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我现在在哪,唯一确定是便是我被黑暗紧紧地包裹。我看不到任何东西,连人最本能的应对黑暗的视力暗适应在此时先失去了作用。没有撕扯人灵魂的嘶嚎声,也摸不到冰冷的钢铁,此刻我彷佛是在宇宙中最阴冷的地方,胜过了黑洞。

我还是那样,靠着仅有的本能前进。脑内的剧烈震颤,0.2,这个数字反复出现,我感受到潜藏的东西即将被打开,虽然那不是我最想要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大声哭着,我也许已经崩溃,被极度的恐惧和即将胜利的喜悦支配,被这两种不容的情绪撕拉着。

濒临崩溃的我,发现了前方的红色亮光,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再也不能支撑起双腿,我艰难的爬行着。红光微微地照亮了地板,那熟悉的冰冷感再次让我觉得安心,我还在船里,没有被抛到绝望的外太空。指甲已经磨损,嵌入了血肉之中,疼痛是我唯一清醒的参照。

红光是从一个巨大的货柜中发出来的,即便我没有见过这个货柜,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二十米,十米,五米,我在脑海中估算着距离。

随后看到的,让我放弃了最后的思考与思维能力,货柜里的是一块更加巨大,更加畸形的物体,与我手上的那个看起来出自一个地方,此刻它们都散发着疯狂的红光。我像是没有了思维的植物人一般,没有任何目的地盯着它看。许久后旁边移动的黑影才夺取了我的一点注意力。那个制服,不会有错,那是舰长。我不清楚这有什么意义,也不关心这一切。

“我,只是,在,尽我可能地,保护你,你让这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舰长一字一顿地说着,用着沙哑的声音。他慢慢转过身来,那不是舰长,是我的面孔。和那些士兵一样,那又是另一个我,只是没有干枯和扭曲,和我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我艰难地问到。

“我,就是你,一直在尝试保护你的你,“他这样回答。

”我们......快到了吗,只要我们在船上,还是能到的吧,“我已经不清楚我在说什么了。

”我们,或者说你,或者说我,永远都到不了。然后会成为阴冷宇宙中的孤独亡魂,没有人会记得。早已经失败,也注定会失败,不只是你,或是我,也不只是这船上死去的人们,“他一边说着,一边后退着。

红光照在他脸上,慢慢让他的脸变得扭曲。他流出了血泪,发出了比那些黑暗中还要震耳的嘶嚎。他的躯体变得扭曲,只是在一瞬间,便长出了怪异的肢体,身体被撕裂着。

他再一次从黑暗中冲出,已经看不出来那是所谓的我了。这个怪物的样子,刺激着我的大脑。此刻,最为剧烈的头痛。它用畸形的肢体锁死了我,对着我的胸口用它满是血腥的口器撕咬了下来......

我再一次醒来,但是这一次,我清楚,在这之后我再也不会醒来了。这不再是什么幻觉,噩梦,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看着一身破烂,须毛一身,早已衰老的我,那脑海中被锁起来的一切终于重见天日。我让航线偏移没有起到作用,我也没有等到救援,就像那样,被遗忘在黑暗的宇宙中。我的归途早已经被永久性延期,成为了活着的孤独亡魂。我没能抵抗住它,我选择了休眠,但还是失败了,被唤醒到了真正的噩梦之中。

没有了食物的补给,飞船也早已失去动力。我看到了许久没有看到过的没有跃迁力场包裹的宇宙,那么的黑暗,广袤,以及未知。我早已经不知道我随着这艘船漂泊了多久,漂泊了多远,

我从休眠舱出来,看着早已经被锁死的门。随后我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我那孱弱的心跳声被唤醒后,在黑暗中格外能引起注意。那些东西将随着我的唤醒而来,刮擦金属的声音已经响起,嘶嚎声夹杂着我残存记忆中的样子,再次冲击着我。

我放弃了作为人的一切,紧紧靠着冰冷的钢铁,在等待命运的同时开始放声癫笑......

的确,没人记得天鹰座号上发生的一切。除了印有天鹰座号和瓦尔基里计划字眼的档案被打上永久性的标识,封存进地球政府的绝密档案库内,它再也没能留下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