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记忆里,我曾说过关于入学和毕业时间的季节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该说是约定俗成呢,还是被固化成了极具个人偏见的审美呢?

有些东西说的多了反而却变的说不清了。

回忆中大家离别的时候往往是冬季,在寒风凛冽的吹拂下与自己的亲友或是挚爱在这一年之中最让人实际感受到无助和寂寞的季节里分别,经历过的人想必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这跟秋天的那种落寞感不一样,跟灰白场景里毫无希望可言的景致倒是颇为相似。

不过再经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就会迎来来年的春天,有些国家就是在此时开学的。

春季作为迎新的季节怕是再适合不过了,可我觉得没有人会想过当年《癸卯学制》的确立就是因为向我们邻近的某个岛国学习……然而现在的学期时间两国却完全互为倒影了。

没想到吧?我更是没想到。

定为秋季开学的结果就是自小学开始直至大学毕业我们在升学道路上与同学分别的时候,日子都在一年之中最燥热难熬的季节。

甚至连高考也是在热火朝天的温度里进行的,偶尔会有在高考期间下雨降温的幸事,那对于本学年备考的学子来说简直是上天赐予的甘霖。

我这种俗气满载的人对于毕业季分别之后的印象只有:狂欢、酗酒和“捡尸体”。

能结束高考的人通常都不是未成年人了,对于很多一直限制的事情。他们会迫不及待的去抓紧一切的机会立刻体验一下,包括但不限于喝酒以及那啥。

所以玩单机或者主机游戏真的是个特别省钱的爱好,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就是要强行视为洪水猛兽。

毕竟在手游里抽纸片人老婆比逛窑子要健康多了……(说着我抱紧了我的拉普兰德。)

在心理学上有个叫做备选选项的误导逻辑即——提供你两个以上的选项让你忘记可以两个都不选的误导思维。

这个年代玩游戏好像因为某个节目又兴起了一个新词叫做“打电动”,也搞不明白一个尘土味都快能闻到的复古词语怎么突然又莫名其妙的火了。大概就跟好多年前的那个网络俗语——我真的是日了狗一样。

狂欢讲的差不多了,什么喝酒啊、KTV唱歌啊我都觉得算的上是健康的不行了的娱乐活动了。

说完了健康,那肯定还要接着说不健康的。

而就是因为高考结束的学子们过度放纵才会出现三个选项里的最后一个,用不被和谐的词汇来形容这件事,就是正值最美年华的女性喝醉以后被陌生的男性带走了。

就到这里了啊,所谓经验谈只能说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你要说往哪儿带,带到哪里去干嘛,至于后半段的事情我觉得这辈子我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趣去经历。说不定也会有把街边喝醉吐得满地都是的御姐带到情趣旅馆里给全心全意照顾一晚上的。戏剧来源于生活,相信我肯定有人这么干过。而且不止现代,这种事情在古代就有了,地点更甚还是在青楼里,更扯的是人家还是花了赚了好几年的十两银子去照顾的……

对于我这种衰仔而言,大概最放纵的娱乐活动就是叫上好朋友彻夜的“打电动”吧。我不是说了吗,打电动是很健康的爱好呀~

到了这里,你看我一个人罗里吧嗦的碎碎念了至少有10分钟,这个时间在我提到的季节里都足够把滚烫的热茶等温了。

唯独在盛夏这一点是无法做到的。

对于南方人来说夏季的高温天气司空见惯,在这个特殊的季节里让我们能察觉到不适的天气大概只有雷阵雨或者暴雨前的闷热吧。

暴雨过后和暴雨之前的积雨云即使作为南方人我也是百看不厌的,最深刻的一次是小学午休之后赶去学校的时候,硕大的积雨云连成一片高度低的恍若就在头顶。样貌蓬松看起来好似柔软的积雨云棉花糖一样的让我想给它撒上一点水果味的调味料。

怎么突然变成美食节目的切口了?

之所以脑内生出了这么多关于夏季的畅想,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今天是高三离校前的最后一天.

换言之今天是诗遥学姐与我们同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你像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的半年里,学生会并没有什么可以开展的活动,春季运动会这种只要不出乱子只需把人员安排好的活动没有任何的难度可言。

因为害怕再次受到校方或者家长方面的刁难,整个学生会在这半年里属于深度蛰伏时期。

既然都说是蛰伏了,在我们高二这届正式升上高三学级的时候不说破天荒那种震惊世人的级别,也得是烟花礼花在夜空中炫丽炸裂那样规模的活动。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机会再和诗遥学姐一起做了……

跟已经闲余无事的高三相比,高二在今日依旧是要正式上课的。我们已经算是高三的预备军了晚自习或者其他的东西都是如此,几乎每个学生的书籍以及参考资料都堆满了课桌,高度都能垒起一个小碉堡了……

好在今天是周六,周六是没有晚自习的,而周日只需要上半天的课程。

临近午休的时候天空中滚滚翻涌的乌云将自太阳而射下的亮光遮的严严实实,因而造就出了黑漆漆一片的昏暗景色,饱含闷热气息的强风一阵接着一阵,直至在暴雨前彻底的归为宁静。

“啊——!”

