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風扇音在耳邊持續的響起,讓心中增添了一抹平靜。
我緩緩地睜開眼睛,室內因為暖風機的緣故身體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寒冷。
我側過頭看向窗邊,詩遙學姐手中拿着平板。
平板的方向是豎向,她大概率是在看書。
維持着睜開眼睛四處張望的樣子過了好一會,詩遙學姐依然只是聚精會神的沉浸在手中的玻璃板里。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在醒來的瞬間就注意到我。
“那個……我睡了多久了?”
學姐並沒有改變繼續讀書的姿勢,但是依然回過神張嘴回答了我的問題。
“從昨天下午5點開始,現在是翌日的上午11點。”
“整整十八個小時?”
“期間夕瑩還來過,簡單的看了看你的情況。發現你確實沒有多大的問題才放心回去。”
“這樣啊……”
“依陽,要不你自己坦白吧……你到底這段時間過的是什麼日子,能夠讓你在我懷裡暈倒後任其拖曳不醒地睡上整整十八個小時?”
她的語氣里飽含着強烈的嗔怪,剛才對話時一直在手中把玩的平板電腦也在談話中被學姐放到了一邊的床頭柜上。
“也沒什麼,大概就是連續好多天都過的是每天就睡3-4小時的生活吧。”
“知道你是個亂來的人,不過這次是真的過分了。”
“對了,學姐。我現在……這是在哪?”
“我家。”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父母的房間或者沒用的空房!”
“這裡是我的卧室,光看旁邊的書架就明白了吧……”
“那麼,這張床也當然是……”
“很遺憾,這是我從小到大一直在用的床。上面滿滿都是我的味道哦?”
難怪從醒來后鼻腔就一直浸入一股好聞的少女香味,當然這個感受打死我也不會告訴學姐。
也許就是這個味道讓我睡得如此安心吧。
“那我父母那邊是用什麼說辭解釋的?”
“依陽,你轉折話題的水平還是這麼生硬呢……”
“這種時候就不用特地指出來了……”
詩遙莞爾一笑,我強裝鎮定的樣子似乎在她眼裡變得更滑稽了。
“其實包括把你搬到床上這件事也不是我一個人獨立完成的。我在最早的時候就給霂雨浩打了電話。很奇怪,在地圖上明明是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但是他18分鐘就到了。”
“然後?”
“我和他把你安置到床上休息,後來讓霂雨浩給你的父母打了通電話。可能因為霂雨浩平常跟你們家太過熟絡的關係,他去拿換洗衣物的時候沒有引起你家爸媽的懷疑。”
“這樣啊……”
“不過你的父母怕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在同齡女生的家裡過了一夜吧……甚至到現在還在床上獃著吧。”
“我這就起來!”
“依陽,調戲你依然這麼有趣啊。”
“還有……”
“嗯?什麼?”
我把頭別過一旁,拿起枕頭前的衣物開始穿着。
“是大一個年級的學姐。”
“斤斤計較的男生是會惹女生討厭的哦?”
“這話也聽了不止一次了,所以沒問題。”
“真是不講道理的說法……總之都已經起床了,先來吃飯吧。你都這麼長時間沒有進食了肚子應該餓壞了。”
學姐帶着笑容走出了房間,輕輕地帶上了門。
我穿好了衣服對着學姐化妝台上的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映照在鏡子里的自己臉色糟糕的能用可怕來形容。
不過,卻因為充足的睡眠重新取回了精神。
把手掌放在額頭,溫度已經降下去了。
本來就是因為著涼跟跟過勞共同引發的發熱,所以不會像病毒性的發熱一定會呆滿整整一周。
我打開學姐卧室的房門,腳上是學姐備好的待客拖鞋。
迎面飄來了一陣濃郁的海鮮香味,肚子彷彿鼓掌一樣響應着飄來的味道。
“海鮮飯?”
我湊近了餐桌旁,對着學姐問道。
“海鮮燴飯啦。”
學姐讓我趕緊坐下,面前除了一盤賣相上就能打滿分的海鮮燴飯以外,旁邊還放着一碗……薑湯?
“詩遙學姐,我還有必要喝這個嗎?燒不是已經退了?”
“十幾個小時前昏成一個死人的是誰啊?”
“我一定會喝完的……”
在痛苦的灌下薑湯之前……我自然先舀了一勺燴飯放入口中,畢竟我早就抵不住食慾的誘惑了。
飯粒本身吸收了湯汁的味道,而裡面卻保留了粉粉的口感。乾貝濃郁的鮮味卻跟磨成泥的番茄相得益彰,兩種味道結合的相當到位卻又沒有一點喧賓奪主的突兀感。
“學姐,你飯一直都做的這麼棒嗎?”
