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negev再无主动寻我谈笑,却也无避我,只喜一人坐于角落听听歌,看看书或是打理打理盆栽,一直至来年的二月份亦是如此。麦子的越冬期也是已过。

“negev,来,坐过来,我给你讲讲。”

我于麦田旁的台阶上坐下,她依着我,坐于我旁。

“你看啊,越冬期,也就是冬眠期过了,麦子都立起来了,马上就要开始生长啦。”

“嗯,这方面的知识我也大略看过,再有四个月就丰收了吧。”

“对对,可这只是小田一片,只能说有收成吧。”

Negev一直没看向我,只是盯着返青的小麦。

“指挥官。”

“怎么?”

“人形与人类有什么不一样吗?”她问。

“嗯?怎么想起问这个?”我仍目视前方。

“我看小说中说,人死后会有来世,请问人形死后会有吗?”

余光感觉到,她已用血红的眼睛盯着我,一直不肯转移。我酝酿了一会儿。

“negev,人类啊和人形,我们身前的麦子或是土地,或是墙壁不都是由分子原子组成的吗,他们唯不会说话罢了,我们都拥有感情,即是一株小小的麦子,亦拥有感情,你若对它好,它便茂盛,反之则枯萎,就算是墙壁,你若常年不维护,也总有倒塌的一日。”

“只是我们感情较丰富罢了,故不说你我,世间万物又有何不同,我们都一样。但我们的社会拥有它的秩序规则,要加入,就须与其大体相同,人形便是最好的代表。所以这问题不如是人形与人类的社会有何不同。”

“而若要解答,则只有五个字‘混入人为人’。”

“指挥官真是个专家。”negev说。

“你不也是?”

我转过头看着她,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指挥官!痛!我的脸上没有多余组织。”

“哈哈,这不是和人一样吗?”

“指挥官,前段时间真是失态了,我控制不了情绪,做出那么多幼稚事。”她说。“我想可能是我自己太想逃避了。”平静后她道。

“逃避没什么,谁都会有那么会儿。”我说。“能得到结果就行了。”

“但关于那件事,你还恨指挥官吗?”我问。

“哼哼,指挥官有自己的理由吧。”

几竖发丝垂于其胸前,她调整坐姿后便回至后背,它们由于生长位置,前也不是后也不是。

“呵,呵,呵,哈,哈,哈......”

“咳咳咳,呵!妈的,为什么会这样?”

四月的某一日,我向negev托词去镇子中采购些东西,会晚点回来。实际我想试试在不服用药剂的情况下,身体是何样。却仅仅断药两个小时,我已在一郊外废弃房内如一濒死之人。

“药!药......”

从包中摸出一管装于小试管中的药,砸开瓶口,一饮而尽。

“呼,呼~”数十秒后,情况好转起来

“狗医生!你他妈骗我!”

“这样下去我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自言自语。

“明明检查前只是小感冒啊!”

“啪”,我将喝完的药瓶力掷至墙壁。

这一声,突然把我惊醒,想起在检查仓中漂浮的气体,虽无味,却也有些呛鼻子,只因人形阵亡,退役的事已让我心力憔悴,以至于我那是完全没注意。难道那气体......

那一晚,除了那破房子的残面破壁,无人理会我的叫喊,我一点办法没有了。

“嗯对,对,八月初就可以来拿货,定金的话我已收到了,剩下就交给你们喽。放心我会给你们留言的。”

“至于剩下的钱,就看你讲不讲信用了。打过来时记得备注‘给你打过来喽’这几个字,切记。”

“指挥官!快来看!”

“指挥官?在和谁通话呢?”她见我不应达便走近来。

“啊,negev啊,我与一二手市场联系想买些玩物。”

“这样啊,指挥官,快去看看吧,麦子都成熟了!”

“是吗?来了来了。”

眼前是小片伴着阳光金黄彭彭的成熟麦,因空气问题,只成熟了活下来80%,其郁郁之香却也在微风的抚揉下,使我急促的呼吸逐步沉稳。

“来,negev,我带你去之前的风景点!”

“唉?指挥官,去那干甚?”

“跟着我就对了。”

我拉着现在的negev,坐上汽车,直驰而去。

“Negev,在那,看到了吗?那一小片。”

“看到了,很不显眼。”

“那你再看看脚下与周围,有什么?”