数不尽的试卷和书籍白花花的一片从窗台上丢下,哗啦啦的响声吸引了楼下包括高二和高一年级在内的所有学生。

这是离校前楼上高三的学长学姐们突然开始的最后狂欢。

看到漫天飞舞的纸张,由高三学长学姐们点燃的引线很快就引爆了楼下的学弟学妹们热情。

整座学校都在欢呼,漫无止境的欢呼。正在给我们上课的老师也只是笑着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水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

作为老师肯定已经见过了相当多这样子的场面,他的神情如往,泰然自若。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权当是提前到了课间休息的时间。

我跟其他同学一样从教室里走出,看向窗外漫天飞舞已经盖满了整个操场的纸张,心想等会保洁阿姨们可是有的受了。

一声厉响的惊雷突如其至,随之而来的暴雨化作决堤的洪水那样从天上奔涌出可怕的巨量。

都已经快要放学了,因为这个暴雨学长学姐们怕是一时半会回不了家了。

短暂的狂欢结束,老师煞有其事的整顿了一下纪律了。收了收心的我们重新投入到上课的状态中去。

而我们早已转移了注意点的天气,窗外的暴雨依然在不断地倾泻并且丝毫没有打算停下的趋势。

早上的天气在夏季里算是怡人的多云天气,只要没有太阳就并不会觉得气温有多么的炎热。没有人会想到,到了下午天上的乌云会浓重成这幅模样。空气的气压低的有些人让难以呼吸,可我却没有看到燕子在飞。

离奇的是这场暴雨就这么下了几个小时,直到台上的老师正式做出了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手势,可其他坐在教室里的同学没有一个有想要起身的迹象,大家跟复活节岛上的石像一致表情深邃的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而我很清楚大家不是在思考什么难以得到答案的问题,只是眼下雨势这么大该怎么回家呢?

嘛,这也算是“江”城的特产了……

从教学楼往下望去,塑胶操场上的积水很深,个别想要尝试走出校门的同学往前尝试的走了几步就被迫退回来没有得到任何的成果,夏季款透气的运动鞋却湿的透彻。

等到我亲自到楼下察看积水的深度时发现水位都到我大腿往上的部位了……那稍微矮一点的同学不是都将近及腰了吗?

这让我想起了某个游戏主播跟兄弟们开玩笑的时候说他年轻那会回家的时候要翻过一条河,水好深都到他腰部那里了。要是哪次没翻过去人就没了,谁知道那条河的水位只到他朋友的小腿……

这种天气里或许只有高空中的轻轨还可能在减速之后继续运作,地铁站的大门估计都已经淹得不成样子了。

我们学校坐落的位置是地势比较高的地段了,可想而知位于那些地势低的地方路面上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作为江城人我们过于的了解暴雨和淹水这回事了,都说是“特产”了。虽然有葛洲坝和三峡大坝这两个超级工程不至于沦落到城市本体发生洪灾,但是夏季里因为暴雨的淹水可是到了熟视无睹的程度。

你倘若亲眼看见过有人稀松平常的在夏季的暴雨天气里拿着船在社区里面的小路上滑行,你就知道我再重复多少遍都真的没在和你开玩笑。

所以我们是不是也能在地下建个铁穹神殿什么之类的……

因为放学的缘故一楼逐渐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我的身旁也开始聚集起我认识的人了。

10分钟过后,全体学生会的成员都聚集在了我身边。

卫清和田若脸上带着十分嫌弃的样子,他们靠在墙角正在给自己的电子设备一层一层的套上透明塑料的防水保护套。夏夕莹担忧的在和心恒沟通说到底这该怎么办,他们两个好像今天晚上有什么挺急的事要去做。

唐小要带着一副苦味的表情在诗遥学姐的身边转来转去,就跟蜜蜂飞了几圈发现眼前的东西一点都不香从而失去了兴趣,这下又飞到了瑶雪的身边。

瑶雪保持着冷漠带着耳机听歌,小要撒娇地往瑶雪怀里撞,瑶雪只是一副冷脸妈妈模样的抚摸着唐小要的后背,黑色的瞳孔直射着阴霾天空不知道在做何感想。

“终于……我也到了这一天了。”

诗遥学姐的语气里透出着感慨,嘴角泛起着仿佛会即逝似的寂寞笑容,眼眸里的神采并不是那副总是能够带动起周围氛围的那股熟悉的活力感。

时光似水流淌,在我们无意识的时候宛如瀑布被斩断的断崖处,将我们和诗遥学界之间的距离撕裂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来到我左手边在我耳旁低语的,比我年长一岁的学姐在我反应到了高三年级的毕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渐渐地她的身形开始变得虚幻了。

她那窈窕的倩影在我的眼前莫名的模糊了,明明不到半步的距离却令我觉得再也无法触碰到她。

站在房檐下的我,不可能会有雨水落在我的眼中。可我怎么也看不清学姐的样子了,那头棕色的秀美长发我已经连颜色都难以分辨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软弱的一面会就这样自然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自欺终究是有极限的,比如现在我无论怎么的去进行构想,学姐在今天之后也会离开我们并且会相当难的能有再见的机会。

我是知道的……学姐的第一志愿在外地的大学,即使从交通上来说只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到达,不过几个小时的路程已经足以让人打消远行的念头了。

这件事情现实的让人叹息,关系再好的人只要隔到了以城市为单位的距离。二人之间恐怕就再难相见了……

“冲了!”

