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池田来到过去常来的街游区,还是老样子钻进那家小店,只不过这次挑战的对象是褪去花纹的老虎机。

“羽鸟君,真是过分!居然近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和我联系。”

“抱歉……我手机丢了。”

一个月前我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当时也在陆陆续续处理自己的用品,和池田的关系,也是在处理的那一项中,虽然失去这么个朋友让人痛心,我也是花了好久才忍痛割舍。

最好的办法就是切断联系,让彼此的关系淡下去,我选择不辞而别,也是不想让池田有多余的担心。所以我把手机二手专卖了,反正能够联系的对象只有池田而已。

做完那个决定的晚上,我连抽了三根烟,久久无法入睡。

收不到联系,我猜池田会来公寓找我,所以连着躲了几天,后来发现没那一回事,因此松了口气。那之后,便是自杀的日子,然后被姐姐拦住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过问吗?”

我鸽她那么久,她却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老虎机启动,红色的矩形框在各种水果种类的图案中转动,发出十年前的老式流行乐的声音,按下红色按钮停止转动时,红框停在柠檬的区域。她输了,我赢了。

“羽鸟君还真是喜欢柠檬呢~这样子都可以中的吗?”

游戏币从出口疯狂涌出,池田毫不客气地把游戏币纳入自己的口袋。下一秒才像是想起我刚才问的问题似的,面对着我,将发丝撩至耳后,甜甜一笑。

“我觉得是羽鸟君的话,一定不是个无趣的男人。我当初选择你,也是这个理由。”

“选择我?”

她无视我的提问,继续说:“羽鸟君绝对不会因为讨厌我而选择和我默默离别,如果真的讨厌的话,一定会当场挑明。啊……最后一次‘约会’的时候不小心把冰淇淋糊你脸上真是对不起喔~你应该不会对这种事情较真吧?”

“没什么。”

我想起今天姐姐对我做的一系列‘过分’事情,顿时觉得那件事情太过渺小,不过那个时候池田流着口水盯着我看,没有上来舔掉冰淇淋已经算好的了。

“为什么不上门找我?”

“羽鸟君既然做出了那种事情,肯定有不想见我的理由,我不想自讨没趣。”

手机丢了的谎言,她一眼就看破,但她没有在意,她是个有意思的女生,所以绝对不会做无趣的事情。

“不过,虽然我是相信,内心还是不安,所以我再确认一遍。”

池田捧着游戏币去找店长换钱,得到的零花钱换了两杯柠檬汽水,走出店门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不安,但还是强颜欢笑,就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被不良少年堵住一样。

大概是觉得不知所措吧。

“羽鸟君,你不会讨厌我吧?”

“你在说什么蠢话。”

“也是啊~啊哈哈哈~”

她笑得很夸张,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系列有趣的话题,生活的近况,艺术的见解,她不会糊涂到提起我的姐姐,因为她知道那是我的心病。

我们来到即将废弃,准备改造成超市的公园。坐在损坏了的秋千椅上和褪了色的滑梯上,池田抱起膝盖,露出裙下纤细白皙的腿一下挤进我的视野,沿着裙角深入的阴暗,若隐若现地闪烁着某块水蓝色的布料,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像是恶作剧被冲着我笑,把双腿微微撑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我说啊,羽鸟君,我们还能一起出去玩么?”

“嗯?啊……如果有时间的话。”

最近一直忙着姐姐的事情,恐怕没什么时间,所以我提前打了预防针。

“可是,没有联络方式的话很麻烦吧?”

“我可没有多余的钱去买新手机了。”

“那我给你吧。”

我吓了一跳,但池田不像是开玩笑,她那微微通红的脸蛋,在晚灯的照耀下显得美丽动人。

“我正好有部不想用的触屏手机,送给你好了。”

“咦?这样子好么?”

“你不要的话,我就摔个粉碎咯。”

池田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那部充满少女风情的触屏手机,说罢便要往地下摔,我赶紧阻止了她的做法。

“里面已经输入了我的新的联络方式,今后请多多指教咯~”

池田朝我吐舌头,眼睛微微眯细,露出可爱的表情。最后,她轻轻抚摸了我左脸颊上的疤痕。

“我相信羽鸟君不是一个无趣的人,所以不会做无趣的事情。”

她对火灾的真相略知一二,即使如此也没改变对我的态度。

虽然她百般强调不需要送,我还是送她到了家门口,结果发现时间已经过了晚班车,只好自己走回去。

“晚安,羽鸟君,下次见。”

“晚安,池田。”

和池田相见的时候,大脑就像不断寻求快乐源泉般疯狂释放多巴胺,正因为是池田,我才会无所顾虑,比起一名年轻貌美的女性,说是把她当成一块吐露心声的兄弟或许更为贴切。

然而,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完全是因为有姐姐这个人存在的前提,是我自己在无意识间擅自将两者的地位做了排序,尽管觉得这样子的事情十分可耻,我却找不到任何辩解的理由,因此我只是默认了这样子的情况。就像杀人犯不会因为顾虑杀人有错而停止杀人。

夜色渐深,丛间吐露着安静的气息,飞虫围着路灯绕啊绕,我在自动贩卖机前停了下来,在柠檬汽水和香烟之间徘徊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柠檬汽水。

与飞虫一同在自动贩卖机前小憩了一会后,我才往回家的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