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日

清晨到来,估摸着学校已经开始上课,冼流织便带我再次前往了秋声中学。

这是我第四次来到那学校了,熟门熟路地,我找到了那校长的办公室。

“是纸秋匣先生吗?你们的调查还顺利吗?”

江枫校长背着手站在办公桌旁的窗前,听到开门声之后,转身对我们的到来报以问候。

“可以说很不顺利。江校长,我再向您询问几个问题,能如实回答我吗?”

“把我知道的对你们警察全盘托出,是我的义务。”

尽管他这么说着,我却并不很相信他。毕竟,在他这里甚至连南科梦的私生活如何都无法得知。

“我在南科梦老师的家里发现了一本日记。上面每隔几页都会提到一句‘过去的学生’和‘我犯的错’。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这次的凶手和那所谓的过去的学生应该脱不了干系。不知您有没有印象,南科梦在过去的十年教学里,是否有开罪过什么学生呢?”

“嗯……在上次的回答里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南老师是个非常优秀的老师,我不认为我们的学生会做出那样的事。”

说实话这个回答有些答非所问,而江校长的表情里的一丝迟疑被我所捕捉到,恐怕他察觉到了什么,但是迫于某种理由没有说出来吧。

“不一定是得罪,有没有出现过……因为某种事故导致的学生对他的憎恨呢?”

“至少在我任校长的时期,没有听说过那样的事。”

我会心一笑。我还记得上一次和这位校长进行询问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他是三年前就任的校长。这里他的发言也基本上承认了——三年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

不,说不定不止三年以前,我前一日在整理日记给我的情报的时候,想起的荆越老师的话。

荆越老师任教师有八年之久,期间也没有发生过能让学生仇视南科梦的事情。

也就是说——真相就藏在最开始南科梦来此任教的两年里。

“我这里相信您的证言,但是我们需要的是南科梦任教开始到遇害整个十年的情报。只是您旧任校长的三年的话,说服力并不够。”

“唉……我也大概料到你会这么说了,纸秋匣先生。想调查南科梦老师的学生的话,你就去我们学校的档案室吧,那里有校史存档,说不定会对你有点帮助。”

我点了点头,对江校长表示了感谢之后带着冼流织离开了校长室。

“秋先生,你不相信校长所说的话吗?”

“说不相信,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他不希望学校的名誉受损,你不觉得他说话只说了一半吗?而我则只想找到真相,既然他不愿意自己说出口,那我只能自己调查了。”

冼流织摇了摇头,她依旧无法理解江校长的想法。

“我不明白,包庇可能是罪犯的人究竟有什么意义。”

“嗯……我们从事刑侦的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吧。”

我在一楼的保安那里询问到了档案室的所在,那是在山腰的教学楼附近的一个单独的功能楼。

在冼流织和我走到了那里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人却早已在那栋楼的楼下等待着我们了。

她那一头翘得很有个性的短发,那一身纹有民俗纹饰的运动服外套,在我这里看来十分的显眼。

“婉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么无奈地询问道。

而冼流织则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仿佛是早就认识了我的妹妹一样。

“嘿嘿,来调查一些事情。秋匣哥哥才是,工作时间竟然和这么漂亮的女警在一起约会,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冼流织不由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但是她却很令我奇怪地没有反驳高婉婉的话。

“你也知道我这是工作时间啊……她是我在这祭秋的接应人,冼流织。好了,婉婉你就赶紧回去待着吧,我这里还要调查呢。”

“那可不行。既然被我抓到了秋匣哥哥,就一定要和你一起调查,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紫夏笑盈盈地看着我和婉婉,说着风凉话:

“没想到秋匣要在这里尝试拒绝最最不擅长应付的婉婉,事情要好玩起来了呀。”

本来不是应该她提点建议帮我支开婉婉的才对吗?但紫夏在我和婉婉二选一的时候通常都是选择帮婉婉说话的。

我看向了冼流织,希望她能以外人的角度来说点什么把婉婉这个麻烦精赶走。但是冼流织却意外地神色慌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哼?秋匣哥哥刚才是在希望这位冼流织姐姐帮你说什么赶我走的话吧。真是没有用啊,哥哥,竟然想要依赖外人。”