“無論怎麼誇我也要乖乖地把薑湯一滴不剩的喝完哦。”
“額,我沒打算不喝啦……”
相比起即將要灌入薑湯滿臉苦澀的我,詩遙學姐的臉上開心的洋溢着笑容。
喝入薑湯的那一段記憶,大腦似乎很體貼的幫我省去了。太好了,現在我的記憶里只有學姐的海鮮燴飯多麼多麼的好吃這一點了。
看我用餐基本完畢,詩遙學姐試探的向我詢問。
“現在已經中午12點了,你今天還要去學校嗎?”
“其實接下來半年的課聽不聽也沒啥太大的差別了,反正就是持續半年的查漏補缺。我個人認為如果不是為了交作業本身,可能還不如去直接補足自己薄弱學科的缺點那樣來的效率高。”
“所以你打算不去了嗎?”
“先讓我想想吧……總之我先給家裡回一個電話。”
“電話就不用回了,霂雨浩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給你父母又回了一次了。”
“這傢伙……”
學姐饒有興趣的衝著我微笑,我不明所以的呆在原地。
“我在想你這麼麻煩的性格是怎麼能夠認識霂雨浩這種頂級現充的?你們兩個怎麼都不像是有交集的人。”
“這個問題我也經常在發獃的時候思考,至今沒有得出答案。對於這種人際關係,我統稱為孽緣。”
“依陽,那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覺得應該是什麼呢?”
詩遙學姐說完了這段話以後,我木然的愣住了。
她是我原本以為已經從我生命中抹除了痕迹的人,我根本不敢奢望她會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在我的身邊。
也許就和詩遙學姐對我訴說的一樣。
她只是在大學的休息期間回來看看父母的情況,順便繞道來豐仁看望下學生會的大家。
我很清醒,詩遙學姐並非是為了我一個人來的。
她現在所做的充其量只是順手搭救一下曾經的學弟,我對於她而言並非是什麼特殊的存在。
這點是無法更改的定論,即使我單向的把學姐當做是最特殊的存在也一樣。
我沒有資格在她的身上以一副失敗者的面孔奢求更多的溫暖。
“成熟可靠的學姐跟麻煩犯傻的學弟?”
“零分回答……”
“啊?我還以為怎麼著也應該有60分打底。”
詩遙學姐一副無奈的眼神盯着我,徐徐道來了她對於答案的看法。
“對於女孩子來說這種問題的回答向來是只有滿分跟零分哦。”
這樣也不錯,至少學姐不會用別的思路去理解我話中的意思了。
“我想了想,下午還是去班上露個臉吧。至於學生會那邊……”
“那邊的話,依陽如果你實在不想去……就暫時別去了。”
我點點頭,詩遙學姐說的沒有錯。學生會於情於理都不應該是我立即去露臉的地方。
或許已經沒有露臉的必要了,這種多餘的思考只是自尋煩惱罷了。
打算返校后,我從客廳前往學姐卧室的腳步走着走着就停住了。
這次她回來呆多久?什麼時候走?
以及,我還能再見到她嗎?
“依陽,怎麼停住不動了,是身體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詩遙學姐!你這次回來什麼時候走?”
