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真的搞砸了……真的搞砸了……」
「不,錯的是我才對,如果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應該……唉……」
我本來想開口說什麼的,但是反覆思考過後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經歷了中午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已經亂了套,
身受各種傷的我們就這樣狼狽地回到了家中———準確來說是我的家。
「至少我們合力討伐掉了漢堡蔬菜螃蟹。那個場景看起來超酷的,根本就是藝術中的藝術,那絕對會列入我的史詩級對戰名單中。」
「喂,罪惡源頭才沒資格講這些!而且那是唯解決的好嗎?真是的……」
回到小鎮就被我修理,頭上腫起一個包的愛麗絲手持飲料說著一些不經大腦的話。
「我很好奇的想問一下,你們這個小隊都是這樣解決問題的嗎?那一個打敗過兩名魔王出色手下小隊居然是這樣子。」
「……老實說是間接打敗才對,那些怪物要麼就是自殺,要不然就是自爆。對了,我們不是小隊,從來不是,以後也不可能是。」
看見我們經常聚集活動就誤以為是一個小隊,我身體傾前並且拍了拍桌子隆重的否定了這個謠言。
儘管霍米克還是擺出難以置信的樣子。
嘛……反正該解釋的我都已經解釋了,別人的思想我又控制不了。
趁着這個休息的時刻,對我們偷偷跟蹤這件事仍然耿耿於懷的霍米克發出了提問:
「好了,所以為什麼你們還跟在我後面?我還以為你好心告訴我唯的去向之後就回去了,這難道不是本應該要做的事情嗎?」
「這是因為……因為……唉,我已經不想推卸責任給別人了。聽着,我承認是自己產生好奇心所以才會跟蹤下去,問題是為什麼你像一塊石頭一樣都不行動?」
「你的重點方向擺的真夠奇怪……!但是好吧好吧、好奇心,既然大家都有的話,能理解。加藤裕也,讓我問你一個問題,難道你沒有試過喜歡上一個人嗎?」
此話一出,旁邊的愛麗絲就像是起了什麼反應一樣頓時坐直了身板,一副「我就要光明正大偷聽」的樣子。
……談到戀愛話題那傢伙就怎麼了?
「嗯……理想的類型是有了,只是喜歡上一個人大概還沒有,這有什麼問題嗎?」
「當然有了!而且還是很大的問題!原來如此,難怪你才不明白為什麼我會這樣。」
霍米克突然充滿幹勁地站了起來,舉起拳頭繼續說道:
「你們都聽好了!正所謂的愛,是要透過時間慢慢醞釀出來的;用真正的心培養,像那些一見鍾情的鬼東西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幻象!口頭上說說的根本就不算是真心喜歡一個人……!」
「呃——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既然喜歡一個人的話,那就必須要花費很多時間去觀察他,去了解他,這麼說難道有什麼錯誤的地方嗎?」
「不不不、無論怎麼看唯都接受不了那種跟蹤的行為吧!而且這聽起來怪怪的?好像有一種變態的感覺。」
我全面否定他的說法,只是……
「我完全認同你的觀點!果然喜歡一個人就是想在旁邊默默地觀察他吧!那一種比任何一刻都要享受的時光,好浪漫~」
「哦哦——!沒想到你也挺懂的嘛,愛麗絲,從今開始如果我還繼續用小孩子的目光看待你,想必就是損失了。」
「嗯哼~這就是藝術啊……!」
他們兩個莫名其妙的在這方面上意外合得來。
不想挑起戀愛上的激辯,我索性沉默好了。
——就在這時,另一邊房間的門被推開。
只見四見鈴拿着一卷白色的繃帶走了出來。
「在我幫唯重新綁起傷口的時候,你們幾個在這裡聊的蠻開心嘛,是討論到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嗎?」
「拜託,不要火上加油,他們兩個只是互相認同對方的看法罷了。」
收拾好醫療用品后的四見鈴拿着一杯飲料坐到了我的旁邊。
「裕也,你怎麼露出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難道不覺得剛才的討伐任務很刺激嗎?」
「怎麼可能會覺得刺激!在平原上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就快要累倒,重點是最後還吃了一堆不同魔法的洗禮,疼死了。」
「哈哈哈!說到這裡,那時候你的頭髮燒起來了,真的好好笑……!反正我是不怎麼會在意啦~畢竟有了這次的討伐經驗,我就離最佳冒險者這個目標越來越近了。啊啊~什麼時候才可以追得上偉大的The god大人呀。」
喝了一口飲料,四見鈴一臉陶醉地如此說道。
