要提前量,所以他直接就扣下了扳机。

“嘭!”巨大的动能在枪口形成了波状的火焰,震荡着向外扩散。

然而子弹出膛的一瞬间,BT就暗叫了一声不好,他的狙击刻度是按照当前天气环境调的,可子弹出膛的一瞬间,风向和风速都阴差阳错地改变了,这导致初始条件出现偏差,最后的着弹点也会出现偏移。

果不其然,子弹贴着血月怪物的胸口擦了过去,只留下一道血痕,更要命的是佐罗离着弹轨迹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虽然没有被直接命中,但子弹划过的巨大动能引发了强烈的空气震荡,直接震爆了佐罗鼻腔内的毛细血管,他狞着脸后退了一步,一把摘掉刚戴上不久的防化面具,捂着狂流血的鼻子,脸部一抽,沉声吼道:“喂!瞄哪呢?!”

Athena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佐罗现在很生气。”

BT什么多余的解释都没有说,他重新调整了刻度,说:“换弹中,10秒后开始第二次狙杀,让他把防化面具重新戴上。”

第二次狙杀开始。

佐罗再次把血月怪物逼入墙角,然而这一次,BT刚准备扣下扳机,手指硬是僵在了半空中,又是一次变风!

如果刚才BT没收住手,子弹的着弹点又会出现偏移。

今天的风似乎铁了心跟BT作对似的,不断变化着风向和风速,往往是BT测好了一轮数据,刚调整完刻度,发现风变了,再更新完刻度,拿起枪,风又变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到来,就在佐罗为BT争取时间时,血月怪物突然仰起头,对天空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天空中的阴霾被撕裂了,猩红的血月出现在了云层彼端,几乎是同时,诡异的血雾开始在庄园内弥漫。

猩红的大雾笼罩了整个庄园,让周围的能见度快速下降,唯一幸运的是雨仍在下,雨水正在稀释血雾的浓度,不至于像LSE血月事件那样几米外人畜不分。

沙沙的声音作响后,Athena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我向管家确认过了,血雾的出现不是巧合,这是血月怪物的能力,它会通过血雾来隐藏自己,干扰外界观测。”

BT紧紧皱着眉头,此时血雾弥漫,能见度已经非常非常低了,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运气好的是这一场暴雨,它干扰了子弹轨迹,也同时稀释了血雾,不至于像当时LSE那样一米外人畜不分,现在至少还能看见一些朦胧的影子。

BT再次测量了一组数据,很快对通讯器说:“狙杀条件现在很糟糕。”

Athena的回应很快传来:“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已经听到了惨叫声,血月怪物已经在猎杀那些落单的守卫,很快就会轮到我们。”

BT紧紧握着反器材狙击枪,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挑战狙杀记录的那个午后。

严酷的沙漠,热浪袭人,风里裹着沙尘,打在脸上就像刀子那般生疼,刺眼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是一片全真模拟的战场,同样的气候,同样的枪械,为了创造同样的条件,BT没有配备专业的观察手,这也就意味着对着弹点的所有预测都必须由他自己判断。

当时,BT已经被沙漠的太阳照得头晕目眩,整片模拟战场除他以外空无一人,没有野兽,没有鸟,只有手里的那把L115A3狙击枪,还有两千多米外那个等待他射击的人靶。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何其相似,同样恶劣的环境,同样看不清的目标,血雾笼罩的庄园就像那片无人荒漠,似乎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空旷又恍惚,只有手中的一把反器材狙击枪,和一个等待他终结生命的怪物。

当时的沙漠射击,BT一枪未开就已经想放弃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完成这次射击,从成功率来看,想要一枪命中的几率可以说是万分之一,没有尝试的意义。

然而,支撑BT完成那一枪的,是通讯器中父亲的一句话:“不要成为射手,成为那颗子弹。”

“不要成为射手,成为那颗子弹。”庄园顶楼,BT低声地重复了这句话,片刻后,他抛弃了所有观察设备,摘掉了自己的面罩,将狙击刻度调整到了初始位置,在血雾中搜寻着怪物的影子。

由于血雾的分布密度不同,有时候能隐约看见怪物的轮廓,有时又什么都看不见,也有时怪物明明在这个位置,下一秒又在那个位置出现,再加上雨水,大风的干扰,这对任何射手来说都是极其恶劣的射击条件。

不过此时,BT已经不再顾虑任何东西,甚至不再进行射击条件的计算,他彻底放空了自己,回到了那个沙漠的午后。

成为子弹,成为风,成为雨,成为气压,成为血雾,成为这茫茫世间的一部分,最后...枪之所向,枪弹所指。

“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