我刚想说什么来回嘴,冼流织却在我身旁抓住了我的衣摆,用轻如蚊的声音说道:“让她来协助调查也不是不行,秋先生,反正我们在这里调查完档案室就可以把她赶走了。”

而高婉婉听到了冼流织的话,笑着添油加醋地说着:“冼流织姐姐,你叫他秋先生吗?我家哥哥只会让最亲近的人这么叫他哦?看起来我家哥哥对你有意思呢。”

“诶诶诶,是真的吗?秋……不,纸秋匣先生。”

为什么就这么相信了啊,而且还把称呼改回去了。有理由这么嫌弃我吗?

“冼流织,别听她胡扯,虽然怎么叫我是你的自由,但是没有那种暧昧的说法。”

我回头对婉婉妥协道:

“算了,只在这里,我接受你的帮助,尽量不要多做什么多余的事。”

不愿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地方,我用借来的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门,冼流织和婉婉分别跟上。

用冼流织上次给我整理出来的资料的一部分,我找到了南科梦所带的所有班级的档案。

档案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所幸的是有冼流织和高婉婉帮我分担了一部分。

这毕竟是一个优秀教师十年来的所有成果啊。我一边翻阅着一边这么想着,但是不能不提,重心一定是放在了至少3年以前的班级里。

我重点观察着那些“出过事”的学生的档案。

所谓的出过事,大概就是有过学校处分、或者是因为某些事情不继续上学的学生们。

在这十年间有不少这样的学生,但是高中的警告处分大多都会在毕业之前消去,在南科梦所带的班级里也没有比警告处分还要严重的处分了。

至于那些因故转校,或者因故生病而辍学的学生,也好好地写好了理由,南科梦对他们的评价也都非常客观,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结仇的征兆。

我和冼流织、高婉婉交换着彼此之间的文件,如果一份档案被看三次还是没问题的话,那就真的没问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却仍然什么都没能发现。

此时婉婉似乎是失手,打散了手上的一堆文件,其中的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我将其捡起,看了一下,是11年前的高二学生合照,当然,因为是11年前的事情,所以那张照片上没有南科梦。

等等……我似乎察觉到了那张照片上的违和点。

“秋匣哥哥,发现了什么吗?为什么要盯着那张照片看?”

也许只不过是我多心,但是……

我将对应那个班级的10年前的照片从大堆的文件之中找出,那张照片里是有南科梦的。

并且将这两张照片上的学生逐一比对,终于发现了我察觉到的不对劲究竟为何物。

在11年前的照片里,有一名名叫毕月珊的学生,她没有出现在下一年的毕业合照里。

是正好10年前的事,和荆越所说的8年、江校长所说的3年都不矛盾。

我将那两张照片取出,拍照,并且拿去询问了档案室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找寻着这名名叫毕月珊的学生的档案,在查找了一番之后只找到了高二以前的档案。

“高三的时候,这位同学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应该是转校转走了吧,所以高三的档案不在我们这里了。档案里也没提是什么事情转走的。”

没有提吗?

这很奇怪啊,因为我在看这几年的转校生的档案的时候,都有好好说明转走的理由,这是不可能不记录下来的事情。

紫夏凑了过来,靠在了我的肩膀上,对我低语道:

“能接受妹妹的帮助真好,就结果而言帮了大忙呢。”

我将这名学生的名字记录下来,再次确认手上已经看过的文件。

确实,再仔细看的时候,只有毕月珊这一个学生缺失了转校的理由。

这就很能证明问题所在了。

我把照片还给高婉婉,让她和冼流织把文件全部收回到档案里面。

“哼哼哼,秋匣哥哥,虽然你没有说,但是我帮上了大忙吧?”

“是啊,等这件案子完结了之后,回头再请你吃饭吧。”

把档案归还给工作人员之后,我和冼流织还有婉婉走出了档案室,而婉婉很乖巧地没有再跟上来。

“我的目的,可是已经达成了哦。秋匣哥哥。”

在我听不见的距离,她喃喃地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