好吧,看那傢伙也病的不輕。
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四見鈴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絲微妙的光芒,她用輕快的語氣向霍米克問道:
「吶吶、能告訴我們,你到底是怎麼喜歡上唯的嗎?」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別那麼小氣嘛,只是分享一下而已。」
「嗯……雖然不是和你們很有關係,但是既然都問了,那我也不是不能大發慈悲說出自己甜甜蜜蜜的戀愛故事。」
講真一句,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沒有人逼你。
霍米克無視了我鄙視的眼神,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把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發生的時間點是我們「摧毀」孤兒院的不久之後。那時身邊所有人都被禁止接受冒險者公會的委託,各自在努力地尋找着別的工作。
剛結束完公會任務的霍米克一回來小鎮就收聽到了這個好消息,在街上大搖大擺的他掩蓋不住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容。
「哎呀,那群奇怪的傢伙又要開始為了活命而拚命地工作下去了,一想到那個白痴阿斯勒泰哭天喊地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出來了。」
這麼自言自語的同時霍米克到達了今天的目的地,他大力推開一家酒館的門,然後行為極像小混混一樣隨意坐在一個位置上。
「服務員——快給這桌上最好的菜和美酒,今天我霍米克要吃的滿滿足足才肯回家。對了!一定要美女為我服務哦,要不然我吃完之後絕對不會付錢。」
他沒有半點猶豫地舉起手下單昂貴的餐點,錢包裡面彷彿揮灑不完的的金幣讓霍米克整個人性格變得驕傲自大起來。
其實這家店的服務生都很不願意靠近那種光明正大騷擾人的怪咖,但是為了生意無可奈何都要忍耐一下。
面帶假笑的女服務生端着熱烘烘的飯菜擺在了桌子上。
「這裡是你的餐點,請好好享受。」
「哦~感覺很不錯的樣子。正好,你陪我一起享受吧,現在我可是閑的很。」
「抱歉,我還有工作。」
「不要這麼掃興嘛,服務客人也不是你的工作之一嗎?這樣的話有什麼區別呢?」
「霍米克先生,請你自重。」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店員拒絕了,所以霍米克也是不以為意。他很快就忘了這件事,低頭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自己的午餐。
最後享受美酒的過程中,霍米克一直用猥瑣的眼神上下打量那些擁有美妙身材的女生,一副皇帝日常生活的樣子。
「這種高枕無憂的生活下,擁有美食和美女的陪伴實在是太棒了。待會兒再去下一家酒館狩獵吧!哈哈哈——!」
——就這樣持續快活的日子好幾天。
「霍米克先生,這是你的餐點。」
直到之後的某一日,霍米克也是如往常來到這家經常光臨的酒館裡。
只是今天的情況卻有點不太一樣。
「謝謝。」
「……等一等,請問你剛才是道謝了嗎?還是我聽錯了。」
「對啊,怎麼了?說聲謝謝也不行嗎?」
「沒事,只是有點難以置信而已。祝你用餐愉快,霍米克先生。」
女服務生表現泰然自若,站了一陣子之後帶着「真奇怪,那傢伙今天是吃錯什麼葯了嗎?」的心情離開。
無精打採的霍米克用叉子戳起一根青菜放入口中細細咀嚼着,目光迷離的眼神放在遠處不知道哪一個位置上。
漂亮的大姐姐、美味的食物、任飲的啤酒,這種豪華的日子過久之後就逐漸變得厭倦了。
此刻他正處於提不起興趣的低谷狀態,現在連完全睜開雙眼都做不到。
「好無聊啊,又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公會的任務又做完了,整天都只是坐在酒館裡面吃飯欣賞美女。」
更重要一點是周圍的女生都已經看慣了,來來去去都是差不多的身材、差不多的性格反應,一點新意都沒有。
「可惡……我可不想回去那種被暴力女支配的生活,但是現在也滿足不了我了……!我到底要怎麼辦啊!」
混亂煩躁的心情使他舉起拳頭拿桌子出氣。
這時酒館的門口被推開——
愁容滿面的唯踏着小步伐走了進來。
最開始霍米克沒有把這件事擺在心上。反正也不知道像這種小女孩來酒館會有什麼打算。
「那個……不好意思……我是來聘……」