詩遙學姐和煦的笑了笑,走近過後伸出手溫柔地撫摸着我的腦袋。
“怎麼了?依陽原來不喜歡我回來嗎?人家明明才剛回來就急着趕人家走嗎?姐姐好傷心的說。”
我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可我的內心卻無法把她的回答當做玩笑一樣的去對待。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我明天就走。”
連思維都來不及運轉就已被斬斷,學姐扔下了堪稱決絕的回答。
“我知道了……”
帶好隨身攜帶的東西,盡數裝進書包以後。站在學姐的家門前卻發覺自己難以伸出手去轉動門上靜止的把手。
由此甚至催生出了一個可笑的念頭,我希望詩遙學姐能夠趕我走。
這樣腳下就不會像這樣被凍結住一樣的邁不開雙腿。
“依陽,那路上小心。”
“嗯,我知道了。學姐你也是。”
如同逃走一般,我迅速地關上了門。
離去的時候不停回望着學姐家所在的方向,她應該不會看到吧。
跟詩遙學姐道別以後,我踏上了返校的道路。
“說起來,還沒有感謝霂雨浩那小子。姑且先給他回個信……”
我操控手機寫下一則消息:總之,麻煩你了浩子。
發出信息沒過幾秒的時間,手機便傳來震動。
是雨浩的回信。
“沒死就行……”
看得出來他滿肚子怨氣,不知道到時候請他吃頓飯能不能氣消……
高中將近三年的時間,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差錯我應該還沒有這種在下午才來學校的情況。
雖然不值得大家學習,不過我早退的經歷印象中倒是有很多……
穿着校服的好處主要就體現在進入高中校園的時候,雖然在上課的時間出校門衛會問個不停之後才放你走。可是入校的話,門衛一般都不會有太大的抵觸。
大概我在門衛大叔的眼裡也是一個熟面孔了……
普通的學生未必記得住,我這種時常早退的刺頭印象應該是尤為深刻吧。
門衛大叔的表情相當的耐人尋味,不過礙於我身上整齊的豐仁校服我還是被放了進去。
我本來就是豐仁的學生啊,受到這種不平等的待遇其實挺無語的。
考慮到在上課的時候,尤其是在全班幾十雙眼睛盯着從教室門口走到座位上就坐這一點,我在樓梯間晃了很長一段時間為的就是等到下課的鈴聲響起。
高中好處的另一處體現就是書包里不用帶太多書籍和本子,因為除了作業以外教科書通常都會留在學校里。
每天帶去帶回的也背不動啊這,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可即使如此,背着書包進入教室就坐的我也足夠引人注目了。
更何況是剛剛才在全校大會上被公開罷免的前學生會長冷依陽呢。
關於班內人際關係這種事情我向來是不在意的,我在意的只有從進門開始目光便一直死死鎖定在我身上的小要跟心恆。
唉,這兩個人……
我現在並未想好該如何跟學生會的眾人重新建立嶄新的關係,說建立關係可能都超前了好幾步,我現在想的可能如何建立正常的談話或者巧妙的躲避他們占的比重要更多一些。
之所以躲避是最前提的條件,是因為如果躲避成功了的話對話也就無需刻意的去建立了。
跟我不熟的人無從開口,跟我熟絡的人開不了口。
整個下午理應沒有人會來主動與我交談,這樣我就能怡然自得的渡過下午的時光了。
第四節課的下課鈴響起,大課間結束之後就僅剩晚自習了。
如此,今天的在校生活就可以基本宣告結束。
已經起身意圖找個地方消磨大課間時間的我被黃智旗還有朱芸上下擺動的手給“摁”回了坐位上。
他們兩個苦惱的對視了一眼,短暫的商量后似乎還是打算讓黃智旗來開口。
“大家安靜一下!我說!請大家安靜一下!我也不想佔用大家大課間的休息時間,可是到現在為止元旦晚會表演的節目還有人沒有上報。根據已經提交上來的表演項目表格,班級里還有至少十幾位同學需要在今天彙報自己的表演項目。”
“班長!班長!那已經彙報完表演項目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唉……已經彙報完表演項目的同學麻煩趕快出教室然後把門帶上……”
“哦哦哦!”
得到了黃智旗的允許以後已經提交完表演項目的一批同學一鬨而散,很快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只剩下了十幾號人。
在那其中有我、陸心恆、唐小要還有那個重度的死宅少年樹懷辰。
不過今天樹懷辰倒是挺正常的,這傢伙只要不是在身上堆積一些能夠把宅味元素拉滿的物品,明明是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啊……
說起來,我怎麼都開始用大叔一樣的風格來評鑒同齡人了?自己都感到有點噁心。
“小要就不用表演項目了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做後勤準備就好,所以你直接出去吧。”
朱芸一如既往的用着特權給自己關係近的人謀求福利。這孩子以後如果要從政估計很危險吧……
小要得到了朱芸的許諾鬆了一口氣,但是看了看班級里的我還有陸心恆,表情還是像剛才那樣沉重。
“我剛好大課間想休息一下就不用出去了,你們繼續。我會保持安靜的。”
大家很多都是抱着完成任務的心態隨便報了一個表演項目,畢竟班級聯歡會這玩意兒必須要求所有人都參加。
其實各自心裡都清楚,這是個參加性遠大於表演性質的活動,但是並不是什麼人都一定有着能在人前展示的才藝。
每到這種處境時我個人是無比羨慕那些唱歌跳舞樂器精通的選手。
先不論他們接下來幾年的校園生活里會不會獲得優先擇偶權,那種發出光芒的樣子不管心裡多麼陰暗的人在那一刻都會發自內心的覺得真的帥爆了進而產生對他們的憧憬。
台上的朱芸詢問陸心恆聯歡會想要出什麼樣的表演項目,陸心恆一臉生硬的笑容看了都能體會出他有多勉強。
“……打套太極拳行不行?”
