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聚集了黑压压的乌云,隐约已经能听到雷鸣的声音。男子摘下头盔,被压住的银发释放开,随着风向飘动。

他把摩托停在车位,抬头看着眼前的山路。

“是想逼我脱离座驾吗?”他摘下墨镜,露出眯着笑的眼睛。楚云飞,向来都是这副无法读取到任何有用信息的表情,虚假的微笑,迷惑敌人,也迷惑自己。

楚云飞嗅觉感知着源氏夫妇的方位,飞快的赶上山。

乌云黑压压的盖在头顶,不一会儿,大雨忽然而至,空气中充满着土腥味,楚云飞的“雷达”被 干扰了。

“啧...”他不甘心,就算失去了目标,也还是像无头苍蝇四处寻找痕迹。

“只能先回去让部下把这一带都封锁,然后地毯式排查了。”

他决定先下山,恢复体力。就在他转过身时,余光中瞄到一团模糊的波纹。

他蹲下身,发现这是一连串的脚印。

已经被大雨冲刷得模糊几乎分辨不出了。

楚云飞俯下身,闻了闻泥土的气味。

前方所有的脚印就像被仪器扫描出来一样,倒刻在他的视野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刹...”他眯着眼狂笑,紧握着虎彻举向天空。“你跑不掉了。”

像疯子一样,大笑着,却又哭着。

“只有我才能解脱你,我最爱的……”

“姐姐。”

楚云飞一脚踹开破旧半掩着的门,飞起的废铁顺着狂风被刮飞。在那之后,抛弃了人类外表的獠牙裂脸的恶鬼,他的姐姐与姐夫,就站在那里。

他拔出虎彻,眯着眼,撩起头发,眉毛上的伤疤也随之暴露无遗。

“那个...伤口...”

“父亲的杰作。”这一次,楚云飞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瞳孔里流淌着复杂的感情。

“身为楚家的子孙,不但没有成为鬼,继承上级天使——血色罗织,相反,居然是弱小的人类。表哥是那样高贵的存在,姐姐也是‘后’,只有我,什么都不是。”

“我难以忘记的,就是父亲用看垃圾般的眼神,把与他差不多高的盆栽朝我头上扔过来的那个画面。”

“唔...”楚云梦捂着嘴,不自主的后退。

这是她不知道的事情,父亲从来没有与她说过这些。

在她眼中,父亲向来都是慈爱,且无比疼爱她的,尽管她没有表哥那样优秀,但是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那个家,也每天都是温馨和谐的样子才对。

难道,只有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家都在演戏吗?

别开玩笑了!

“那又怎样?”楚云梦冷冷地看着他,握紧拳头。“废物就该承受废物的价值观,遭受弱者应有的待遇。如果连普普通通的弱者都能轻轻松松的享受了努力的强者的待遇,那还要规则做什么。”

楚云飞轻推刀刃,身体前倾,目光锁定两只鬼的脖子。

“不管这样,这都不是你杀掉爸爸妈妈的理由!”

“你们是鬼,看不起我可以,但是我可是生而为猎鬼存在的,我的价值可不是把你们当做目标,我可是——‘疯狂的范特西’!”

“鬼组织‘冬月’,‘后’级恶鬼,行刑官楚云飞,对齐退治!”

他眯起双眼,后腿后撤,待肌肉完全绷紧后,如子弹出膛般弹射出去,手中的刀刃看向楚云梦。

“天使——血色罗裙”

“虎彻——断刃居合流”

从身体里涌出血液化作绯色的武装裙摆,机械的风格下潜藏着古衣的元素,裙摆外侧的金属卫翼飞起作盾,抵挡了楚云飞几乎不间断的连续攻击。

“天使——鬼拳”源丘胜冲至楚云飞的身侧,挥动着拳头血液喷出,包裹着拳头变成带刺尖的拳套。他打出一击直拳,朝着楚云飞太阳穴挥去。

楚云飞放松握力,借着刀刃碰撞的摩擦力横飞360度旋转,躲过一劫后抽起刀鞘劈过去。

可他直接无视了这不具伤害的攻击,朝着楚云飞扑过来。

楚云飞只好运用一把刀同时应付两只鬼的配合攻击。

虽然是在战斗,但楚云飞从未停止思考。

“不能用错力,刀刃必须百分百正面切入,否则会承受不了压力折断。”

必须要想办法让他们任意一个丧失行动力。

他在闪避的时候去,注意到了满是破洞的屋顶。

有办法了!

