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會展中心內部。

為了會議而專門搭建的圓形議事廳此時已經傷痕纍纍,名貴的紫杉木桌椅甚至都已經被武裝警察們粗暴的踢翻在地,當作抵擋攻擊的掩體。

子彈如同雨點一般撒在僅剩的三名武裝警察們的周圍,而就在一個小時以前,這裡還聚集了來自於全世界的大佬們,共同商討關於異能者社會地位的立法問題。

身為武裝警察特戰分隊隊員的劉宇輝直到現在都還深刻的記着當時的場景——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議事廳的大門突然被砰的一聲踢開。隨之衝進場內的,並不是他意料之中的暴徒,而是一眾本應與他站在統一戰線的SDP特應警。

他立刻便反應了過來:這是個背叛!

反應不及的隊員們立刻付出了代價,而倖存下來的隊員們則拚死掩護VIP們撤離會場。自己所在的6組和10組為了掩護其他人撤離而留下來斷後,到現在,也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時間。

說是為了掩護別人,可是這種斷後的任務,從接下來那一刻起,劉宇輝就知道自己生存的希望已無比渺茫。他的組長已經在“SDP”們的圍攻之下陣亡,只剩下他和另外兩個隊友還在死死堅守着會場唯一的緊急出口。自己的遺書早已經寫好,現在的劉宇輝,幾乎可以說是背水一戰。

短突擊步槍對於“SDP”那幫該死的異能者造成的傷害十分有限,而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就算不用槍都可以釋放出各種花里胡哨的致命殺招。被不知何處而來的寒流凍成冰雕的隊友還立在劉宇輝的面前,劉宇輝知道,想要在這種情況下得以活的時長一些,就必須縮在掩體里不露出哪怕是一個衣角。

“VIP的撤離情況如何了?我們能否後撤?!”

“……回報鋼釘,還不可以。VIP們……茲……”

“你們跑慢一點會死嗎?!喂?喂?!”

“吱——”

就像是在諷刺他的絕望似的,對講機爆出一股刺耳的噪音。已經知道沒有退路的劉宇輝憤怒的將對講機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隨後抓住敵人的火力空檔,探出頭去向一個站在大廳中間的“SDP”進行了一輪短點射。

聽到哀嚎之後,他立刻縮回頭去。反擊的子彈叮叮噹噹的打在合金製成的承重牆上,厚實的承重梁足以抵擋包括班用機槍在內的一切敵人可能擁有的自動火器。

“你們已經沒有活路了,投降吧,我們保你們不死。”

異能者叛徒們並不打算在劉宇輝等人的身上運用魔能,這從剛才的戰鬥之中就可以看出來。畢竟對於這些與時間賽跑的叛徒來說,一整天的魔能回復期是絕對等不下去的。

劉宇輝和他的隊友們用手榴彈結束了叛徒的勸降,這次反撲回來的不僅僅是子彈,還混雜着五顏六色的光芒。最靠邊的隊友躲避不及,在一瞬間被凍成冰雕之後還被子彈變成了遍地的紅色碎塊,只剩下他的裝備散落在地上表達他曾經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這幫孫子,就擱這兒給老子變戲法!”

“等脫險了有的是時間罵,先躲好吧!”

“老子看不起這幫狗東西,真的!”

與劉宇輝相隔一個門距離的最後一名隊友罵罵咧咧的探出頭去反擊,但很快就被叛徒們密集的火力壓了回來。再這樣下去,全滅也只是時間問題。

“轟隆!”

突然,一個衝天而起的石樁將劉宇輝僅剩的一個隊友釘上了天花板,鮮血滾滾的從石柱上流下,下一秒鐘,石柱便又縮回了地面,僅剩下破開一個大洞的紅地毯。

最後一個隊友也犧牲在了自己的身邊……沒來由的悲愴繚繞在他的心頭。自己成為武裝警察這麼長時間,無數隊友死於那幫異能者敗類的襲擊,而自己,最後居然會死於自己人的背叛,實在是可笑又可悲。他不理解為什麼自己在之前居然還會相信這些被隕石砸了頭的變異種,如今看來,果然異能者都是一幫不可信的混蛋。

被自己人背後捅刀子,屬實是諷刺……不知道到了下面之後,自己那些曾經的隊友們會怎麼笑話自己。

但是想想自己肩負的責任——劉宇輝感覺自己從未如此堅定過——不論如何,自己一定會像一枚釘子一樣頂在這裡,掩護後方的隊友們撤退。自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留下來的,只要自己活着,他一定不會讓任何一個敵人站着通過這道大門!

只要自己活着……

如果想殺了我,那你們就過來試試啊!

“來啊!”

