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觀測的時間線內
“那就是說，嫉妒姐姐終於忍不住寂寞了嗎？”
邊說著，美利亞邊盤起長發，全身浸於盛滿翠綠泉水的浴池裡，光滑的白嫩手臂在水面上滑動。
“這是伊歐娜大人的決定，我們沒有權力質疑。”
在浴池的彼端，散發紫光的水晶浮在空中，發出女性的聲音。
然而，聽到女性的話語，並沒有讓美利亞感到絲毫愉悅。
“整天‘伊歐娜伊歐娜’的，可真夠令人煩惱啊。”
暴露於星空之下的浴池散發著騰騰熱氣，令美利亞感到無比愜意。
“這邊的情況終於有點搞頭了，我倒是很期待接下來會發展成什麼樣。”
這樣說著，美利亞一手抱胸，一手枕頭，靠在岩石邊，在蒸騰的熱氣中睜開雙眼，望向星空。
“畢竟，那些憑依機神完全不是伊歐娜的對手。即使是那個火焰的憑依機神也絲毫不足為懼。”
“美利亞。”
這時候，稍顯顫抖的聲音使得美利亞內心吃了一驚。
“喲，這不是暴食妹妹嘛？”
美利亞從水中緩緩起身，貼身的戰鬥裝甲呈碎片狀，從上至下武裝在她的身體周邊，在水光的映照下投射詭異的紫色。
“出了什麼事情，要讓你大駕光臨？”
凱瑟琳看向站在近處的人影，她緊握着雙拳，說出了本想咽回去的言語：“請教會我——戰鬥的技巧。”
貓耳少女站在美利亞的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道。
“——拜託了！”
二零零五年七月一日
地下都市的運行區位於第一個中心的高塔建築“指揮塔”內，距離第二個中心“藍色發光地帶”約有七百米的距離。
指揮塔的某層走廊上，站在門前的艾琳將手心對準門前的識別器，她面前緊鎖的門便自動打開了。
她走進不大的房間，牆壁周邊被各式各樣的電子設備所包圍。房間的中心處的幾塊顯示屏下方，放置着一架輪椅。
坐在輪椅上的是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白髮長發少年，他約莫十七歲，正面對着屏幕進行演算，藍光映照於他的全身。
艾琳默默回答着眼前的少年。
面對掌控着，他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安的神色。
“早上好，艾琳長官。”
少年轉過頭去，用柔和的聲線說道。但他臉上的神色並沒有因此緩和。
“我們已經是老相識了，這種客氣話也許可以免掉了。安德烈。”
艾琳開門見山說道。
她打量着面前，或許常人難以想象，這名少年便是參與憑依機神開發計劃的主要成員。
安德烈·諾瓦，在他十四歲時，已經是倫敦魔術總會學院屢次跳級，提前完成六年學業的“天才”。但是他並沒有選擇在魔術師社會構架更加成熟
一名魔術師能通過數個月的學習，精通使用量子計算機的程式。無論在人類社會還是魔術師社會，都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那就如您所願。”
安德烈在電腦的鍵盤上敲擊了幾下，分析程序的窗口接連在前方的顯示屏彈出。
艾琳問道：“第二台憑依機神的調整還在預備狀態嗎？”
安德烈平靜地說：“如您所見，斯庫拉的神骸（Grand Frame）已經從從威尼斯基地從轉移到地下都市，在昨晚已經進入第六機庫，現在還在進行OS的調試，O.C.B.G裝甲的調試也進入到最後階段。”
顯示器屏幕上出現了第六機庫的另一具神骸，相較於賽柏洛斯的神骸，這架神骸的外表顯得更為厚重龐大，下垂的首部呈現出類似於甲殼昆蟲的形狀，修長的獨角自首部中間延伸。
“至於駕駛員的素質——”
伴隨鍵盤的敲擊聲，羅莎和震龍的頭像和相關數據出現在屏幕上。
“通過前段時間的戰鬥也可見一斑。我期待他們能發揮出不亞於炎之憑依機神的戰鬥力。”
“另外，不知道長官有沒有聽過類似的傳聞——”
安德烈頓了一下，隨後繼續說道：
