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此时吞噬着四周所有的灵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肆意的吸收一切靠近的东西。

这个动作,似乎也引起了那位狐仙的注意——毕竟她的灵力也在其中。

而且,灵体存活本身就是需要灵力的。

她停止了风暴,无视了在一旁的我,径直朝师父飞去。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一只手臂用力的拉回——是师父之前叫帮忙阻挡的桃乐丝小姐。

“这不是你能掺和的战斗。”她把我抱在胸前,“呆在我身边。”

事实上,以她的力气,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呆着。

韵儿小姐甩了甩头,没把她当做目标让她相当不爽,手里大刀一挥,上前接战。

“敢无视老娘,你算个什么东西。”韵儿小姐一边骂着,手里大刀瞬间闪过。师父身前光芒一闪,熟悉的韵儿小姐式的顺劈垂直落下,让那狐仙都退了一步。

闪身,冲上,手里两把重剑一般的剪刀刃华丽的飞舞,根本不像师父那样吃力,完完全全把狐仙压制住了。

“来啊!来tm抓死老娘。你那破爪子连豆腐都戳不烂敢戳老娘?哈,笑死人。”韵儿小姐一边出刀一边谩骂,双重攻击。

但是即便如此,也没办法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唉……”我听见桃乐丝小姐谈了口气,“要是是在晚上或者是在雾天,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为什么?”我一下子问出来,等反应过来自己失礼已经迟了。

“在晚上,我的力量可以等同于神造兵器;雾天,韵儿也可以。那个狐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品级太高,我们难以发挥作用。”

“那师父现在在做什么?”

“把他的神造兵器拔出来。”

我都没来得及细想关于那个词语的意思,一种强大的、绝对无法忽视的气息就席卷了我目力所见之处。

所有的事物,哪怕是最小最细微的原子,都在对这种力量保持崇敬。

我忽然反应过来了。

神,是被无数人信仰着的。

人类信仰什么,就会创造什么。

而灵体,像韵儿小姐和桃乐丝小姐一样的灵体,可以成为御灵师的使魔,化作御灵师手里的武器。

如果一位被信仰着的“神”,成为了御灵师的使魔,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答案,就在我面前。

师父那如星空一般深邃的手臂此时却现出月夜下海洋一样的幽蓝色,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感。不再洁白但是依然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柄墨黑色的长枪。

长枪枪身没有一丝杂色,半透明的墨黑似乎展现着地下的黑暗,仿佛那冥河斯克提斯的河沙一般。

白色中带着一丝蓝色的枪尖没有锐利的气息,也没有任何的危险的味道,只有一种绝对不可更改的宣判,宣判着所指之物的死亡。

哪怕是正打在兴头上的韵儿小姐,感受到了这种气息,都自觉的让开来。

同样,左脚发力,像漂浮一般的移动手法。但是,这次的气势,完全不同了。

师父眼中的火焰,此刻已经可以在空气里拉出一条条轨迹。

手里长枪一闪,根本看不清枪的速度,没办法挡,也不可能避开。

并未命中要害,但对于师父手里的这把枪来说,这似乎并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情。

拔出,再刺。

手上的动作就是这么简单朴实,但快到一定程度,也就成了绝学。

这一次却没上一次的衔接紧密,根本没有对狐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向左一闪,避开了师父长枪的突刺。

然而,手中长枪一甩,加上箭步上前,以一种人类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反应速度,强行把躲避攻击的狐仙拉回来。

她似乎还想闪避,但是师父就像是预知了她的行动一样,左手符纸出手,一个巨大的爪子凭空出现,把她强行抓回。

正当我以为就要结束了的时候,狐仙身边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

狐火!超高温的鬼火,在灵力的加持下变的相当危险。

而且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那狐仙甚至把自己本源的灵力都用来点燃了火焰。

那苍蓝色席卷而来,裹挟着疯狂、痛苦和毁灭的力量,势要烧却一切阻挡之物。

师父却不避,提枪,突刺。

那一枪,已经是李家枪传承百年武学的巅峰境界,要是李书文老先生泉下有知,也会为这位徒孙自豪。

这一枪,已经超越了凡间灵力的使用,从量变达到了质变的层次——就算我才接触御灵师这个设定不久,我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种力量。

狐火瞬间被一枪驱散,长枪贯穿了狐仙的胸口。师父还保持着发力时弓步的动作。

“谢谢你。我终于可以休息了。”狐仙嘴里终究是吐出这句半懂不懂的话,在空气里消散成无数淡蓝色的晶片——这是灵力结晶。

“愿灵神保佑你。”师父把枪收在自己身旁,右手抚了抚左眼,五指半蜷缩着放在心口。

“愿灵神保佑你。”我也学着做了一遍,这似乎是一个仪式——对灵力的一种尊重。

我走到师父身边,本来收拾的很好的他,现在又有些困倦。精神似乎都有些涣散了。

“你看看这里。”师父环顾着四周,这里已经被破坏殆尽,道路、树木、草地都已经看不见原来的样子。

“如果北海大学没有封锁,如果……”他看了一眼桃乐丝怀里的普通女孩,“如果这里有许多她那样的人,会怎么样?”

“换个说法,如果这里是你钟爱的南泸,那个女孩子是你一辈子的人好友,你会怎么样?”

我愣住了,转头看着那个女孩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失去她,她的家人会怎么悲伤,她的朋友会怎么痛苦?最终的得到结果,只能是一个无头的悬案。

“如果没有我们。”师认真地道,“这世界上每一寸土地,都有可能遭受比这可怕一千倍一万倍的迫害;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我们是他妈的裁决者,同时又他妈的做圣母婊,真是悲惨对吗?”

“我们绝不可以丧失自己的同情,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又要杀伐果断。我们必须爱着人类这个物种,又要不断的原谅他们,因为他们的造物可能会杀死你的战友、你的同事、甚至你的父母、亲人。”

师父说到这里,对我露出一个微笑,“现在,你还敢成为一名御灵师吗?”

我?这还有什么怀疑?

我,也有我钟爱的家乡;我,也有我在意的人。

如果给我一万次机会,问我愿不愿意在危难之时站出来——不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是为了留下自己成长的地方;不是为了拯救人类,而是让自己爱着的人活下去。

我的回答也只会有一个。

“敢。”

“那么。”师父再一次把右手半曲,放在心口,“接下来,你会立下你这一生里最庄重的誓言。”

我看着他的眼睛,也把手放在心口,那种冲动,再一次从我的身体里升起。

“灵神在上,我以我观察污秽之眼起誓:

吾乃天地御灵之人。始于人,忠于人,天下人之血必流于吾后,天下人之身必安于吾前。灵神在上,厚土可鉴。“

他微笑着看着我,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露出一丝欢欣,那是一种令人放心的微笑。那火焰跳动地欢快,仿佛可以看见我的未来——成为御灵师的,辽远未来。

我深吸一口气,”安魂立誓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