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知道,末世必有危险的日子来到。因为那时人要专顾自己,贪爱钱财,自夸,狂傲,谤讟。”
穿着黑色教袍的年轻男人手持圣经在教堂的中央大声的宣读着。‘’
教堂的大门被倏地推开,喘着粗气的信使冲着男人高举起了手中用火蜡封住的信封,冲着台上站着的神父挥舞着。
神父微微颔首,话语一转,开始总结起了今天的礼拜。
“这句话讲的就是人在末世来临时,会变成的模样,因为我们心中没有一个依靠,仅仅只凭着自己的道德与良心终究是无能为力的,所以,信仰神吧,借着信仰的武装而战斗。我们就有着双重的武装!”他扫视着场下稀稀拉拉的众人,‘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圣经》“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可以去领取圣餐了。”
人群散去,他匆匆地走下高台,向着信使的方向走去。
信使的手中有着一封他已等待多时的信件。
“小鲍勃,我的信到了吧?”
信使的名字叫做鲍勃,有着一头卷曲的棕色头发,鼻翼之间点缀着几颗雀斑与厚厚的嘴唇,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背带裤,眼神带着少年人的狡黠与机灵。
“当然,亚伯拉罕牧师,我可是在拿到信后第一时间来找您了呢。”
他搓动着手指,狡猾地向着亚伯拉罕讨要着额外的小费。
亚伯拉罕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里抽出了几张被摊平了的先令“不要让我知道你又拿着钱跑去酒吧鬼混,不然我可会被哈德森太太教训一顿的。”
小鲍勃吹着口哨,把钱揉成了一团揣进了怀里,“当然当然,我早就悔改了不是吗?”
他背着装着邮件的肩包,一溜烟地跑出了教堂,眨眼就没了影子。
“真是的....”亚伯拉罕叹了一口气,拿起了手中的信封,思考了一下,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打开信。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他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在教堂的房间里,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支牛油蜡烛点燃,在烛火的摇曳之下看清了信封上的署名,那是用有些浮华飘逸的笔触写下的姓名“阿尔弗雷德.德.拉.普尔,请诺亚.亚伯拉罕亲启”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亮闪闪的银制拆信刀,顺着信封侧面的缝隙将信封挑开,将信纸摊开,就着烛光开始读了起来。
只是随着他阅读的愈发深入,表情也愈加凝重了起来。
(下面是来自阿尔弗雷德的信件)
致我最亲爱的朋友诺亚.亚伯拉罕
虽然早就说了,要给你寄上一封信,但是没想到这么一说就已经是三年了,虽然都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所导致的...事实上,我还是决定参军了。
对,你知道的,我的父亲他一直都不喜欢我这样做,他总是念叨着‘上战场就是在送死’‘你到时候就是炮灰’这样的话,但是你知道的,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讨论了,我不想再当我父亲的人偶了,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他决定我的生活了。
不得不承认,刚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是艰难的,但现在我已经步入正轨了。
不过这次,我写下这封信的原因却不是这个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无赖,可是我真的是毫无办法了,所以只能来向你求助了。
(在这之后的笔触稍显凌乱了起来)
我的父亲去世了。
在不久之前,他用着自己的上衣将自己吊死在了祖宅房间里。
我不相信他是自杀的,因为他死前那种恐惧与解脱的表情,绝对不应该是一个已经放弃了生存的人会拥有的
于是在不久前,我跟随着我的朋友,爱德华.诺里斯上尉回到了我们德.拉普尔家族的祖宅,你想必从未听说过我家还有一个祖宅吧?事实上我也同样如此,我的父亲他要比我更早的来到这里,他原本打算将这里修缮之后,作为能够安享晚年的地方,但是他却遭遇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物,导致了他的死亡。
我向当地的居民们了解情况时,他们的脸上都大多露出了快意的表情并表示我的父亲他是死有余辜。
这真是一个令人气恼的事情,但是我也早有预期了。
事实上,在我刚刚来到这个名叫安切斯特的小镇之前,我就从诺里斯那里听到了有关于德.拉普尔家族的各种可怖传说,那些传说将我的祖先们描述成了远胜蓝胡子吉尔.德.雷和开膛手杰克的一群世袭的恶魔,并且隐晦地暗示着当时镇上镇民的失踪案都与我的家族有关。
还有人声称自己在靠近这座‘被上帝唾弃的古宅’之后,在田地里踩到了某些不断挣扎泛着白色荧光的奇异生物,或者有着传说某些仆人在庭院里看见了什么不明的东西,直接发了疯;当然,最具体的传说,还是在我的先祖,沃尔特.德.拉普尔杀死了当时宅子里的所有人并逃亡到了北美的弗吉尼亚之后的三个月,一支由那些肮脏下流的啮齿生物所组成的可憎军团从地下冒出,席卷了一切,在它们停下来之时,他们已经吞没了数只牛羊牲畜甚至两个可怜的村民,最后它们分散进了村民的房子,给他们带去恐惧和诅咒。
最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些事情我都是将信将疑的,但是在我抵达那里的第一个夜晚,从我父亲的遗物里发现了有关于那位杀死了所有人的祖先,沃尔特.德.拉普尔的记载之后,我的疑虑也越来越重。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关于自己家族那骇人听闻的真相,在吓破了胆的同时,却也生出了一种责任感。