“行吧行吧……總歸是個不同的類型的表演。”
朱芸跟黃智旗很輕易的就放過了陸心恆,現在壓力來到了我這邊。
我這段時間不想跟任何人說哪怕一句話,因此現在心裡正在叫罵著怎麼還有這種逼着人給出答案的腦殘活動……
“冷依陽,就剩你了。你打算表演什麼?”
一圈過後,朱芸和黃智旗到了我的身邊讓我趕緊說出自己的表演項目。
於是我的大腦開始找尋關於初中那段回憶的記錄,當時的我聯歡會在一個人回家之前都是怎麼乾的?
哦,當年初中的聯歡會並沒有強制所有人一定要給出自己的表演項目,難怪我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搜索着我的興趣列表,都幾圈了依然找不到一個能夠在人前表演的東西。
“我能表演打遊戲或者投籃嗎?”
“不行……”
對哦,想也知道肯定不行……我在想啥呢。
“那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搞什麼特殊化。你們看看能不能讓我干點後勤工作之類的。我實在出不了節目,出體力行么?”
朱芸聽完了我的請求,嘴角隨即露出一絲嘲弄的冷笑。
她整個人居高臨下似乎是在審視着什麼,我當然知道審視的對象肯定是我。
無所謂,尊嚴什麼的在這種問題上沒有任何價值。
我不是很在意。
“冷依陽會長……不,應該說前學生會會長冷依陽同學,這裡是高二(9)班。不是你那個整天胡搞瞎搞活動到最後被校方跟自己的副會長一起給罷免掉的學生會。大家都是一個班級的同學,請你無論是勉強也好,還是逞強也好。麻煩你隨便出一個節目行么?這件事真的這麼難么?”
“額……”
面對朱芸的質問跟戲弄,我根本沒有能夠反駁的地方。
我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個不合群的黑羊分子,羊圈以內對於我來說或許真的太難生存了。
“那個……朱芸,話是不是稍微說重了一點?”
“小要你別幫這種人說話,整天沉浸在學生會的事務里。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做是(9)班的一員。到了現在這種全班每個人都必須要參加的活動就表現出這樣一幅為難的樣子……真是令人無語。”
這種時候,無數以往的經驗告誡過我一定不能與對方爭吵不然事情只會一發不可收拾。
所以我再次放低自己的姿態,甚至用上了恭維的語氣對朱芸說。
“朱芸你看,我不是成心想要給你們增添負擔。我是真的沒有什麼能夠拿得出手的表演節目,我最後一次請求你,我能不能在後勤處里幫幫忙?”
“噁心不噁心啊你?為什麼全班幾十位同學都能做到的事情唯獨你特殊做不到?我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著急想要證明自己不正常的人。你要是不行,隨便找一首流行歌唱唱不就完事了嗎?怎麼事情到了你這裡就變得這麼複雜?”
“你說得對,我是個很噁心的人。所以朱芸,你能讓我在聯歡會裡干點表演以外的事情嗎?報幕或者音響調度什麼的都可以。”
“冷依陽!你適可而止一點!這裡不是你曾經待過的學生會。一個班級聯歡會用不着什麼音響調度跟特定的主持人去報幕。你如果不想出表演項目,我們(9)班大不了不歡迎你就是了!聯歡會你也不用參加了!”
“朱芸!”
黃智旗終究還是忍不住插話了,朱芸的手指抵在了她自己的嘴唇上,看來她也自知失言了。
可是你們做夢也不想到,我接下來要說什麼吧?
“真的嗎?那太感謝了。到時候麻煩幫我跟老師說一聲,那我就直接回去了。大家聯歡會快樂。”
朱芸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看,臉上驚呆了的表情彷彿變得完全不認識我這個人一樣。
不過她本來就不認識我,現在顯得這麼驚訝我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本身我等她這句話就已經等了好久。她能按照預料把這句話既定的給說了出來,這下我才能得到好不容易構建起的台階。
“冷依陽!老師那邊沒人會幫你去說啊!你你你!你這人簡直是無理取鬧!我怎麼會和你這種爛人當同學啊……”
“朱芸!我不許你這樣說小陽!”
啊……我還是把這一茬給拋諸於腦後了。
“小要,你想清楚了?你要為這種人說話?他根本就不把自己當做班級的一份子啊!”