“破旧的房屋与石头碎片。”

“所以啊,negev,就算周围是断瓦残垣,此时远方偏偏就有这么一束金黄。”

“这世界让人绝望,但即使如此,不也有着那么一小片‘希望’吗?”

“我且估算过了,照人类这么作下去啊,四战五战只是时间问题罢。世界唯剩下几个人时才会团结,可那时,也晚啦!”

“指挥官的意思是?”

“未来必定是你们人形仿生人的天下,这是未来的希望。人类灭绝可惜,故不善待如今更加可惜!现在你差不多正常了,我心愿完成了,即这片金黄便是我的希望。其余我就不管啦,不在乎啦!”

我缓缓贴近negev的身旁。

“因为我管不了,在乎也没用,哈哈哈哈。”

Negev张开嘴,闭着眼睛也随着我笑了。

“哈哈,哈哈,哈......”我笑着。

“指挥官!指挥官!指......”

我突然站不住脚,跌倒在地。我的意识暂时停留在negev的脸庞。

那天后,身体每况日下,直至药品服用完。

“nege呼,拿我的通讯器来,快!咳咳。”

我知自己大限将至。

“是,是!指挥官你别动了。”

我捣鼓了一分钟,随即销毁了号码,使它再不能接收发送。而后把它随手扔地上。因为我已基本不能动弹。

“指挥官当心。”她蹲下捡起。

“negev听着,我很抱歉瞒着你,其实,咳~咳咳,我在服役期间已得了肺癌病,一直没有告诉你,呵,呵。”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不想让你......”

“你难道一直没信任过我吗?”

“不,negev,这就是人形和人类的区,区别,有时不知为何,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你,咳咳,但,但有时我也渴望,因为,我,我已无寄托,negev!可我多希望你一直陪着我。”

我拉着她的手,用我最大力度。

“negev,以前咳,都是你给我上课,这次就由我再上一课。”

“我,我走后,格里芬一定会来回收房子,甚至是你,因为你,你是特制人形。”

“而你,已,已被束缚战斗核心,不是他们,呵,他们的对手。”

“指挥官,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她打断我,慢慢趴在我的胸膛上,看不见其表情。

“不!啊咳,你一定要听我说,我走后,你一定要易装,至少不要让别人在表面认出你。而后离开这,再莫回来!”

“没事的,没事的。”她抚摸我脖颈道。

“记着,无论是,是乱世或是和世,一定要,多,多咳咳,交朋友,但,你要记住,永远,不要完全置信他人,但,但要信有希望。世间无其险,也无其善。”

“还有,我攒了一笔钱,就在保险箱的卡中,那,那是我的退伍金,与在格里芬时的俸禄,你一并拿去吧。”

“不要!我要拿这笔钱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不是说要种苹果、橘子,番......”

她把脸陷入我手边被褥中,于阵阵抽动中打湿一片。

“至于我的尸体,请就埋在那,那片麦田旁吧,辛苦你了,哈哈,咳咳咳。”

“negev打开右边抽屉的,第,第二个柜子。”

“这是?”

“这是格里芬时期,的誓约戒指。”

“我给你带上。”我将它套入negev左手无名指中。

“你看看,多漂亮,格里芬做这,这个远好于,他们的指挥。哈哈。”

“原谅指挥官是个,是个白痴,原谅我吧,原谅我的一切。”

“negev,过来,听,我说。”

她缓缓靠近我的脸颊,凌乱的发丝蒙朦其面。

“你,你们比我们更加完美。”

2067年7月。

“FAL小姐我先下班了。”

“嗯,注意路上小心,红茶的话明天再请你喝喽。”

与fal告别之际,一日工作便也完结。努力工作后一个淋浴是对我而言的最佳动力,走在街道中如此望梅解渴是,收到一则讯息,可还是到家在翻看吧。

2000,好久没联系了,最近怎么样,指挥官呢,不知道你心智有无变化,若是已不想见我,就罢。若想,请XX日来一趟我的住处,有很多话和你说。哦对了,到了直接进来,我可能不在,我的卧室是二楼左边那个,拉开床头左边第三个抽屉,我有东西准备给你。还有房子外贴着的纸不要看哦,这是指挥官的秘密,拜托了。坐标也已发给你喽。

指挥官

“是指挥官!?终于联络我了,看来还记得我。”我自言自语后擦了擦眼睛。

是,指挥官,我一定会来的,我亦有好多话想和您说呢!您退伍前嘱咐我的我有好好遵守着。请等着我!还有那纸我绝不会看的。

IWS2000

“就是这附近,真是偏僻,不要意思fal小姐,要你陪我来。”

“嘛,也是我自己要来的,反正也休息。我倒也真想见见这位指挥官。”

“放心吧!指挥官人很好的,我保证!”