“現在蓋亞上被登記為未發現的兩架神骸，已經被‘那個組織’暗中接手了。”
艾琳神色嚴峻地回答道：“現在的狀況下，這種來歷不明的情報不值得公開。”
“但是，就算有了兩架憑依機神和對應的駕駛員，敵方隱藏的戰力也是我們無法想象的。
畫面上再度出現橫跨天空的巨大戰艦，以及背後生有羽翼的少女。
“即便以地下都市掌控的觀測設備，甚至不能掌控這架憑依機神的念動力場估值。”
對着圍繞畫面劇烈變動的幾何圖形，安德烈的神色格外複雜。
艾琳問道：“Ra也沒有意識到它的出現嗎？”
“恐怕是的。”
不過，提到這一點時，安德烈說話的語調並沒有變化。
“顯然，敵方的量子騎士並沒有將賽柏洛斯消滅的想法，如果這樣做了，我們現在或許就不復存在了。”
提到這件事，艾琳不禁眉頭緊皺。
“想必距離啟動磐之憑依機神的時機也不遠了。”
安德烈說道。
——模糊的視野之中，什麼都無法看清。
街道上不時傳來聲音，但那並非人的呼喊，而是樓房崩裂的聲音。
——被火焰燒灼，地獄般的世界。
“那個”就在那裡，寶石般的巨大眼眸散發猩紅的光芒。
林書羽從睡夢中醒來。
“話說回來，真的和自己的房間一樣呢。”
無論是鬧鐘放置的位置還是順風飄起的窗帘，都讓林書羽有熟悉的感覺。
他總是在某個時刻堅信，自己還存在於安穩且無事發生的家中。
之所以這麼布置，顯然是為了穩定自己的心理狀態。
目光向床頭櫃瞥去，那隻三頭身的“鷹眼”玩偶映入林書羽的眼帘。
“美夕……”
他囔囔自語着，拿起了放在牆壁上的灰色制服。在制服右肩部，鑲着地下都市的徽章——一條生有翅膀的飛龍正伏在都市的上方，下方則是一把鋒利的寶劍。
不知不覺，他已經在地下都市已經生活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早上好，林書羽先生。”
忽然傳來的童稚聲音，使得林書羽不由自主地進入防備狀態。
“已經認不出我了嗎，林書羽先生。”
站在林書羽面前的，是一名有着漂亮棕色短髮的少年。
他的身長大約一米六，儘管樣貌還顯得稚嫩，但是用詞舉措都讓人感到他的成熟。
前段時間搬進地下都市的時候，沈何便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我是為各位駕駛員配置的生活顧問，可以稱呼我為沈何。”
沈何微笑着說道。
“是你啊，沈何。”
繃緊神經的林書羽不由得鬆了口氣。
“請跟我來吧，今天的訓練日程要開始了。”
沈何禮貌地從房間內出去，站在門口，安靜地等待林書羽出來。
來到這裡后的做的事情，基本在提高駕駛憑依機神的適應性。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驚異於這座地下都市的宏偉。
這巨大的建物，究竟是以何種方式落成在新安都的地下。
也許他無法得知真相，但他目前能夠確定的是，自己目前參與的事情，其意義比自己想象得更為重大。
走在建物內部的通行道，二人很快就抵達地下列車所在站台。
“通往指揮室的班次已經入站，請等候的乘客進站。”
罐狀的白銀列車從隧道的那頭進入，停在林書羽和沈何的面前。
整座地下都市居住約三百名工作人員，絕大部分都是貨真價實的魔術師。據沈何透露，還有不少他們的家屬也一同居住在這裡。
這些人的居住地是圍繞着作為第一中心的指揮塔，作為“衛星城”的塊狀建築內部。而這些建築之間相互的通路，便靠地下列車連接起來。
畢竟各個建物之間的通路錯綜複雜，林書羽在這一個星期內所到的地方，也僅僅是地下都市的小部分重要區域而已，隱藏在這背後的未知區域有多大，是他根本無法想象的。
“啊，時候正好！”
聲音從林書羽的背後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只見一名扎着馬尾辮，身穿灰色制服的青年氣喘吁吁地跑到林書羽身邊。
