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被这不知所谓的行为惊了一下，等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怎么了呀，”那人的气息落在乔南的脸上，微凉，带着一点潮湿的树木的味道，“就算是眼睛瞪得这么大，我也不会被吓到的。”
听到这样的话，乔南觉得心里那种不知名的厌恶感越发明显，“放开我。”她扭头不看面前的人，伸手推了一把，但是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间，那人便闪开了身子。
“小姑娘，你怎么到这儿来的？”那人只是笑，一双黑眼睛浸在笑意里。
“你是谁？”乔南趁着那人闪开身子的空当，弯下身子捡了那根木棍，藏在身后，很是警戒地看着那人。
那人见她这样，觉得有趣，就笑得更欢畅了，“我叫苏枞，”说着指了指乔南的方向，“你瞧见你身后那棵树了吗？那就是枞树。”
“你也不是人，对吧？”乔南试探地问了一句，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身后，只见一棵甚为高大却几乎看不见树干的树。
“你这话要是对着人说，那可就是骂人了。”那人并不否认乔南的看法，仍是盈盈地笑，远远地看着她，没什么表示。
“那你就真的不是人了？”乔南为了确认，重又问了一遍，接着又四处看了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这话说出两遍来，就越发地像是骂人了。”苏枞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你不知道这是哪儿吗？你从哪儿来的？”
乔南把自己这些日子了解到的情形跟苏枞大略说了一遍，又悄悄地瞄了他两眼。他的脸并不难看，但是她还是不太喜欢他——也许是“他”。
“我还说是哪儿来的小家伙呢，没想到是那边来的，”苏枞微微眯了眯眼，“怎么了？怎么到这边来的？”
乔南摇了摇头，只是手中的那根木棍仍是紧紧地握着。
“看你这样子大概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人类了，”苏枞的声音仍然是很和气，只是脸上的笑意已经淡了不少，“但是我在这儿看到的都是人类的亡魂，还净是些迷了路的，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这我倒是知道，但是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没有常识，”苏枞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人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吗？”
“人死了便是死了，不会变成什么。”
“你觉得是这样的，但是我告诉你，人若是死了，亡魂便被迎到冥府，；阳寿未尽或是心中有什么执念，亡灵便会在世间游荡，偶尔会有走错到我这儿的，我就给他们指条路，让他们往冥府去寻出路。这前面不远处有一条河，叫忘川，过了那河，不论是执念还是别的什么都会忘掉，从那里，再轮回。”苏枞摇头笑道，“这世上有妖有神，为什么就没有鬼呢？”
乔南听到他的话，心里一动，抬眼问他，“成了鬼会怎么样呢？”
“谁知道会怎么样呢，”苏枞动作轻盈地跃到了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南，“我只是负责给迷路到这儿的亡魂指条路，旁的我不管。”
“亡魂是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你这样的。”苏枞的脸叫树的枝叶遮着，乔南全然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怎么样的，但是他轻飘飘的生意让她莫名其妙觉得生气。
“你不是说会给迷路的指路吗？如今我在你的地界迷了路，麻烦你指条路让我出去吧。”乔南压了气，远远地冲他喊了一句。
“小姑娘，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只给人的亡魂之路，指的路是往冥府去的，就算给你指了，你以为你能过去吗？不过是在这地方兜圈子罢了。”苏枞的声音已经没了笑意，似乎是厌烦了一样，找了个树杈，背对着乔南躺了下来。
乔南见他并无意再说下去，带着一肚子气，转身便跑了。
等到乔南没了影，苏枞才从树杈上坐了起来，有些怅惘地看着那块乔南站过的地方，良久才沉沉地叹了口气。
苏枞什么样子，乔南是看不见了，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她又迷路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已经可以辨清东西南北了，但没想到在这儿便迷失了方向。
这地方好像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永远都停在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或是太阳刚落下的那时段，挺得直直的树木中间弥漫着浓白的雾，抬头的时候总也看不到天空，也望不到那树到底有多高。
走到最后，她也觉得倦了，看见路便走，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渐渐地没了意识，等醒过来，就看见那棵很熟悉的榕树。
“我不是跟你说了，你在这儿不过是绕圈子。”耳边响起的声音也很熟悉，啊，是那个家伙。乔南一团混沌的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猛地起了身，额头却正撞上一面极硬的墙。
“你怎么了？吓到了？”那墙倒也不是墙，而是乔南眼前这个人的胸膛——这下确定了，这确实是个男人，至少感觉起来这具身体的性别是这样的。
“好痛……” 乔南捂着额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在个这么奇怪的位置，她有些恨意地看着眼前的人。
“哟，生气了？撞疼了？”苏枞笑着站起了身子，“不过这可不怪我，要怨你自己起得太急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从这儿出去？”乔南心里很是不舒坦，一边问他，一边伸手去找自己的木棍，但是并没有找到那根她当成宝贝的木棍，“我的东西呢？”
“啊，在我这儿。”苏枞朝她晃了晃那根木棍，“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到这儿来了。说吧，这东西从哪儿找的？”
“捡的。”乔南站起来，退了两步。
“丫头，我看你也知道这东西的作用吧。你到这儿来，自己应该也不意外吧。”苏枞把那棍子扔向空中，黑褐色的木棍转了个圈后，又安然地落在了苏枞的手上。
乔南盯了面前那人一会儿，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除了空洞的笑容什么也看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