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充满创新和未来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冷酷无情的。

我是从这里诞生的。并且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命运束缚了。

「教授,这次的实验好像又失败了。」

「切……又是百分之九十八左右吻合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为什么数值就是不能满。」

眼前——两道黑影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好困。

「那个,我们应该怎么办?」

「嗯?什么叫做怎么办?」

「这次的实验品,我们要怎么处理好呢?是要和上次一样抛弃,还是……」

「这样啊,让我想想。」

其中一道黑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然后人类的手掌逐渐浮现玻璃罩前。

「不如和魔王大人商量一下吧,这种失败品也是可以当工具用的。」

随后,他轻轻地敲了一下玻璃。

「喂,差不多也该醒了吧?」

原来如此,我现在身处于培养器里。

但是……还是好困,不想接触……外面的世界。

如果能就这么睡着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再次有记忆的时候,好像已经学会说话了,就连基本礼仪也……

总之,这一切对我来说很不可思议。

「听好了,亚美娜,接下来你将会见到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记得一定要礼貌,要不然会被抛弃的哦。」

「伟大的人物……?是创造我的那个人吗?」

「嗯,就是魔王大人。」

自从出生便生活在魔王城,我被赋予了亚美娜的名字,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学习不同的知识,就像永无止境的机器一样,一日复一日。

我并不会感到厌倦,毕竟他们是赋予我生命的主人。

今天的安排格外不同,我被「教授」呼唤到休息室中,准备与魔王大人见面。

关于魔王大人的各种描述我只有在「教授」的口中听说过。主宰世界的霸主,万中之王,他似乎是这个世界最顶端的人。

站在等身的镜子面前,我第一次看见了穿得那么正式的自己,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拨开了挡住眼睛的刘海,露出黑色的眼瞳。

然而「教授」看见后,立即将我的刘海放了回去,重新遮住那只眼睛。

「说过多少遍了,禁止暴露黑色的眼睛,无论是外面还是在室内也要养成习惯。魔王大人最讨厌黑色的眼睛了,这是带来厄运的象征。」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这才是乖孩子。」

指点完我的行为,「教授」将我带出了房间,顺着长条的走廊前往魔王的地方。

平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在沉重的气氛中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此时,有两位陌生的面孔与我擦身而过。

一位身材高大的人,以及年龄看似与我差不多的紫发小女孩。

在回头那一瞬间,我刚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那位小女孩对着我露出笑容。

「异色眼睛……」

「亚美娜,怎么了吗?」

「……没什么。」

等我回过神时,那两个人早已在暗处离去了。

第一次看见,原来魔族里面也是有人类。

「我们到了,不要让魔王大人等久了。」

「…………」

「教授」使用了魔法推开笨重的大门,通往内部的道路伴随着微光打开了。

乍看之下房间十分空旷,仅仅只有一张长桌和椅子作为家具,以及为数不多的蜡烛照明。

我抬头环顾四周环境,并无发现任何人。

「过来,亚美娜。」

面前的椅子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魔王大人就坐在那里——

身后的「教授」对我点了点头,随后静静地退到墙边。

我笔直的走到了长桌前,下意识收紧呼吸声。

「别那么紧张,我又不是来教训你的。你应该要……好好放松一下,对,就像朋友之间聊天一样……」

魔王说话的速度很缓慢,就像漂浮在空中然后淡淡融化的感觉,逐渐进到我的耳朵内。

原来那位大人的声音是这样的。

「……是,魔王大人。」

虽然不知道和朋友之间聊天的感觉具体是怎样的,但我还是稍微放松了身体,尽量做到魔王大人的要求。

「『教授』,他对你的要求严格吗?」

「不严格。」

「喜欢在魔王城的这种生活吗?」

「喜欢。」

「和周围的其他人相处的好吗?」

「好。」

「身为魔族的一份子……如果我要求把你的生命献给我,你愿意吗?」

「愿意。」

魔王提出的问题我都简短的回答了,但是这种回答方式——

「一点有意思的都没有,好无聊啊。」

似乎让他不太满意。

「非常抱歉,魔王大人,在培育她的这段时间我已经尽量灌输不同的信息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安静。」

「非常抱歉,魔王大人。」

即使是「教授」也要对这位大人物敬畏三分,制止自己平时爱说话的性格,从中能隐约感觉到蔓延在空中的压抑感。

「实验品体内有一部分是我的魔力,缺陷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算了,反正未成品在这方面的能耐也已经是极限。」

缺陷吗……原来魔王大人也是这样看我的。

「说说正题吧。告诉我,你有什么能耐。」

「是。」

我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在身边召唤出魔法阵。

「这是我的炼成。」

说完,魔法阵中央凭空出现不同的碎石块,逐渐组成一个外表恶魔的形状,是比我高上一倍的傀儡。

无论是出拳还是踢腿,他就像我的玩具一样可以任意摆弄,只要在心中下达指令便一定会执行。

「魔王大人,这就是从阿斯勒泰家族身上窃取的能力,但这也只是未完成品,如果能够研究出完全契合的成品,又或者是让亚美娜吸取到更强大的能量就可以……」

「我说了,安静。」

突然间,房间内产生异常的震动,挂在墙上的蜡烛因此熄灭了好几根,环境暗了下来。

这是魔王感到不耐烦的表现,可见原因是「教授」又管不住自己了。

「非,非常抱歉!属下不会再犯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害怕的「教授」,很奇妙。不过却对这件事仿佛没什么感觉。

没想到的是刚才的那一阵风,在无意间恰巧吹开了我的刘海,因此露出黑眼。

「魔王大人、等——!」

————「教授」连话都还没有说完,露出震惊的表情原地看着差点被魔王下手杀死的我。

锋利的爪子精准斩断了好几根头发,如果角度再往里面偏一点……

「嗯,很出色的傀儡术,不用花费时间吟唱,而且也能感觉到其力量绝对非凡,问题是有什么弱点吗?」

「如果傀儡死亡,我也会受到伤害,而且制作越强大的傀儡所使用的魔力相对的较多,很有可能會在兩天之內都是虛弱的狀態。」

「原來如此。身为工具还不错。」

「谢谢。」

面对死亡的威胁,纹丝不动的我平静地眨了眨眼睛如此答道。

另一边的「教授」吓得都快站不住了,还以为要发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漆黑色的眼睛真令人烦躁……每次都会想到那位勇者……真可恨。」

…………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我的样子?就连刚才动都没有动一下,难道内心没有恐惧吗?」

面对魔王的提问,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魔王大人是创造我的主人,身为被创造出来的物品,生命价值都是主人决定的。」

更何况自己是缺陷品。

我连自己的存在意义都无法确定。

「我挺中意你的,不过还不足够。」

魔王收起了自己的利器,重新回到椅子边。

经过一段沉默过后。

「我认可你的实力了,允许你成为魔族的一份子。」

「是,感谢魔王大人。」

「那么亚美娜,从今以后就作为我的工具去征服整个世界,把那些像虫子一样的人类驱逐出去。」

「……是。」

结束与魔王的会面,我回到了休息室里。

——关上门后,双脚莫名其妙的使不上力,一屁股坐在地上。

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脑海中混杂的事情一下子使我喘不过气来。

「我到底是……怎么了……」

扶着沉重的脑袋抬头一看,镜子中又是那位另一个自己。

这么用力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起难看的皱纹了。

「说不定缺陷品的我……坏掉了……等我再睡一觉后再去找『教授』修理好了。」

没想太多,于是我便闭上双眼,直到一切都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