“哼哼,不用那么认真啦,”

“不知能不能见到negev啊。”

“那个战斗狂吗,嘛,我也有意亲睹束缚了核心的她是如何。”

“呶,应该就是前面那栋吧,”fal说。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指挥官在吗?”走进时,我刻意把目光避开门口的纸条。

“看来是不在家啊,要不先坐会儿吧,fal小姐。”

我转头看,fal在住宅门口,看着墙壁附近。对了,好像指挥官贴了纸条,但不想让我们看见的。

“fal小姐!别看那纸,要不然指挥官会不高兴的。”

“啊,嗯?什么纸条?哦,原来有张纸条,行行,我不看。”fal道。“我是在看那边金黄的一片啦。”

从客厅处绕近路似乎也可到达,我便打开客厅扇门,看到那金灿灿的一片。Fal随后也走了进来。

“fal小姐,那是?”

“这是小麦吧,现在的人类已很少种植了,我也从没看过实物。”

“真美丽啊。”

“是啊,虽说不是什么高贵的植物。”

遗神之际,我想起指挥官交代若人不在,则去二楼的房间。

“fal小姐,你先坐会吧,我上去看看。”

“好,不过不要随便翻人家东西哦。”

“嗯,我不会的!”

“那个那个,二楼左边房间。”我打开房门,内室家具齐全,只是少了床单被褥。

“床头左边第三个抽屉......”

里面有一封信纸,与一张储值卡。我打开信件。

2000, 当你看到这信时,我应已经离去了,当然,不是死了的离去,而是我与negev远走高飞了,没有提前通知你真抱歉,我知道你定会难过,故我只让你难过一次,这样更好不是吗?至于为甚如此急,因怕negev再被召回格里芬。关于一年不到以前,我谓难言之隐,其便是我很喜欢negev啦,放不下你,却必须选择,然当时我羞于说出,此为私心作祟。望你多交友,你的性格最宜结交好友。另我已不用旧号码,新号码指挥官也就不叙述于你了,让指挥官再浪漫一次吧,再次相遇时,望你焕发依旧。我们江湖再见!

储值卡上还卷着一圈纸。

“但指挥官也绝不会忘记你,我留下了我的部分财产,现都交付于你,格里芬的保险金也打于此卡中,至少还能领取四年。千万别被其他人看到哦,现在马上把储蓄卡踹到口袋里。另外,过段时间应该还有笔钱给你。”

“指挥官......”

“fal小姐,我不懂,指挥官是什么意思。”

“啊?!我,我看看。

“江湖再见......这个人真是太随便了,与小孩儿似的。”fal看信后道。“居然带着人形私奔了,还是那个negev。”

“请问私奔是?”

“嘛,就是两位一起去其他地方生活了......不对啊,真是奇怪。”

“啊,菲儿,真是的不要乱跑!”

Fal的宠物跑到了田地处,fal随后跟出去。而我,一直在思考着指挥官的意味。

“唉!”fal忽然惊道。

“FAL小姐怎么?”我连忙跑过去。

“没,没什么,一只虫子,呵呵。”

“fal小姐原来怕虫子吗?”

“好,好歹我也是女性,不应该吗?”

“总而言之,我们先回去吧,从信看来,那人是不会出现了。”fal说。“其有自己的选择。”

“可,可我有些难受,指挥官就这么走了,甚至没有相见......”

“2000。”fal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

“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她对我逗眨一目。

“fal小姐......”

一阵风把麦子的清香带至我鼻尖,且伴着些许尘埃,不知去向何方,我有些不知所措,可若是指挥官的选择,那一定是充满期欲的未来吧。

大概一个月后,储蓄卡如指挥官所说,新入一笔不小的汇款,备注为“银行延误款”。

至于指挥官说的保险金,打入两个月后便再无音讯。

(后请转阅《Fal所见》章节)