還沒等林書羽開口，沈何便微笑着對青年打起招呼：
“早上好，李衡陰先生。”
“哦，你也早上好，小沈何。”
馬尾辮青年爽朗地笑道，隨後她用力地拍了拍林書羽的肩，這讓林書羽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你好啊，大人物，還記得我嗎？”
“你是……”
看着林書羽感到疑惑的神色，李衡陰嬉笑着說道：“我是在中控室報告你們狀況的通訊員啊，我的同事——黑羽奈緒小姐現在還在主控室值班呢。”
列車僅有一節，四張皮革制的長椅置於內部，除此之外還有可以連接到地上互聯網的電子設備。
與地上世界同步的車載電視正播報着新聞，不過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消息。
“大人物君，聽說你和你的拍檔的關係不一般啊。”
和林書羽同坐一個乘椅的李衡陰壞笑着把頭探了過去，壞笑着說道。
林書羽的臉不自覺地露出害羞的神色。
“衡陰先生，隨便打探別人的隱私是不禮貌的。”
看到林書羽的尷尬神色，坐在林書羽的沈何微笑着說道。
李衡陰很快就下車了，他去的地方是丟卡利翁內唯一的商業補給區，根據他自己對林書羽所說，他似乎要買一點禮品送給自己辛勞的同事。
列車繼續運行着。
“日前，在年輕人群中引起追星熱潮的偶像秦風音，已經被作為新安都城市宣傳大使，”
屏幕中正在放送的節目中，一名身穿白色皮衣，扎着過肩側雙馬尾的美少女，正在攝像機和群眾的包圍下走過城市廣場的紅毯。
屏幕中的少女一面微笑，一面向迎接她的人群招手。走到管理機關的成員面前，接過授牌。面對着閃爍的燈光
即便在這麼多的人中間，她也顯得熠熠生輝，宛若光彩照人的公主。
“偶像被視為一種城市的象徵，聽起來真是新鮮呢。普通人也好魔術師也好，都會為了這種無法觸及到的東西而瘋狂呢。”
沈何囔囔自語道。
“正是因為無法觸及到，才會瘋狂吧。這個道理連小孩子都懂得。”
坐在沈何旁邊的林書羽補充道。
不過，“風音”這個名字卻勾起了林書羽些許的回憶。
風音，只是偶然地聽同學們說起過這個話題而已，那時候劉嵐也裝懂不懂地參和了兩句。
一想到劉嵐，林書羽忽然心頭一震。
因為憑依機神的襲擊，劉嵐的父親永遠無法回來了，而且劉嵐也註定不會得知事實的真相。
回憶起自己被帶走前，那個悲傷的早晨，難以言說傷感湧現的心頭。
“賽柏洛斯的時間重置能力，可以發揮到多大？”
聽到這句話，沈何臉上的表情起了變化。
“雖然很失禮，但是請允許我問一句，林書羽先生您是在想用時間重置逆轉一些註定無法挽回的事情嗎？”
林書羽猶豫地說：“也許……是的。”
“這種事情，是不被允許，也無法做到的。即便是被稱作‘機神’的存在，也無法做到。”
見沈何有些不樂意提到這種事情，林書羽便連忙表示歉意：“對不起，我不應該那麼想的。”
沈何笑了下，說：“沒關係，林書羽先生畢竟是普通人出身，有這種想法也並不奇怪。”
聽到這句話，林書羽說：“不過，你們……我們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不存在’的吧。”
沈何有些無奈地說：“畢竟，我們魔術師生來就註定要隱於世間的。即使普通人會對所謂的魔術感興趣，也很難真的有掌握了超越人類科技的力量的魔術師存在。”
一分鐘后，列車在站台停下。
下車之後，展現在林書羽面前的，是龐大的空間，身穿紅紫制服的工作人員正穿行於其中。
通過熟悉的走道，很快他們便進入機師訓練室內。
擺在房間四周的座椅式訓練機大部分都處於關機狀態，但是其中三架訓練機正在運作中。
毫無疑問，其中一架是夏美夕在使用。由於特殊的原因，她和林書羽並不在一個片區生活。
但是，彷彿存在某種感應一樣，夏美夕來得總是比林書羽早。
但林書羽從沒見過除去他以外的兩人使用訓練機。
“看來各位比我想象中更有幹勁啊。”
沈何感嘆道。