那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屠杀,被害者包括凶手的父亲,三个兄弟以及两个姐妹
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毫无反抗地被抹掉了脖子,然后连同老宅一起毁灭于火海之中;而犯下这等罪行的人,却只是象征性地受到了惩罚,甚至光明正大的逃到了弗吉尼亚。所有的村民都认为他做出了正确的事情,祛除了这片土地之上的古老诅咒。他在英格兰的早期生活里,人们大多都将他描述成为一个和蔼腼腆的年轻人,而他后来在弗吉尼亚的表现也绝对称不上是一个残忍冷酷的杀手,一位来自贝尔威的绅士弗朗西斯.哈利,在自己的日记里将他描述成了一个品德高尚,优雅体贴且极富正义感的人。
这些东西都让我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家族在过去所犯下的罪行。
我和诺里斯决定在这里待上一夜。
很快我会再给你寄一封信的。
我仍然怀恋当初我们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里的生活,那时的我们是多么轻松愉快啊。
你最忠实的朋友
阿尔弗雷德.德.拉普尔
1921.04
(下面是一堆极度潦草的字迹,能够看出写信人当时内心中的慌张和恐惧还有疯狂)
哦,天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回到这里的...但是它在呼唤着我,呼唤着我们....这也是我的父亲他选择会回到这里的原因...现在我们都被他抓住了...逃不出去了!逃不出去了!...对啊,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不对...我不应该在这的...求你了,求你了....让我离开吧...让我离开吧...我诅咒你...诺里斯的血脉...你们篡夺了属于我们家族的土地....哦,是的,是的,我知道了,我会按着你们所说的做的...大圣母!大圣母!...阿提斯...赞美你!奈亚拉托提普!无貌千面的伟大之神!
信到这里就完了,但是在信纸的后面有着用红色的墨水密密麻麻地写上的字“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一眼看上去能够让不知情况的人不寒而栗。
“呼——看来阿尔弗雷德遇见了某些事情了。”诺亚长叹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抬起头看了一眼摆放在书架上的众多书籍:《新英格兰乐土上的奇术异事》《与美杜莎接吻(Medusa's Kiss)》《XX.阿齐夫》(严重损伤的抄本),《揭开面纱的伊西丝》《如何用盐杀死女巫(How to use salt to killed the witch)》....
这些神秘学书籍更多的是他自己刻意的收集,但那些记载着某些禁忌知识的书籍是来自于自己当初在大学里的教授的馈赠,在教授的指导之下,他对那些来自于远古的恐惧有着足够的了解与敬畏,在看见了这封信件之后,心中隐约生起的不详在警告着他,如果想要保全自己性命的话,就不要想着去帮助阿尔弗雷德,把他直接扔在脑后,再将这封信当做从未没有看到过一样烧掉。
...但是那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他在对于天父的信仰上向来不算虔诚,但是他无比地忠实于友情,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友人就这样弃之不顾。
而且,即使那样了,他还在清醒的最后拼了命地对他做出提醒与警告。
“至少,我也要做出我最大的努力吧。”他看着那些鲜艳地像是要滴出血来的字迹,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
他扯过一张信纸,用着沾着墨水的羽毛笔匆匆地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在墨水干透了之后,就将信纸折叠了起来放在了桌上,那是用来向教堂里的神父解释的信件,随后他从床底拉出了旅行箱,匆忙地开始准备行李。
一本厚皮的《圣经》,因为太过晦涩难明,至今只读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新英格兰乐土上的奇术异事》,换洗的衣物,香水,还有身上所有的钱——总计20镑17先令9便士的现金。
他思考了一下,抽出了两张5镑纸币,叠起来压在了鞋垫底下。
他穿的是那种老款式的牛津鞋,厚底高跟,没有什么翼纹作为装饰,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鞣制的牛皮让这双鞋子更加的坚实耐用。
艰难地将所有的东西塞进了旅行包里,在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疏漏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走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将抽屉拉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把黑色的凶器,澄黄色的子弹散落在抽屉里,他犹豫了一下,将子弹上好了弹匣,然后塞进了口袋里,虽然他并不擅长于与别人争斗,但是他也绝对不会畏惧与别人争斗。
“没人在。”他探出头去,看着教堂外面没有任何一个人时,将绳索放下,先将旅行箱放了下去之后,自己再滑了下去。
他可不想在这个时间里被修女们抓住。
趁着黄昏,借着落日的余晖,他独自一人踏上了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