我发疯似的大喊一声,吓到了周围聚集着的因为暴雨而停留在屋檐下的人。我向前发力登起一步,右脚率先沉入水底。然后重复往来在积水颇深的水潭里溅起着沉重声响的水花,往校门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挺有趣的~依阳学弟我也来!”

我并不是为了让她跟上我的步伐,只是自己为了给逃离这里的自己一个体面的理由罢了。可无厘头的行为却让学姐紧紧地跟在了我的身后……

似乎受到了我和诗遥学姐的影响有相当一部分的人从教学楼1楼的台阶上冲出,无数的身影闪过在被暴雨持续翻涌的水面上留下了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水花。

一时间场面壮观的跟战时吹响了冲锋号那样,大家争先恐后带着全力奔走在水面上的样子不由自主的酝酿出了欢闹热烈的高涨气氛。

直到这时依然有人呆呆地站在教学楼的房檐下,瑶雪和唐小要微笑的看着领跑在最前方的我,可能是我的样子滑稽的像个无可救药的傻瓜吧,也可能是她们在笑加入了这种傻瓜学生会的自己吧。

最终学生会的众人,只有我和诗遥学姐跑出了校门,轻轨站离我们学校并不是很远,雨势在我们沉浸于踏水的期间无声的小了下来。

不用过太久诸如公交这种地面上的交通工具就可以再次恢复正常运行了吧。

当然地铁还是没什么机会了……

在地面的积水里行走,阻力大的跟双腿绑上了沙袋的感觉像似。我和诗遥学姐的体力很快便双双迎来了极限。

轻轨站的站台出现在了视野不远的地方。

我们俩人被雨水彻底打湿的头发邋遢的实在不像样子。或许是我们看到了对方的样子,就这样两人很开怀的同时笑出了声。

“怎么了,到最后还打算装帅吗?”

“怎么会,明明是丢人的出了一个好大好大的丑。”

“依阳学弟……”

“怎么了?”

“学生会……我能陪你所走的路,就到这里了。”

诗遥学姐的脸上蕴含着温暖,而我不想去体会这股会让我痛心的温暖。

对,只要不去看诗遥学姐温柔到能让我内心融化的表情,我就一定能挺过今天这最后的一关。然后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迎来崭新的一天。

可惜的是我又怎么可能管得住自己的眼睛不去目睹,不去注视这个眼前我不愿让她远去的人呢……

所有自以为是的别扭防御,因为她倒映在我瞳孔中的样子全部化为了虚无。

“诗遥学姐,不能在本地上大学么……非得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也没办法啊,这不是考上了吗~”

诗遥学姐半开玩笑的带着尽可能不会让气氛转向离别的努力,然而她所回答的从我口里提出的问题却让她的努力正变得徒劳无用。

“好啦。我肯定会抽时间回来看看的。唉……这也是你最大的缺点也是最麻烦的地方……其实你很会和自己和解,但是有的时候固执的会让人没办法。如果一旦遇上你自己无法想通的事情,那么你可能很久都想不通了。”

“清楚知道我的缺点,不然就留下来帮帮我?你也知道我认起死理来没人有本事拉的住,只靠卫清和田若估计挺难的?”

“还在说这种话……依阳学弟你,真的是这么软弱的人吗?”

“大概一直都是吧,就是长时间拼了命的伪装成坚硬如铁外表,渐渐忘记了其实自己比谁都要软弱吧。”

诗遥学姐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睛目视着她面前如此不成体统的自己。

“你这让我怎么放心呢?”

“也没事,不放心不代表就会出错。”

“你啊,变起脸来快的真让人无法适应。”

“所以,你多适应一下不就好了吗?”

“怎么还在说这种话啊……笨蛋。”

“无非是不想让你走而已,就这么简单。诗遥学姐……”

“这次又怎么了?”

“恭喜,毕业了……”

她的眼睛因为我的凝结着不愿的话语彻底摆脱了伤感,如阳光下的水仙在这片阴雨的天气里绽放出了最灿烂的光彩。

“谢了。·”

她转身而去,双肩有些颤抖。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止,一阶一阶的走上了轻轨的候车处。沾着水珠的棕色长发也不再摆动了。

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被无形的枷锁所死死束缚住的双腿何时才能迈出下一步。

我想至少需要我从心里明白她已经离开的这个事实,双脚才能获得迈步的勇气吧。

而获得这个勇气,还需要很久的时间……

地铁站的入口处人流涌动不息,象征着时间也在不断流逝着。

不知是什么时候,雨声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