“你才是什麼都不知道!小陽如果不把自己當做班級的一份子,早在運動會的時候他本來是沒有任何理由代替黃智旗去進行長跑的!他只是實在沒有能夠給大家表演的才藝,為什麼你就是要這麼逼迫他給出一個能夠表演的項目呢?”
小要直視着朱芸的眼睛,朱芸則被小要的話震懾在原地動彈不得。
朱芸一定沒有想過這一幕吧……平常溫順可愛到不可能與人爭吵的女孩子,會在這裡會在這個時候激動地對着自己大叫指責。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次爭吵的立場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佔據着輿論立場的那方應該是自己才對啊……
“這跟以前的事情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他現在這幅嘴臉沒有一點像是班集體的樣子。我只是在單純的在執行老師要我做的事情而已!”
所以心底的不甘全部化作令人可笑的氣急敗壞,氣紅了眼睛也於事無補。
OK,贏了。學生之間的黑暗定則之一,先把老師拉出來的一邊絕對是氣勢上輸家。
“老師的確說了讓每個人都出一個表演項目,但是老師沒說不出項目的同學就要受到侮辱吧?”
她似乎突然發覺到自己的語句里存在着某個無法調和的邏輯矛盾,但是不想就此認輸的她死命地還想要繼續掙扎。
可笑的像是表演失敗的街頭魔術師一樣,但是為了不讓觀眾察覺拚命的繼續展示着自己的手法好讓觀眾不會發現。
可是,錯誤就是錯誤,失敗就是失敗。它不是你裝模作樣的自欺欺人就能改變的,如果這樣的方法行之有效,我早就嘗試不可計量的次數了。
跟朱芸的爭論我自知沒有任何意義,大不了聯歡會當天請假回家就行了。
我心裡現在放不下去的人自始至終都只有小要和陸心恆兩個而已……
我根本不打算在今天跟他們兩個有任何的交集。
在大課間之前腦海中構想的時間線里我如同一個木頭人那樣安靜的上完了半天的課程。
在放學后拿好自己的課本和作業集穩穩地放入書包就可以回家了。
只要如此,也許我就能安然的渡過今天。
可他們二人不像預想中的那樣放任我縮在角落。
失去了所有信心的少年,在頂層天台牆壁遮擋下的陰影里抱着頭,陽光所照亮的地段距他只有半米之遙,而這半米卻宛若鴻溝,
光明之中扎着黃色單馬尾的少女掛着似乎能夠持續到世界末日那一刻的美麗微笑。
她伸出手,背後那個亞麻色短髮的少年同樣在對他元氣的笑着,陽光帥氣的笑容不僅僅給予了陰影中少年走出陰霾的勇氣。
在那背後,他還在持續為光與暗交界處的少女輸送着勇氣。
不然少女或許就連伸手的這個動作都做不到吧……
“果然,你們學生會的人之間只是會互相包庇而已。校方讓冷依陽卸職真的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你們就是一個骯髒的小團體!”
“夠了!”
響徹整間教室的怒吼,以及拳頭重重砸在課桌上的悶響一同炸起。
“你直接上報冷依陽沒節目出不就完了?班主任自然會有考慮的,你只是一個副班長而已。你沒有憑空去詆毀別人的資格!”
今天朱芸的世界觀一定受到了衝擊吧……
兩個平常無比和善的人,發自內心毫無保留着表現着他們的憤怒。
而且這個憤怒還都是衝著自己的。
的確是少見到猶如兌獎卡片刮出特等獎般的稀有場景。
可我並不想看到他們二人露出這樣子的表情。
只是我自己的事情而已,懲罰也好,折磨也好。我一定可以一個人扛下所有的。
對,就像小學初中那樣。我對此再熟練不過了,不是嗎?冷依陽。
這是我為數不多的特技,無法於聯歡會的舞台上在人前表演的特技。
那是只能在人生的舞台上限定表演的特技,帶有虛假和勉強的地方這個表演是無法完成的。
“唉……”
我自知這個地方已經無法成為能夠停留的歇腳處了。
我背起書包,動作順利的讓自己的心臟都為之抽搐了一下。
應該是我有病吧?
在大家無聲的注視下,我默默地打開了緊閉的教室前門。
門口圍着很多人,多半是被陸心恆剛才那一聲怒吼所吸引過來的吧。
“呼……大概還是不應該來吧,學姐的說的沒錯。”
今年的元旦過後,在即將結束的高中時光里應該再無需要慶祝的節日了。
離開教室的我並沒有走向校門口,而是走向了校園裡的另一個地方。
對於我來說,高中生活在今日正式宣告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