換上自己僅剩的一個彈匣,雙眼通紅的劉宇輝拼上自己的性命再次從牆後站起來。撲天蓋地的彈雨與五顏六色的魔能立刻向他猛衝而來,他感覺到周圍的氣溫在一個瞬間降到了冰點,但是在下一個瞬間,溫度便又上到了幾乎上百攝氏度。肩膀上感覺到一陣刺心的劇痛,可能是中彈了,但劉宇輝毫不在乎。他此時只是死死的扣着扳機,對着一切能動的物體瘋狂的傾瀉火力,獨木難支,但這並不妨礙獨木拚死一搏,為獨挑大樑而燃盡自己的生命。

一時間,叛變的前SDP們居然被劉宇輝一個人的火力壓制的露不出頭——直到劉宇輝的短突擊步槍發出咔咔咔的掛機聲。

“我的彈藥用完了,我要衝上去肉搏了,總隊,祝你們好運——鋼釘最後一次回報情況。”

劉宇輝丟掉步槍,同時也摘掉了耳麥。他沒有聽到總隊的回復,當然,總隊的回復此時對他這個決死之人也沒有多麼重要了。

摸了摸腰間,手雷包已經空掉了,手槍早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損壞,不能再用。全身上下僅剩下匕首還可以使用。

死於肉搏,這就是老天賦予我的命運么?看起來還不錯,挺壯烈的。

劉宇輝自嘲的看了一眼天棚。

前一位隊友被壓扁的軀體還在滴滴答答的點落着鮮血,似乎也在預兆着劉宇輝接下來的命運。他站起來,手中什麼都沒有拿。似乎是認為這個瘋狂的傢伙終於要投降了,叛變者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開火,只是舉槍,盯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場地中央。

就在這裡結束吧——劉宇輝的手摸到了匕首握把。他知道自己只要將匕首**就會被打成蜂窩,他只是想讓自己死去的樣子再悲壯些而已。

“轟!轟!”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瞬間,悶響與玻璃破碎的聲音便一同從場外傳來。劉宇輝睜開眼睛,只見距離自己最近的兩個叛變者已經變成了兩具噴涌着鮮血都無頭屍體。意識到情況有變的他立刻俯下身子躲開了其他仍在慌亂之中的叛徒的射擊,隨後,一枚閃光彈便在大廳中爆響。

短暫致盲與耳鳴命中了叛徒們但也同樣命中了劉宇輝,劉宇輝並沒有慌張,只是立刻趴到了原地,雙手抱頭,他知道援軍是不會向他動手的。

“魔能抑制器已經啟動了,我們只有30秒的時間,趕快清場!”

響亮的命令聲中,衝鋒槍與短突擊步槍的轟鳴立刻響徹會場。大約一分鐘之後,當劉宇輝終於恢復視覺和聽覺時,他只看到滿會場的特警隊員與兩個看起來並無意攻擊他的SDP警員。而先前那些叛變的SDP們,要不就是被打爆了頭,要不就是被命中了沒有防護的脖頸。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鬼事情,現在來龍去脈可都明朗了。”

“你還好吧?”

“我看起來很好么?”

面對祐寧關心的問詢,劉宇輝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過也並沒有閉口不回。叛徒歸叛徒,是誰救了他一命,劉宇輝自己心裡還是有數的。雖然他還是打心底里厭惡這幫異能者,但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之一,他多少也不能二話不提就同其干一通,這未免太說不過去。

“衛生員!過來一下!”

將多處中彈的劉宇輝交給衛生員之後,祐寧心情複雜的打量着場中這些已經倒地的“SDP”們。曾經的同僚居然會掀起叛亂——不,應該說是“世異聯”的傢伙們居然已經滲透進了SDP之中,這一直都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我們已經和這裡的武裝警察總隊聯繫上了,撤離場被……被你的同僚們佔領了,我們得先去幫他們。這裡的傷員不能沒人看着,你們留下來守着他吧。”

特警隊長走過來同羅沁琳商量着。提着半自動步槍剛剛從對面樓頂下來的風華想要上去同他爭辯,但是卻被祐寧攔下了。

“由他們去吧。”

“他們懷疑咱們?!咱們都已經和他們走了這麼長時間,光我就打死了六個叛徒,他們還懷疑我?!”風華完全不能理解特警們的想法,但祐寧知道,護送要員撤離的行動中不能有任何的不確定因素。這裡的特警相信祐寧這三個人,但到了後面,別人信不信可就由不得這些特警了。

這樣的話,難免會生出麻煩。

羅沁琳警官同樣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便擔起了勸說風華的重任,並同特警隊長講明——如果需要三人的支援,他們可以隨時呼叫。

“那就這樣吧,如果我們需要支援會立刻呼叫你們,在此之前,也拜託你們看好這個大門了。”

“但願你們用不到我們吧。”祐寧向跑走的特警們招了招手,另一隻手還在撫摸着被滿彈匣撐起的彈匣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