說話那麼小聲,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唯的存在。
一位女服務生經過她的身邊。
「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是來……」
「喔,你隨便找一個空位坐就好了。」
「……不……我是來……」
「你說話那麼小聲,我聽不太清楚。」
「沒事了……謝謝……」
在女服務生的追問下,她像是放棄了什麼一樣像只無助的小蟲子坐了下來。
終於發生了一些蠻有趣的事情,霍米克像加餐一樣單手托腮繼續觀察了下去。
唯是陌生的面孔,所以女服務生拿了一份菜單擺在桌面上。
「請問你是要吃還是要喝呢?」
「啊,我……我……」
「說的也是呢,你好像是新來的。如果還沒有決定好的話,那待會兒再來下單吧。」
為了節省時間,女服務生留下遲遲未決定的唯一個人思考,繼續去服務別人了。
「啊……啊……」
唯看起來好很膽小的樣子,彷彿有什麼事塞在口裡面不敢大聲說出來,害怕會被別人突然用兇狠的眼神瞪一瞪的感覺。
———這種人到底要怎麼活在世界上?而且手上的白色繃帶是什麼角色扮演之類的嗎?但是她害躁的反應好有看頭,而且不是生活中經常可以看見的那種,霍米克如此心想道。
「我要再接近一點。」
開始沉迷偷窺他人的霍米克為了能夠看得更加清楚,偷偷摸摸轉移到了唯旁邊的位置。
(唉……我明明就是來找工作的,怎麼就這樣被當成客人了……)
霍米克要很仔細聆聽才能聽見唯的碎碎念。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合適的工作,至少希望有最簡單的工作可以擔任。)
一思及此,唯猛然抬頭。
(不行!既然是找工作的話,我就要大膽起來,表現得更成熟的大人一樣,這樣才不會被別人覺得我很沒有用。)
她下定決心似地用力點了點頭,與此同時女服務生剛好回到了這裡。
「請問客人你要喝什麼呢?是要嘗試我們這裡味道最清新的酒,還是酒精度最高的啤酒呢?這兩款飲料人氣度都很高。」
唯的眼神中充斥自信,如大人一般在宣布些重要的事情之前咳嗽清了清自己的嗓子。
霍米克十分疑惑唯在面對這種狀況時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口味清新的灑看起來好像只有小孩子才會喝的。如果要邁出第一步的話,肯定要選擇酒精度最高的,可是她看起來卻又沒有那個能耐喝下這種酒。
然而就在下一秒……
「不好意思,我想要一杯清水。」
唯呆萌地眨了一下眼睛,舉手如此說道。
———就是在這個瞬間,面前的褐發女孩突然變得宛如寶石一樣光輝奪目。
從此之後便徹底愛上了她……
「不對啊——————!!!」
我大叫的音量覆蓋過了霍米克的聲音。
從記憶之中回歸到現實的眾人捂着耳朵往我這邊望了過來。如此激烈的反應讓某些還想繼續聽下去的觀眾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你這是怎麼了?裕也。」
「請問你是在明知故問嗎?!因為這個故事聽起來也太白痴了……!」
「喂!你最好給我放尊重一點!那一天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浪漫的一日。唯沒有像別的女人一樣只愛喝酒,那個成熟的行動有很充分的理由讓我愛上了她。」
「——你那個所謂的『理由』才是癥結點啊!無論怎麼看唯都只是因為不敢點酒所以才會喝水吧!而且她是來找工作的!不是來吃飯的!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
「你這樣說也太過分了!你根本就不懂我的感受!」
「我現在好想一拳砸在你的臉上。」
接受不了這荒謬理由的我和覺得沒什麼問題的霍米克站起身吵了起來,雙方的火焰同時燃到了一個點上。
眼看我們快要打起來,旁邊那兩位女生依然看戲般地躺在沙發上喝飲料。
「「霍米克大哥!」」
一鼓聲響從玄關處傳來,我的家門不知道被哪個人闖了進來——準確來說是兩個陌生人。
他們像救援部隊一樣沖了過來卯足全力將我撞到牆壁上。
「哇啊——!」
「裕也?!」
發出慘叫聲的我瞬間倒在了地上,四見鈴嚇到手上的飲料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忍着疼痛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見到兩名有些眼熟的男人站在霍米克的身邊。
「霍米克大哥,我來救你了!」
「霍米克大哥!你沒事吧?」
兩人就像小跟班着急地問道。
我記得他們好像是……那天跟隨霍米克一同進入冒險者公會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