“那兩台是……”
正當林書羽想要詢問沈何時，其中一台訓練機的艙蓋打開了，夏美夕從機器上走下。
“啊，學長，你已經來了。”
見到林書羽，夏美夕原先稍顯疲憊的臉龐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嗯，你辛苦了。”
林書羽回應了她。
夏美夕走到林書羽身邊，對他說：“羅莎小姐他們很厲害呢，打出的數據完全把學長的紀錄比下去了。”
夏美夕雖然沒有明顯表現自己的感情，但臉色的神色分明在忍笑。
“羅莎？”
正當林書羽感到疑惑的時候，從上面下來的是一男一女兩名穿着制服的青年。
望着眼前的兩人，林書羽感到驚愕。毫無疑問，眼前的二人組就是在先前見過的羅莎和她的搭檔，並且在一周前，自己剛在走廊上剛和羅莎打過招呼。
“好久不見，上次見面的時候，我還算是局外人呢。”
羅莎友好地對着林書羽招招手。
“還沒正式做過自我介紹，我是羅莎·安姬蒂特，這邊的是震龍，請你們多關照啊。”
羅莎對着站在一旁的青年介紹道。
“我是張震龍，從今天起就正式配置進觀星者地下都市，成為諸位的同伴。請多關照。”
青年儘管神色冷峻，卻看起來比想象中更為健談。
“啊呀，雖然地上的新安都很有趣，但今天開始就要窩在這裡了。”
羅莎一臉惋惜地打趣道。
“怎樣，既然賽柏洛斯的駕駛員已經齊全了，要嘗試一下和我們進行模擬對戰嗎？”
忽然，羅莎叉着腰，對林書羽提議道。
“畢竟你們還打過有真正對手的模擬戰吧，趁這個機會，不如見識一下讓我見識一下新安都量子騎士的實力。”
“學長，我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夏美夕隨即說道。
見眾人都是贊成的意思，林書羽便說：“既然美夕答應的話，那麼我就同意了吧。”
一旁的沈何說道。“那我就不麻煩各位了，先行告辭。”
接着，他對着眾人稍微鞠了一躬，向門外走去。
坐上擬似框體，艙蓋隨之閉合，呈現在林書羽面前的，是彈出的各種熟悉界面。
所謂的模擬戰，是使用O.C.B.G的原型數據，通過電腦導入虛擬戰鬥的數據。即在近似的O.C.B.G框體內模擬戰鬥，其擬真度達到真實的對憑依機神戰的9%。
他不禁回憶起了第一次要上擬似框體訓練時，與夏美夕的對話。
“其實我，還是不太願意去。”
“為什麼，學長？”
"在賽柏洛斯上，總有種令人不安的感覺。"
“美夕，你能明白嗎？賽柏洛斯不是單純的機械，在那其中存在的某種意志在指引着我，使我向自己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
“本來不熟悉的各個按鍵，在進入賽柏洛斯的瞬間忽然變得就像自己的手臂一樣親近。”
“學長感到害怕嗎？”
“這個……”
“我啊，其實也很害怕賽柏洛斯……”
“美夕也是嗎？！”
“身體與它在連接時，也會有另一個聲音在腦海中纏繞着。感覺，賽柏洛斯的心臟，在我們不知道的深處跳動着。”
“……沒關係的，我在這裡。”
如果美夕決定戰鬥下去，自己也不能逃避。
這是早已被決定好的事情。
林書羽喃喃自語道。
“沒事的……沒事的……”
雖然不是第一次，擬似框體也不會帶來生命危險，但林書羽的手心還是劇烈出汗。
進入框體內部，林書羽感到一絲陰冷的氣息。
框體駕駛艙里的按鈕整齊地排列着，和賽柏洛斯駕駛艙內基本一致。
“美夕，拜託了。”
“放心，這種程度的模擬訓練，我不會給學長負擔的。”
聽到美夕的回答，林書羽莫名感到有些心疼。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夏美夕也許承受了比想象中更大的責任。這種事情，可能從更早以前就開始了。
模擬框體在計算機中所生成的影像在面前的屏幕上顯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