楚云飞向右后侧退去,用假动作欲砍源丘胜的右臂,在他反应间隙利用惯性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紧接着一记侧踢甩在他的脑门上。

源丘胜被楚云飞踹飞,楚云梦见状操作裙摆为刀刃一齐向他飞去。

他换手持刀格挡开密集的攻击,另一只手拔出刀鞘朝头顶生锈的钢筋支架扔去。

源丘胜又朝他冲过来,楚云飞一个侧翼回旋踢将他踢进报废的机床中,扔出刀鞘打落他上方摇摇欲坠的钢筋,钢筋混凝土柱落下,穿过了源丘胜的身体,把他压在废墟下。

“噗!”源丘胜口吐鲜血,昏昏沉沉了过去。

“你这混蛋!”楚云梦闪到他的身边,一击侧踢击中来不及躲闪的楚云飞。

他抬臂护住头,楚云梦的侧踢击中了他的左臂。

“咔嚓!”鬼化后身体的硬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况且楚云梦再进化就接近近人鬼了。

楚云飞的左臂无力的垂下去,左臂现在只有痛觉,已经无法再使用了。血液流动也发生了絮乱。左臂完全骨折了,但他即使咬破舌头,也没有痛的大喊。

只有接近大脑却不靠近后脑片的痛觉才能使人短暂性的清醒。手臂的酥麻也会影响意识的判断,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的失误。

楚云飞换作右手,坚定的举起虎彻。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战斗吗?”

楚云梦收住手,与她的亲弟弟对视着。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了,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你根本不懂这个世界有多深邃,我们所有人,很多时候都在违心的活着。不要太小孩子气了,为了自己的感情居然不惜……”

“没有必要。”

“?”楚云梦愣住了。

“为什么?”

“你是鬼,而我,要么是食物,要么是猎人。”

“我可没有耍脾气,遭难的人,痛苦的人,每时每刻都在增加。鬼的存在破坏力平衡,我想,我生而就是为了猎鬼而存在的。那是我的信念。”

“你真的以为你能救得了所有人吗?!!”

楚云飞闭上眼,只有嘴唇在微微颤动着。

“我从没那么想过,但至少,不能对眼前迷途,无助的人坐视不管。”

楚云飞架起刀,再次眯起眼,杀气也肆无忌惮的放出。

血液流动着,心脏跳动着,刀刃贯穿着。

“井底之蛙虽然不知大海深邃,却懂得天空高远。”

言未毕,刀光血影舞起。

“虎彻——弦月”

无法捕捉的刀刃撕破一切阻碍,格挡开罗裙的防御,穿破鬼衣,砍进她的肩膀划至她的胸口直到侧腹。

随着刀刃的收起,如洪流时大坝被冲毁一样,鲜血从近一米长的伤口如喷泉般爆发开,涌流不止。

“啧,气势和刚才不一样了嘛。断只手反而变强了?”

“云梦!”源丘胜终于苏醒,见到眼前的一幕要挣脱开,但处于虚弱状态的他根本拔不开腹中的钢筋。

“虎彻——”楚云飞再次突进,在即将到达她面前时,突然身体不受控制的摔了下去。

“!??”

仿佛各种死去之人的哀怨般,诡异的铃声传进他的耳朵里。行动也因此**扰了。

就好像,有数不清的冤魂缠着他,拽住他不放,讨命一般。

听觉与视觉的感知被剥夺了。有无数双手捂住我的双眼,掩住我的耳朵。

“天使——打丧铃”楚云梦手里拿出白色的鬼头木椎,敲打着黑色的鬼纹铃铛。

“杀手锏都被我可爱的弟弟逼出来了呢。”

楚云飞艰难的爬起,握起虎彻支撑身体。

“果然名不虚传,‘后’的打丧铃,人类根本吃不消啊。”鬼也承受不了,不远处被压着的源丘胜失血过多,又受到打丧铃的影响,又一次昏了过去。

“你已经丧失战斗力了,放弃吧。你有杀害爸妈的气魄,但我没有对弟弟下杀手的勇气。”

“不过,作为敌对立场,把你废了,让你永远再拿不起刀是个不错的既定方案。”

“血色罗裙——纱丝绞”

鬼衣化作一根根细细的血丝,欲把楚云飞捆住,隔断他的全身筋脉。

“!”

“你想做什么?!!”

再阻止已来不及。

楚云飞从耳洞里拔出铁钉,把血迹斑斑的利器随手一扔。

之后,他彻底闭起双眼,运转着呼吸。

这种伤战后可以去研究所治愈,换人工鼓膜也可以,短暂性的失聪反而能更好的进行战斗。

楚云飞这样想着,嗅着气味,周围的画面,神奇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嗅觉感知。

“居然自废双耳!”楚云梦突然有些胆怯了,她的最后一击被失去听觉、视觉的楚云飞轻松格挡开。

明明连鬼都不是,也无法做到自愈,到底是何等的决心与毅力!眼前的剑士,自己的弟弟,难道真的流淌着结束这个乱世的终结之魂吗?

楚云飞,被鬼称作“炽天使”的猎人,特警。他真的如评价里的那样,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吗?

楚云飞有力的举起刀刃,与她的裙摆碰撞着。毫不胆怯,无形的力量不断涌出。

“如果放你走了,还会有更多的牺牲者。你们是吃人的,若是真的善良,要么饿死,要么乖乖被讨伐。形式主义是最讨人厌的。”

“而我,只要还握着刀...”

“虎彻——源流”

“就一步不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虎彻的刀刃如汹涌的海浪般扑向她防御攻击并用的裙摆。打丧铃失去了作用,她甚至在防守失当的空隙用手臂去抵挡刀锋。

楚云梦的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胸膛前的怀表,上面有着一家四口温馨的全家福。

那是与弟弟和爸爸妈妈第一次去三亚的照片。那时候的楚云飞,明明还是有着笑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